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嗎?”老鬼臉色一變。
元神可不是本源能彌補的,當初老鬼就設計傷了沈樂陵的元神,導致其心神不定,思維混亂,難以施法。
后來還是吸了靈犬的精魄,才養好。
“嗯!”沈樂陵點點頭,主動撕扯元神。
霎時間痛徹心扉,嘴角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想裝作很不在意,可是太痛了。
馬上就慘叫起來:“哇哇哇哇……”
沈樂陵頭暈目眩,直接軟倒,蜷縮在地。
“……”馮君游無語。
哪有人的意志力,能強到自己把自己的元神撕裂的?能這么做的,無一不是狠人。
想到這,他看向炎奴,這個就是。
炎奴是能感覺到痛的,可是他意志驚人的頑強,身上、靈魂上屢次受傷,很多都是致死傷,痛徹心扉。
但是炎奴也只是說一說‘好痛’,表情時不時難受一下,但卻從未因此崩潰過。
有時候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簡直離譜。
顯然沈樂陵沒有這種級別的意志力。
她撕裂自己的元神,那簡直痛到靈魂深處,傷到一定程度就會思維混亂,身體癱軟。
“老鬼,你幫我……切掉一成就行了。”沈樂陵著實下不去手,這難度仿佛一個人憋氣,自己憋死自己。
馮君游鄭重點頭,準備從她的靈體上斬卻一部分。
炎奴見沈樂陵一臉如赴死般的表情,忍不住說道:“姐姐,要不切我的吧?”
沈樂陵無語道:“別鬧,姐就是為了給你補靈體,切你的像話嗎!”
炎奴不解道:“反正都是靈體,有什么區別啊?”
“怎么會沒區別?你靈體缺失,切了不就更缺……”沈樂陵說著就愣住了。
她和老鬼對視一眼,忽然不知道怎么反駁。
正常來說,哪有靈體缺失后,自己又切一塊下來,吃回去補充的?那頂什么用?只會傷得更重。
但是炎奴之前的表現,本來就不符合靈力守恒定律。
以炎奴現在的傷勢,把沈樂陵的靈體切一成下來,也不夠補充。
而之所以能補充,就在于炎奴具備‘補充一點,靈力回滿’的奇異特性。
當然,說是一點,其實也不少,大約相當于靈妙期的一成,常人的兩成左右。
但這種補充,是任何靈體都可以的?
如果是,那炎奴吃自己的,和吃沈樂陵的,好像是沒什么區別。
甚至炎奴吃自己的更好一些,因為炎奴現在的靈體非常厚實,常人兩成的量,對他來說只占百分之二,這點切下來,其實無傷大雅。
“這也行?不可能吧?”沈樂陵還是感覺不對。
雖然推導起來,好像是這么回事。但這又太離譜了,一個人靈魂缺失了三成,然后吃掉自己的百分之二,立刻把那三成補滿,回到靈力百分百的狀態,這道理走遍天下都是扯淡。
“試試不就知道了?”炎奴的思維里,沒有那么多固有的念頭。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種方法,并且覺得這種推導,是理所當然的。
說著,他都不用別人幫忙,直接自己就分離了一把下來。
甚至還撕多了,直接搞下來半成,然后又吸收回去。
霎時間,神完意足,靈力回滿。
“喏,可以啊。”炎奴毫不意外。
馮君游:“……”
沈樂陵:“……”
他們全都呆滯了,腦子里掀起驚濤駭浪,但神情卻已經完全麻木,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好。
盡管已經經歷了很多,見識了炎奴許許多多的奇異,但總歸能用‘自己的無知’來解釋,也許是某種他們不知道的特殊玄學。
可直到這一次,他們才徹底拋棄了‘玄學’。
不,這甚至都不是違逆玄學了,炎奴這一手,直接把‘數學’給踐踏了。
已有的一切知識和經驗,都不能解釋這種現象。
馮君游眼神迷茫:“曾幾何時,我相信道理。”
沈樂陵也呢喃道:“曾幾何時,我認為天道是至高無上的。”
他們幾十年的三觀,已經爆碎了,此刻人都麻了,正在重塑中。
天道在他們心中地位,直線下降,甚至覺得以前的想法有點可笑。
為了保護自己的認知,人總是喜歡說服自己,但現在他們內心之中,實在是洗不動了。
如果說,炎奴吸收別人的靈力來補滿,還可以勉強解釋別人的靈魂中,有某種不為所知的物質,而炎奴能將其轉化為靈力。
那么炎奴自己吃自己,就是在徹底打破他們的幻想。
告訴他們‘沒有那么復雜’,就是非常簡單的‘只要補充一定量的靈體,就能回滿’。
是什么靈體無所謂,夠不夠補充不重要。這個特性,是絕對的!
