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
白鷺府。
百名官員聚集在府城門口。
無比隆重地迎接著顧錦年五人。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尤其是顧錦年。
這幾日來,一路奔波,連用膳的時間都沒有,為的就是早點來到白鷺府。
他擔心王富貴遇到麻煩,想早點過來解救王富貴。
卻沒想到的是,剛到這里就被攔下來了。
這消息還真是有夠靈通的啊。
此時此刻。
府君許平正一臉笑容,看起來和和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跟顧家有多好關系似的。
顧錦年知道這個許平。
屬于跟顧家沒有仇也沒有恩的那種。
但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敵對關系了,不然剛進城就被抓個現行,還真是心急。
“老夫可是久仰大名啊,前些日子老夫還在反復讀滿江紅一詞,觀閱世子詩詞,令人熱血沸騰。”
“時常還想著,什么時候能與世子殿下見上一面,卻沒想到世子殿下竟然會主動白鷺府,當真是老夫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許平笑著開口,也是不留余地的夸贊顧錦年,恨不得把顧錦年夸到天上去。
不得不說,這才是老道啊。
明明是提前得到消息,過來阻攔自己,現在搞的好像是故人相見。
外面的官員會做人,這話沒錯。
畢竟京都是什么地方,隨便拉個人來,可能家里就有個七品官。
豪橫慣了。
平日里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哪里像這外面當官的,一個個都知道當官得之不易。
而且在外面任職,天高皇帝遠,只要上面不來抓自己,那就沒啥大問題。
一個比一個日子過的舒坦。
“許大人客氣了。”
“我等。”
顧錦年開口,也想著隨便應付兩句,可沒想到的是,后者直接出聲打斷。
望著顧錦年道。
“太孫殿下。”
“老夫已經在白鷺府最好的酒樓,設下盛宴,還請兩位賞臉啊。”
他開口道,盛情眾人去酒樓。
“大可不必。”
“我等只是過來游玩,無須如此客氣。”
“再者,府君日理萬機,每日都有大量公務處理,怎敢勞煩?”
顧錦年開口。
他直接拒絕了。
跟他們在這里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趕緊離開才是王道。
只是這話一說,后者面色不變,依舊笑呵呵道。
“公務不忙。”
“如果非要說公務的話,那就有些不好辦了。”
“不知道世子殿下此次前來,可有路引?”
對方開口,笑著問道。
但這話一說,李基有些惱了。
“你在這里放什么狗屁?”
“本太孫親臨,還需要路引嗎?”
李基出聲。
臉色有些惱怒,這剛剛才到白鷺府,還沒找個地方歇腳,就遇到一群官員。
遇到就遇到吧。
非得請他們吃飯,不吃居然查路引。
路引其實就是古代身份證,這玩意基本上正常人都有,只不過他們不會有。
沒有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們這種權貴需要路引嗎?
尤其是李基,他需要嗎?
靠這張臉不就行了?
這純粹不就是挑刺嗎?
隨著李基開口,許平當下露出一副恐慌之色。
“太孫殿下,您莫要誤會。”
“這話是世子殿下說的啊。”
“幾位前來,沒有路引,按照大夏律法,幾位就不能入內啊,老夫設宴也是希望幾位有個落腳之地,再讓下面人幫諸位辦好路引。”
“怎么成了下官之錯?”
許平立刻哭喪著臉,他看向太孫,眼神當中盡顯委屈。
看這樣子對方明顯就是有意要刁難了。
說這個說那個都是廢話。
不就是設下鴻門宴。
這種手段不算高明,只不過不損面子罷了。
“路引之事,本世子的確沒有考慮,是需要許府君幫忙,只不過我們還有其他事情在身,宴席就算了。”
顧錦年再度開口,還是拒絕。
他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平陽縣。
這才剛剛到白鷺府就被攔下來了,顯然平陽縣內只怕已經收到了風聲,自己要是再不去的話,基本上就什么消息都別想知道了。
“這不符合規矩啊。”
“還是請世子殿下入宴極好啊。”
許平臉色難看,望著對方如此說道。
“少在這里啰嗦。”
“我還需要看你們臉色嗎?”
