通話的時間不長。
但僅僅就是數幾分鐘的時間里年柏宵就跟旁桌聊上了,聊得熱火朝天的。
杭司收好手機,驚詫地看著這幕,“你朋友的社交能力挺強啊。”
陸南深一挑眉,“大部分都是無效溝通。”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鄰桌說的是陜西話,而年柏宵呢,是個連普通話都能聽茬的人,所以場面可想而知。
但好在年柏宵迷途知返,見杭司講完電話就馬上歸位了,壓低嗓音跟他倆說,“他們說,酒店請高人了。”然后問杭司,“高人是什么?個子高的人?”
沒等杭司回答呢,陸南深倒是開口了,十分不理解且饒有興致地問他,“你連高人都不知道,為什么還這么一臉神秘?”
年柏宵沖著鄰桌一示意,依舊小著聲,“他們說的時候也這樣。”
陸南深:……好吧。
杭司自認為不是個樂善好施之人,但還是滿足了年柏宵對于“高人”的概念渴求,等年柏宵明白了之后恍悟,“豈不是跟你一樣?”
呵。
陸南深嘆為觀止,“豈都會用了。”
年柏宵可得意了。
這次輪到杭司不理解了,“什么叫跟我一樣?”
“你不是巫師嗎?”年柏宵對于這個概念相當熟悉,曾經他有個同學,據說其姑媽就是女巫。“聽他們說,國內有很多很多高人,是不是能跟你搶生意?”
陸南深在旁輕輕一嘆氣。
杭司愣了好半天,末了也不想說什么,就敷衍了句,“還好吧,我也沒那么慘。”
奈何年柏宵沒聽出她的敷衍之意,心生感嘆,“你這么小就出來賺錢,哎,太不容易了。”又道,“沒關系,伱認識我倆了,有句話說得好,我們能吃肉就不會讓你渴了!”
杭司真是聽得頭疼,半天沒反應過來。
陸南深抬手揉著太陽穴,著實是被年柏宵這抽風式的國語水平給弄得腦筋跳著疼。他糾正,“有我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湯。”
杭司這才明白。
“對。”年柏宵點頭,緊跟著反駁,“這句話也不對,為什么我們吃肉她喝湯?”
“哥,宵哥。”這是陸南深頭一回主動叫他哥,他寫曲子的時候都沒這么頭疼過,“快吃吧,菜涼了。”
剛剛跟杭司通電話的就是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察,杭司告知陸南深,說等天色一黑就能進現場了。現在人來人往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酒店呢。
陸南深理解,一點頭,道了謝。
年柏宵沖著她豎大拇指,“厲害。”
杭司笑,“那是,我是巫師嘛。”
一頓飯不著急不著慌地吃,地處熱鬧老街的館子,來來往往的食客絡繹不絕的。吃完飯,天際就擦黑了,街燈和各家鋪子的霓虹取代了大片紅霞。
長安城就這么來了。
其實到了晚上反倒比白天還熱鬧,本地人在白天點燃了西安城的人間煙火,游客則是避開白天的烈日,入夜后息壤了長安城的熱鬧。
不少姑娘小伙子穿著漢服拍照打卡,一張張鮮活的面孔,讓這千年古都有了恍若隔世之感,置身其中果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往酒店走的時候,杭司的步子稍微慢了些,漸漸地就跟陸南深和年柏宵拉開了距離。杭司快走了兩步,她和他倆之間仍舊隔了一段距離,中間還有不少游客。
杭司哎呀一聲。
聲音不算大,就是冷不防的。
走在前方的陸南深卻及時止步,回頭一瞧,隔著層層疊疊的人影才看見了杭司。折了回來,問她怎么了。
年柏宵后知后覺,見他倆都在后面呢,就扯脖子喊,“走啊?”
杭司沖著年柏宵示意了一下,跟陸南深說,“沒事,就是剛剛走快了差點崴著腳。”
“沒崴著?”
“嗯,沒崴著。”杭司斂眸。
陸南深微微一點頭,但很快意識到了什么,目光重新落她臉上。
杭司沒看他,催促,“走吧,前面那位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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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獵豹案件的警察姓田,是該區刑警支隊大隊長,老刑偵人了。他跟杭司他們三人前后腳到了安隱酒店,然后準確無誤認出了陸南深,朝他一伸手,“你好。”
陸南深伸手相握,年柏宵在旁有點納悶,怎么像是之前認識的節奏?
臨進酒店前田隊長叮囑他們,因為目前案件還在偵破中,所以不管他們三個進去看見了什么都不要對外聲張。
“當然。”陸南深說。
之所以選擇入夜讓進,是因為這個時間段雖說人也不少,但大多數都是游客了。一來游客們目前還不知道安穩酒店的事,二來過往游客多也能分散本地人的目光,尤其是老街兩旁開鋪子的,服務游客還倒不出手呢,誰還有心思在乎誰進了酒店。
沒了住客,安穩酒店里竟有點感覺異常。
這是杭司他們三人進到酒店后都一致有的感覺。
因為是車手之前集合指定下榻的酒店,所以年柏宵很清楚在此之前酒店里的情況,來來往往的,忙碌又熱情。
陸南深是跟著獵豹同來的,所以對安穩酒店之前的情況也是了解。杭司更不用說了,像是今天這么冷清的著實沒有過。
只著了部分燈,所以沒了燈火通明的安穩酒店就籠罩在陰惻惻的氛圍里,尤其是兩旁將近兩米高的兵馬俑,乍一看像是身在古墓。
更讓人炸毛的是,獵豹出事那層,就是整個一層的走廊里都擺著東西,在每一個房間的門口。
一根手腕粗細的白色蠟燭和一只千層納底老式繡花鞋,尖尖的鞋頭都沖外,再配合頭頂上昏暗不明的光亮,往那一站往走廊里瞧,就像是每個門口都單腳獨立站著一人似的。
年柏宵一下就悟了,指著那些鞋,“高人!是不是?作法呢?”
因為杭司給他的解釋是:所謂高人就是會作法,以法術來對抗魔法的人。
田隊見狀臉色都變了,呵斥手下,“這怎么回事?我走了還不到半天!”
獵豹遺體被送往驗尸房,法醫介入,田隊雖說做了大半輩子的刑偵工作,可像是這種詭異難解的還是頭回見,所以生怕途中會出岔子,就親自負責運送遺體,不想回來瞧見這幕,也難怪會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