字面意義上的絕對。
它是反直覺的,反經驗的,反常規的,高于自然,高于玄學,凌駕于一切道理。
此時此刻,沈樂陵和馮君游都開始被迫改變自己的思維模式。
“我好像開始理解這種事情了……無非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絕對。”沈樂陵呢喃著。
老鬼也苦澀道:“啊……只要不去想‘為什么’,那一旦接受了這種事情,好像還挺好理解的。”
不然怎么辦呢?人要面對現實啊。
他們甚至開始聯想到,禿發氏的修士,可以無視境界壓制,是否也是類似的情況。
沒有神通特征,就是平白無故地把對方的法術‘視為’與自己同級。
本來他們還在想,會不會是天道庇護,現在跳出以前的認知一想……有個屁的眷顧,怕不是天道管不了吧?
‘怪力邪術’這種詞,嚴重誤導了他們,讓人覺得這可能是一種可學習的東西。
可其實它和逆天之姿,是同一個東西,是另一種絕對的力量。只不過一個體現在個人,一個影響多人?
就在他們重構認知時,天上的斗法已經白熱化。
“憑什么!我學了六十年的劍術,他用這么粗陋的法術就給我破了?”
常陽節節敗退,越打越驚悚,同時已經明白,為何很多高人不來了,為何燕山一戰中原會慘敗。
胡蠻的邪術,完美彌補了他們普遍境界低的缺點。
“或許,這就是天數吧。”石榴真人郁悶道。
他們這些修士,還普遍認為,這就是天意,繼而給胡蠻修士有特殊照顧。
可能某種大勢、天命加持了胡蠻修士,使其用粗陋法術,就能破高級法術。
“神通不敵天數……”常陽呢喃著,當即祭出一副劍匣。
劍匣展開,一柄華光萬丈的寶劍浮出。
“玄鋒!破了這結界!”常陽對寶劍說話。
寶劍嗡嗡一震,咻得一下撞上結界,霎時間凌空出現無數裂紋,鋒銳的氣息,在結界上不斷蔓延。
想必再撞幾下,就可以破掉這畫地為牢。
“法寶!”禿發氏邪修眼睛一亮,毫無疑問,能撞上結界,說明被判定為‘生命’。
法寶又稱靈器,劍中有靈,理論上也能修煉,只不過不是修煉成妖,因為它沒有元神,只能修煉成更強的法寶。
這柄玄鋒靈劍,學了很多法術知識,常陽自己都不懂的結界秘術,它反而懂得如何破掉。
正是取長補短,專門讓法寶,學習自己沒空學習的東西。
“咚!”