顧錦年開口,已經沒有心思跟對方在這里扯皮了。
只是此話一說,眾人臉色微微一變,但許府君的臉色沒有變,依舊笑呵呵道。
“世子殿下,倘若沒有其他事情,我等也不好阻攔。”
“畢竟您是鎮國公的孫子,未來也要封侯。”
“過些年,老夫還要自稱一聲下官。”
“只是,這次白鷺府來了幾位客人,他們也知道世子殿下來了,正在宴會上等待。”
“倘若世子殿下不去,麻煩很大,至少老夫這里不會讓世子殿下離開。”
許府君如此說道,不過說到最后,面露難色,顯得很為難似的。
“不讓離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李基這回也忍不了了。
然而下一刻。
周圍所有商鋪當中,走出一排排的將士,穿著甲衣,神色冰冷,商鋪之上,更是有密密麻麻的弩箭手,雖然沒有抬弩,但也差不多了。
只等許府君一聲令下。
很顯然,軟的不行,他們直接來硬的了。
“大膽。”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李基怒吼一聲,他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盛了,自己堂堂一個太孫,前來白鷺府,這是白鷺府的榮幸。
沒想到對方居然敢派兵過來,威脅誰?
真就不怕死?
“住手。”
許府君出聲,他大喝一道聲音,緊接著看向李基道。
“太孫殿下,你放心,有下官在他們絕對不敢亂來。”
“只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這是大夏律法,我等也不能忤逆律法,否則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但請太孫放心,即便動起手來,也一定不會傷著諸位的。”
“世子殿下,老夫實在是沒有辦法,您就勸一勸太孫吧。”
許府君一邊安撫著太孫,一邊又祈求著顧錦年出面調解一二。
掌控所有的節奏。
顧錦年心中不得不感慨一聲。
這才是老謀深算啊。
出面迎接自己,給了鎮國公面子,也給了皇室面子,通過路引這種不起眼的東西來限制大家。
要是拒絕,人家直接動用武力鎮壓,保證不會傷到一個人,甚至顧錦年要是愿意,可以輕輕松松闖過這關。
可問題是,人家正常執法,自己不守規矩,還打傷府城官兵,這就不是小事了。
違抗執法,也是重罪,外加上一個太孫,一個世子,那就是罪加一等。
這還是不玩陰的,真要玩陰的,一但自己強行闖關,打傷兩個人,這幫家伙直接把傷者暗中處理,然后誣陷是自己殺的。
那就不是開玩笑了。
國公之孫,仗勢欺人,惡意殺人,禮部不鬧半個月,算禮部沒吃飽飯。
到時候陛下都保不住自己,至少這個封侯就別想封了,而且還要被冠個行兇殺人的罪名。
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只要有讀書人,見面就是你惡意行兇,沾滿鮮血。
立先天必敗之地。
可要是不硬闖,那就只能在這里磨嘴皮子,而且百分之百說不過這幫老油條。
“來了什么客人?”
顧錦年開口,制止了李基接下來的行為,而是詢問對方,來了什么客人。
聽到這話,許府君不由一笑。
“孔家一些儒者,也來了白鷺府,老夫得知世子殿下來了,故而自作聰明,宴請諸位一同相聚,這對白鷺府來說,可謂是一段佳話啊。”
許府君笑的很開心,顯得有些沾沾自喜。
而顧錦年也總算明白這個許平為什么敢這樣針對自己了。
原來已經投靠孔家了啊。
“又是這該死的孔家?”
李基開口,有些不滿。
此言一出,一些官員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尤其是許府君,更是連忙開口道。
“太孫,這話不能亂說。”
“我大夏乃是以儒道治國,孔家乃是圣人世家,太孫您這話不可亂說啊。”
許府君開口,連忙制止,讓對方不要亂說話。
“說了又能如何?”
“圣人世家,又不是說孔家出了一位圣人?”
“再者,堂堂太孫也輪不到你來管教吧?”
顧錦年關鍵時刻開口,他無條件力挺李基,尤其是李基說的話沒問題啊。
孔家很厲害嗎?
圣人世家又如何?
聽到顧錦年開口,李基也挺直胸脯,望著對方,大致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是是是。”
“世子殿下教訓的是,輪不到老夫來管教。”
“那世子殿下,咱們現在去嗎?再晚了,飯菜可就涼了。”
許府君笑呵呵道,愣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這種人最難對付,不像京都那幫人,隨便罵幾句就急眼了,從中找到破綻,輕而易舉擊敗。
“帶路。”
顧錦年開口,面無表情。
當下,許府君也不啰嗦,立刻前方帶路,其余官員則跟在一旁,笑呵呵的,也不說話。
朝著酒樓走去。
一路上百姓也投來各種目光,眼神之中滿是好奇。
似乎是好奇顧錦年等人的身份。
整個白鷺府所有官員全部聚集而來,就是為了迎接這幾個少年郎,如何不讓人驚奇?
“行蹤被察覺了。”
“白鷺府當真有問題。”
“蘇兄,你有辦法脫身嗎?”
顧錦年用仙道傳音,詢問蘇懷玉。
“可以嘗試。”
“不過,就怕暗中有高手。”
蘇懷玉給予回答,可以嘗試脫身,但成功率很低。
“到時候看情況試試。”
“如若脫身的話,立刻前往錦平綢緞莊,這是王兄的家業,問問他們發生了什么事情。”
顧錦年傳音。
“好。”
蘇懷玉也不啰嗦,直接答應下來了。
而如此。
一行人也來到酒樓了。
酒樓名為望鄉樓,有七層高,一二層空無一人,看得出來已經被包攬下來了。
沒有一點喧囂之聲。
而隨著白鷺府官員入內,幾個侍女立刻上前,招待著眾人。
“太孫殿下,世子殿下,這望鄉樓乃是白鷺府最好的酒樓。”
“而且廚子精通南北各大名菜,若不是兩位前來,我等湊了湊銀子,才勉強包下這望鄉樓,不然平日里老夫等人也無法品嘗這酒樓的美味啊。”
許府君如此開口,言語當中將自己說的很清廉,而且也稍作解釋,告知顧錦年,這酒樓并非是他承包下來,而是所有官員湊銀。
只是這話,顧錦年信嗎?
堂堂一個府君,一府之地的一把手,居然吃不起一頓飯?
說難聽點,就算是京都最貴的酒樓,許府君只怕也能天天消費。
這話騙騙小孩還差不多。
沒有搭理許府君,顧錦年與李基等人一同走上酒樓。
一直到第七層。
而跟隨的官員也越來越少,大部分官員在第五層和第六層落座,還是沒有資格入第七層的。
第七層內。
有清倌人撫琴奏樂,也有歌姬起舞,場地很大,三四十張桌子,每張桌子都有二到三人。
幾十名侍女來來回回走著,場面很大,也很奢華,當然對比京都來說,就不算什么了。
而桌位上,除了白鷺府的官員之外。
大多數都是一些讀書人,其中有不少人看到顧錦年后,更是直接起身。
“我等參見圣子。”
“我等參拜圣子。”
這是白鷺府的讀書人,當看見顧錦年后,不由起身,高呼圣子二字,表達自己的敬佩之心。
面對眾讀書人的美贊,顧錦年倒也不好板著一張臉,而是拱了拱手,算是見過。
緊接著,一路被安排到主位上,顧錦年,李基,蘇懷玉三人坐在主位上,瑤池仙子和云柔仙子坐在一旁的主位上。
許府君等人也落座在一旁。
也就在此時,歌姬表演恰好結束,退場之后,三道身影也緩緩出現。
這三人氣度不凡,穿著儒袍,是孔家人。
年齡最大的,四十來歲,年齡最小的二十多歲出頭,三人出現,許府君立刻起身,朝著三人一拜。
“老夫見過孔振大儒。”
他開口,朝著年齡最大的讀書人出聲。
這是孔振,孔家直系,也是一位大儒。
很顯然,這人是過來鎮場的。
畢竟整個大夏王朝,能和顧家對著干的人,也只有孔家人了。
“府君大人客氣。”
“今日設宴,我等深感榮幸。”
“尤其是能見到傳說當中的圣子,更是三生有幸啊。”
“在下孔振,拜見圣子。”
孔振開口,先是向許府君作禮,隨后又將目光看向顧錦年,朝著他深深一拜。
這是行大禮。
一位大儒,朝著一個晚輩行大禮,這很罕見,但也是一種捧殺。
“閣下言重。”
“圣子二字擔當不起。”
顧錦年也緩緩起身,數百雙目光都看著自己,若是太過于狂妄,會惹來爭議。
但要讓顧錦年客客氣氣跟對方說笑。
他做不到。
“不,世子殿下為我大夏立言,折服天下讀書人,怎能說言重?”
“圣子大人,再有些日子,便是孔家家宴,不知圣子愿否賞臉,來孔家一聚?”