玄鋒寶劍再次撞上結界,裂紋越來越大。
此時炎奴已經靈魂回歸,站了起來,吃了口草。
功力破而后立,將近一百四十三萬年,泰皇白玉功亦如是。
而且沈樂陵干脆將大量的草,讓老鬼用巖石包裹,塞進他腹腔的深處。
必要時,只需要真氣從內部擊碎巖石,就可以吃一波。
炎奴體內的‘結石’,足夠他吃五波。
他嘗試調動丹田之中的烈火,果然可以,在體內它能如真氣一樣運動。
見他躍躍欲試,沈樂陵說道:“你先別急,等那劍修把結界破掉。”
“這種火焰對我和老鬼的殺傷性太大了,而且黃半云也受不了。所以我們該跑還是要跑,也免得伱束手束腳。”
炎奴點點頭,與眾人一起抬頭觀戰,同時暗自蓄力。
刀光劍影之中,常陽的傷勢越來越重,但那法寶的確厲害,連撞五次之后,結界轟然破碎。
“走!”天上的石榴真人與地上的沈樂陵等人,異口同聲。
霎時間天上兩道劍光,與地上一妖一鬼,同時朝外飛躥。
“哈哈哈,我就等著這一刻呢!”禿發氏邪修一臉‘你們不殺了我還想走’的表情。
他雙手舞動,口中大喝:“出來吧!煞獸!”
破碎的結界,逸散出無數煞氣,其凝為實質,化作一頭三十丈高的巨大怪獸,攔住了眾人去路。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煞氣太濃郁了,少說也是死掉兩三萬人的規模。
“這是鎮界獸……竟然用煞氣凝聚?”
較為高明的結界之法,通常還能孕育出一頭鎮界獸,但卻是由元氣構成。
可以一開始就現出來,也可以結界破碎后出現兜底。
一般情況下是后者,因為前者容易打著打著,鎮界獸把結界運轉的能量用光,導致結界自己破掉了。
石榴真人驚悚道:“我之前發現這結界,就感覺到有煞氣,還以為是他沾染上的,原來是故意在里面儲存大量煞氣,化為特殊的鎮界獸。”
元氣是所有生物能的總稱,而煞氣是大量生物死亡后所生成。
理論上把結界術改動一下,確實也可以用煞氣運轉,中原也不是沒有能人想到,只是此舉大傷天和。
崛起的五大蠻族總共也就一百多個修士,其中禿發氏大約二十幾個。
眼前一個禿發氏普通邪修,隨隨便便就收集到了死掉幾萬人的煞氣,可想而知,這亂世死了多少人。
禿發氏南下,多有屠城,恐怕就是因為他們原創了很多利用煞氣的方法。
煉化一人就是小半年的修為,而死去一人的煞氣,也將近比擬一段法力。
由于煞氣能存儲利用,所以這些邪修,除了自己法力高強以外,體外還相當于有幾萬段力量可以用。
他們將自己‘無視境界壓制’的優勢,利用到了極致,想盡辦法去獲取力量。
只修強大,不求長生。
“嗤!”煞氣怪獸那兇煞的威壓鎮住了眾人的元神。
那是一種讓人靈魂發麻,身體無數種生理反應不受控制往外冒的大恐怖。
嘶吼一聲,煞氣就侵入靈魂,種種負面情緒雜念叢生。
接著一爪子拍下,這同時具備法力與煞氣,足以令人形神俱傷。
而身后,禿發氏邪修裹挾漫天刀兵,與煞氣怪獸兩面夾擊。
“哈哈,這個世界什么都是虛妄,只有最強大的力量才是真實……”
“昂!”
忽然之間,一聲高昂的鳴叫,自下而上,響徹天際。
沖天大火,呼嘯而起,赤色的火光照耀全場。
炎奴渾身烈焰,長槍在前,沖擊空氣好似鳥喙,發出凄厲的嘶鳴,轟然飛上了天。
熊熊大火無盡地蔓延,越來越龐大,猶如雙翼展開,隨著炎奴好似火鳥一飛沖天。
那所謂由三萬人煞氣構成的怪獸,在這巨大的沖天火鳥面前,就好像一個小不點。
轟得一聲,一掠而過,煞氣怪獸當場破滅,蕩然無存。
黑夜被閃亮,天地映照著火光,巨大的咆哮聲,震驚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