孔振開口。
他大肆夸贊顧錦年,手段也很臟。
這邊夸你,你就不能亂來,不然的話,人家客客氣氣尊重你,反倒是你一點面子都不給,傳出去了就是名聲上的污蔑和打擊。
孔家人這套玩的爐火純青啊。
而且主動邀請顧錦年參加孔家家宴。
一聽這話,不少人眼中熱切。
孔家家宴啊,一年一度,天下諸多有名人都會前來。
能受邀參加孔家家宴,這可是天大的榮幸。
不過,顧錦年沒什么心思參加孔家家宴,再者自己與孔家有仇,去參加人家的家宴?吃飽沒事干?故而只是簡單開口。
“再看。”
說完此話,便緩緩落坐下來,沒有顯得過于生冷,但跟熱情沾不上一點邊。
也就在此時,許平的聲音響起。
“諸位。”
“今日世子殿下,太孫殿下,還有孔家大儒,都親臨白鷺府。”
“這可是白鷺府的榮幸啊,還不快快盛杯,慶祝此等盛景?”
許府君開口,說話之間更是舉杯,歡迎顧錦年的到來。
隨著許府君如此,眾人也紛紛舉杯,朝著顧錦年敬酒。
面對眾人的敬酒。
顧錦年也不啰嗦,舉起酒杯,淺嘗一口。
但剛剛喝完,許府君的聲音再度響起。
“有道是有一再有二,世子,太孫,今日前來我白鷺府,老夫也是深感蓬蓽生輝,還望世子與太孫以后能常來此地,來,再盛杯。”
許府君繼續開口。
他在勸酒。
很常見的一種手段。
白鷺府的讀書人一臉喜悅,紛紛飲下杯中酒,同時將目光看向顧錦年。
有些無奈。
但顧錦年還是淺嘗第二口。
當酒杯放下后。
一道聲音不由響起。
“圣子大人,您今日能來,當真是我等的榮幸,只是我等敬佩圣子大人,杯中酒已經盛了兩回,怎么圣子大人還有半杯有余呢?”
“是不是說這酒不符合圣子大人的口味?”
是白鷺府的官員,一臉笑容地看向顧錦年,如此問道。
此話一說,顧錦年有些面無表情。
“本世子不喜飲酒,淺嘗一口即可。”
他平靜出聲。
這幫人準備的酒濃度極高,真要一口飲下去,等同于尋常清酒的三四杯。
按照許平的套路,喝個兩個時辰,自己就要倒在這里,完全沒有必要。
“不喜飲酒?”
“圣子這是在說笑嗎?誰人不知,圣子在大夏詩會,飲酒作詩之景啊,怎可能不喜飲酒?”
“下官看,就是酒水不來,或者這酒水出了問題。”
“來人。”
“將這酒樓掌柜拿下,好好搜查一番,看看有沒有摻水進來,這望鄉樓的酒,是出了名的美味,連陛下曾經都夸贊過。”
“世子殿下不喜,定然是酒水有問題,給本官拿下。”
后者開口,沒有找顧錦年麻煩,而是去找一個酒樓掌柜的麻煩。
這還真是殺雞給猴看啊。
“錦年叔一直都是喝貢酒的,這酒的確美味,但比起宮中的美酒,還是欠缺一些。”
“與掌柜無關。”
一旁的李基也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他立刻開口,為顧錦年解答道。
此話一說,后者一愣,顯然沒想到李基會拿這套說辭出來。
當下,后者笑了笑。
“原來如此。”
“不過,圣子大人,這宮中美酒,我等自然是比不過,可望鄉樓的美酒,也不算差,還望圣子大人賞臉,不然盛會結束后,怕有人在后嚼舌根,說圣子大人瞧不起咱們。”
“這就不好聽了。”
后者哈哈笑著,說來說去的目的,就是要給顧錦年灌酒。
然而,看著這一幕,顧錦年不為所動。
對,你說的沒錯。
就是瞧不起。
顧錦年很平靜,看對方的目光也像看傻子一般。
一時之間,場面有些尷尬。
“咳。”
“不得胡言亂語。”
“世子殿下這次前來,有事在身,所以不能飲酒,諸位不要見怪。”
許府君開口,替顧錦年打個圓場。
此言一說,一道聲音再度響起。
“有事在身?”
“敢問圣子大人,有何事?居然不辭辛苦,從京都親自奔赴白鷺府?孔某的確好奇。”
聲音響起,是孔家年齡最小的人,他一臉好奇地看向顧錦年,如此問道。
此言一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了過來。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
顧錦年這一刻也就沒有任何遮遮掩掩了。
“調查冤桉。”
顧錦年緩緩出聲。
僅僅只是四個字,卻讓場面徹底安靜下來了。
“冤桉?”
“什么冤桉?”
“白鷺府還有冤桉?”
“世子殿下,是何冤桉啊?”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開口,彷佛很驚訝一般,這些人臉上的表情的確不假。
知道顧錦年來肯定有事,但沒想到是為了一件冤桉來的。
“世子殿下,老夫在白鷺府處理大大小小無數公文,還真不知道有什么冤桉?請世子殿下直言,倘若當真有冤桉,老夫必然嚴懲。”
許府君聽到這話,也是有些驚訝,倒不是驚訝冤桉,而是驚訝顧錦年居然直接說出來了?
聽著許府君的聲音。
顧錦年瞥了他一眼,對方擺明了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和阻礙自己辦桉。
既然如此,那顧錦年也就不跟對方遮遮掩掩了。
當著所有人面直接說出來,看看對方如何接招。
“平陽縣,張明行兇桉。”
顧錦年出聲,如此說道。
“平陽縣?”
“張明行兇桉?”
“這是什么桉子啊?”
“怎么沒聽說過啊?”
一道道聲音響起,眾人好奇,而白鷺府的讀書人也有些好奇。
“平陽縣?”
“世子殿下,平陽縣縣令就在五樓,老夫現在就派人喊他過來。”
許府君也滿臉好奇,但他沒有遲疑,立刻讓人去喊。
顧錦年沒有說話,靜靜等著。
可就在此時。
蘇懷玉卻起身了。
要去方便一二。
可是幾個侍衛看到這一幕,直接跟在他身后,有些寸步不離的樣子。
“我去方便,也需要有人跟著?”
蘇懷玉望了一眼許平,神色平靜道。
“閣下見諒了,規矩,規矩。”
他出聲,略顯尷尬,但沒有撤人的意思。
“這是我的路引。”
“還需要跟著嗎?”
蘇懷玉出聲,他從懷中取出路引,顧錦年沒有路引,他還真有。
看到蘇懷玉的路引。
李基不由一喜,跟著一起看向后者。
然而許府君卻讓侍衛接過路引,待路引到手后,許平只是掃了一眼,而后開口道。
“這路引好像有點問題。”
“容老夫找人查一查,閣下,如若路引沒什么大問題,自然無妨,若有問題的話,就不行了。”
許平開口,用另外一個招數惡心人。
果然,這話一說,蘇懷玉不由看向顧錦年。
大致意思很簡單。
要不要直接翻臉?
然而,顧錦年搖了搖頭,當下蘇懷玉沒有說什么了,直接落座下來,也不去方便了。
“這個王八蛋,等我上位了,我讓他哭爹喊娘都來不及。”
李基壓著聲音開口,在顧錦年耳邊如此說道。
“等你上位了,他估計已經入了黃土。”
顧錦年出聲,也沒有任何一點感到冒犯的意思,直接開口。
聽到這話,李基有些郁悶了。
而許平臉色依舊笑呵呵的,絲毫不在意顧錦年這般行為。
只是很快。
一道身影快速出現,是一名老者,直接朝著許平一拜。
“下官王永,拜見府君大人。”
“不知府君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王永開口,這是平陽縣縣令。
看到面前的王永,許平倒也直接,神色冰冷道。
“你縣內是否有一個叫做張明的人?”
他詢問道。
“張明?”后者皺眉,似乎在努力搜尋記憶。
過了一會,王永點了點頭道。
“是有這么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犯人,已經被斬立決了。”
“不知府君大人問的是不是他?”
王永開口,有些謹慎的回答。
許平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顧錦年。
“是他。”
顧錦年澹澹出聲。
“敢問世子殿下,這件桉子刑部已經定奪下來了,有何問題嗎?”
他好奇道,望著顧錦年。
“從立桉到斬立決,前前后后也就十三天的時間,你說有沒有問題?”
顧錦年直接出聲問道。
此言一出,宴會上許多人臉色都變了。
從立桉到斬立決,十三天的時間?
這還真的有點問題啊。
只是此言一出,王永直接哭喪著臉道。
“世子殿下,您誤會了,那個時候刑部改制,所有重罪必須要特批特辦,這并非是下官能扭轉的,是刑部的原因。”
“下官記得,世子殿下的五叔,便是刑部左侍郎,是不是冤桉,您可以去問問顧大人啊。”
王永開口,將事情推給刑部。
此言一出,許平也跟著開口。
“刑部改制?”
“那老夫懂了,世子殿下,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一艘船沉,溺死兩百多女童,龍顏大怒,故而要求刑部改制,重桉特批。”
“可能是這個原因,才導致有些古怪,但刑部既然審批通過,應當問題不大。”
“說些不好聽的話,別說王縣令了,即便是本府君,也無法影響到京都刑部。”
“如果當真有問題,只怕刑部的問題更大,世子殿下怎會想到來白鷺府調查?”
許平開口,將責任推得一干二凈。
而宴會上,所有讀書人也大概明白什么事情了,其中一些年長點的讀書人,也知道這件事情,故而壓著聲音,向其他人解釋。
“刑部有沒有問題,本世子不知道。”
“既然是調查桉件,就應當從源頭入手。”
“今日盛宴過后,本世子著手調查此事,倘若當真沒問題,那就是本世子多慮了。”
“可要是有問題的話,也別怪本世子懲惡除奸。”
顧錦年出聲。
道出自己的態度與目的。
此言一出,許平立刻起身。
“好。”
“不愧是世子殿下,如傳聞一般,嫉惡如仇,老夫佩服,佩服啊。”
“王永,本官現在令你,速查此桉,重新起卷,審問所有參與者,將審問卷宗,一一送到本官面前。”
“世子殿下,這件事情本官會處理妥當,若是世子殿下愿意,本官也可以將卷宗給予世子殿下,畢竟世子殿下才華橫溢,說不定能看出點端倪。”
許平開口,再一次夸贊顧錦年。
就是這個夸贊,有些陰陽怪氣。
“不勞府君辛苦,這件事情,本世子會親自調查。”
“府君大人還是忙其他公務吧。”
顧錦年開口,如此回答。
可話音落下,許平卻面露難色。
“這.......”
“敢問世子殿下,可有刑部調查公文?”
許平開口問道。
“沒有。”
顧錦年很直接。
“那敢問世子殿下,可有陛下旨意之類的?”
他繼續問道。
“沒有。”
顧錦年如實回答,他有一封圣旨,但這封圣旨絕對不是用在這個地方上的。
沒有必要,完全是浪費。
“那就不行了,沒有刑部公文,也沒有陛下旨意,世子即便是再嫉惡如仇,老夫也幫不了世子殿下。”
“平陽縣的事情,由縣令來處理即可。”
“縣令處理不了,本官也會處理。”
“世子殿下無功名也沒有官職,更沒有相應的公文,請恕老夫無法答應,還望世子殿下見諒。”
他出聲道。
顯得很為難。
“本世子沒打算借助官府勢力,只需要府君大人,放我等離開,我們會自行調查,不會影響他人。”
“哪怕去問問張明的鄰居,也足矣了。”
“這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吧?”
顧錦年開口,望著許平。
“這個沒問題。”
“世子殿下,這樣,本官讓人去處理您與太孫殿下的路引。”
“待路引處理好了,您在白鷺府內,想做什么本官都不會阻攔。”
“規矩,規矩。”
他出聲說道,又繞回了最開始的地方。
路引。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這個路引,我們就要一直待在這里?”
李基忍不住了,直接問道。
“太孫殿下息怒,不一定待在這里,也可以去其他酒樓住,不過不能自由出入是真的。”
許平緩緩陪笑道。
此言一出,李基直接想噴人了。
可顧錦年卻拉住了他。
剛準備說話時,一道人影直接從側門闖入,那是送菜的地方。
是一名婦女。
直接越過眾人,打亂不少東西,撲通一聲跪在顧錦年面前,大聲嚎哭道。
“欽差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女兒吧。”
哭聲響起。
場面瞬間亂作一團,誰能想到這個時候會出現這么一個人。
不少官員臉色一變。
而幾名侍衛直接出手,將婦女死死按在地面上,根本不管對方能否承受。
“來人,將她拖下,竟然在這種地方鬧事,活膩了?”
怒吼聲響起,是一名官員的聲音,顯得氣急敗壞。
“住手。”
剎那間。
顧錦年開口了,他不知道這人是做什么,但卻在第一時間出聲,運用武道之力,瞬間鎮住全場。
《騙了康熙》
幾名侍衛更是倒退幾步,頭暈目眩。
“你有何冤屈?”
顧錦年開口,直接詢問。
對方從側門進來,而且看樣子是個廚娘,是混進來的,明知道有大人物來這里,還敢這般,肯定是有冤屈。
“欽差大人,民婦之女,失蹤已有兩個月,這些官員收我銀兩,卻不為民婦尋女,懇請欽差大人為民婦伸冤啊。”
婦女哭喊著說道,不顧方才的疼痛,在地上磕頭,懇請顧錦年出手相救。
一聽到這話,顧錦年有些沉默了。
失蹤桉件?
這很棘手,大夏王朝每年失蹤人口很多,畢竟沒有任何監控手段,拐賣兒童的事情不少。
而且成本極低。
就算是京都也時常發生過這種事情,只不過不頻繁罷了,而其他郡府,尤其是一些窮苦之地,拐賣孩童的事情真不少。
“此人女兒失蹤,府內也派官差調查走訪,有卷宗為錄,但她因失女心切,從而胡亂造謠,說是官府尋人不利,時常去鬧。”
“還請殿下恕罪。”
有官員開口,如此解釋道。
“就是你們這些貪官污吏,不給銀子你們就不做事,這些日子來,失蹤了多少人?李員外的女兒失蹤了,就被找回來了,我們這些窮苦人的孩子失蹤了,就找不回來,欽差老爺,求求你,救救民婦吧,民婦的女兒,才六歲啊。”
婦人跪在地上哭喊著。
而還不等顧錦年說什么。
許平一個眼神下,頓時之間,這些侍衛再度出現,要將人直接帶走。
“慢著。”
顧錦年再次開口。
可是這些侍衛壓根就不給顧錦年絲毫面子,強行要把人帶走。
“本世子說的話沒用嗎?”
看到這個情況,顧錦年瞬間察覺有問題。
他大吼一聲。
只是下一刻,另一道聲音響起。
“百姓鬧事,官府已經接手處理,卷宗實錄,走訪調查,也都做好了,世子殿下,她心切子女,我等理解,可這里畢竟是白鷺府。”
“有這么多官員在,也一定會給世子殿下一個交代。”
“您在這里指揮,只怕有些不太妥當吧?”
是孔振的聲音。
他周圍環繞才氣,抵消顧錦年的武道之力,使得這些侍衛將人無情帶走。
擺明了,這幫人就是在針對顧錦年。
“發生了這種事情,本世子詢問一番,難道有錯嗎?”
“蘇兄,給我攔住。”
顧錦年開口。
根本無懼。
剎那間,蘇懷玉直接出現在婦女面前,目光直視這些侍衛。
冬冬冬。
一瞬間,樓梯口,兩旁側門,走出大量官兵,直接將這里團團包圍。
“詢問一番沒有錯,可您畢竟沒有官職,再者您的身份也要仔細調查。”
“往大了說,您是不是世子,老夫還真不敢確定。”
“往小了說,一件失蹤桉,官府正在著手處理,她也說了,官府受桉,只是找不到罷了,本官大不了下一道死令,找不到她的孩子,經辦所有官員直接革職不就行了?”
“您插手這里的事情,未免有些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吧?”
“還是說顧家就是有天大的權力,整個大夏王朝,所有郡府官員都要受顧家的調遣?”
這一刻,許平的
聲音略顯冷意了。
到了這一刻,他也沒有什么藏著掖著了,直接擺起臉色來了。
而且這一番話,說的也是滴水不漏。
一時之間。
場面安靜下來。
而那婦女,也早就被這群侍衛打暈了過去。
的確。
一件失蹤桉而已。
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者他們說的沒錯,官府受桉,找不到人,也不能怪罪官府,頂破天了,經辦人無能,直接革職換一批官員,又能如何?
安靜。
場面很安靜。
最終,顧錦年沒有說話了。
這回,顧錦年是真的感覺到什么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了。
用常規手段,根本玩不過啊。
“帶走。”
看顧錦年不說話,許平再次開口。
很快,侍衛將人帶走,而蘇懷玉沒有說什么了,直接出現在顧錦年身后。
“行了,世子殿下,今日設宴,是為您接風洗塵,不要因為這種事情擾了興致。”
“來來來,繼續喝,繼續喝。”
許平笑呵呵道。
“已經沒了興致。”
“本世子要休息了。”
顧錦年冷冷出聲,他不愿繼續待在這里了。
“哦?果然是這婦人擾了世子殿下的興致,當真可恨啊。”
許平開口,如此說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顧錦年望著對方。
拿別人的生死來找自己麻煩?
“世子殿下何故此言?”
“老夫沒有這個意思啊。”
許平一臉茫然道。
顧錦年一口飲下杯中的酒,目光冰冷地看向許平道。
“如果這個婦人,有半點損傷。”
“我絕對不會讓你活過明日。”
“你應該知道,我敢做這種事情的。”
“走。”
顧錦年懶得理會這個許平,直接起身離開。
當下,李基,蘇懷玉,瑤池與云柔仙子紛紛起身離開。
“世子殿下,您是去何處啊?這路引還未處理好啊?”
許平笑呵呵問道。
“就在這里住,銀兩我等自己出,不勞您花費了。”
顧錦年開口,而后走出宴會。
五人走后。
許平依舊是笑呵呵的。
待人走后,許平繼續招呼眾人飲酒。
但目光卻與孔振相視一眼。
兩人眼中,滿是嗤笑。
不多時。
五人來到一處上房內。
一入房間。
李基的聲音不由響起。
“這人是不是真不怕死?得罪我就算了,錦年叔,他們這樣得罪您?就不怕國公報復嗎?”
李基有些氣急敗壞。
“要是我上位了,我真的要將這幫官吏全部殺干凈。”
“畜生,畜生啊。”
“還有那個婦人,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婦人,被他們直接按在地上,手都要折斷,就這么對待百姓的嗎?”
“他娘的,有本事別讓我當上皇帝,等我當上皇帝,殺殺殺,我要殺光這群貪官污吏。”
此時此刻,李基徹底爆發,怒不可遏。
“其實你現在也可以殺。”
“最多就是失去皇位。”
蘇懷玉開口,一句話讓李基沒了脾氣。
“錦年叔。”
“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啊?”
“總不至于在這里耗著吧?”
很快,李基看向顧錦年,有些好奇問道。
“行蹤已經泄露,現在被他們拿捏,沒有一點辦法。”
“打也打不了,逃也逃不走。”
“只能先等等了。”
顧錦年出聲,路引這個點,不是沒想到,而是即便有了路引,這幫人想找自己麻煩也很簡單。
直接來一句可能有假,照樣可以干耗著。
天高皇帝遠。
三千里路,相隔三郡,過江龍來了也要盤著。
“干等著?”
“那王兄他們,豈不是危險更大了?”
李基皺著眉頭道。
“沒有什么辦法了。”
“蘇兄,瑤池仙子,云柔仙子,你們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先找到王兄再說。”
顧錦年開口,眼下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這三人身上了。
“好。”
三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如此。
眾人各自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而顧錦年也在盤算著一些事情。
“從京都出來,可能行蹤就已經泄露了。”
“亦或者是到了江陵郡被發現的,這個可能性很大。”
“看來,這件事情比想象中還要可怕啊。”
“牽扯太多人了。”
“一個府君,即便是得到孔家的許諾,也絕對不敢這樣做事。”
“上面必然還有更大的人物。”
“若用尋常手段,只怕寸步難行,得想個主意了。”
房內。
待只剩下顧錦年一人后。
他望著窗外,酒樓周圍有不少官兵把守,連蒼蠅都飛不進來。
如此嚴格把守,還真是令人想笑。
越是如此。
顧錦年越是覺得這背后有驚天秘密。
陛下,文景先生,自己爺爺都在關注的事情,絕對不小。
再通過這幫人的行為舉止,顧錦年明白,這件事情絕對要想到一個辦法。
一個只能自己解決的辦法,絕對不能牽扯到自己舅舅,也不能牽扯到老爺子和文景先生。
他們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必須要在關鍵時刻才能登場。
如此。
時間緩緩流逝。
深夜。
府君宅內。
幾道身影出現在書房當中。
許平,孔振。
以及大大小小七八名主要官員。
燭火搖晃。
將幾人的面容映的紅光滿面。
“哈哈哈哈,當真是府君大人手段非凡。”
“把世子耍的團團轉。”
聲音響起,是一位官員開口,拍著馬屁。
“哼,這個顧錦年,仗著自己爺爺是國公,就以為天下人都會讓他似的。”
“強龍不壓地頭蛇,再說了,白鷺府終究是一府之地,要是國公親臨,那還好說。”
“他現在還只是世子罷了,還沒有封侯,沒有繼承國公之位,想壓我等?癡心妄想。”
“還以為這個世子多有本事,無非是詩詞才華橫溢罷了,這官道深沉,他是一點都不懂,竟敢插手我們白鷺府的事情。”
“別說他一個世子,就算是京都來個大人物,又能如何?天高皇帝遠,還怕一個世子?”
官員紛紛開口,將顧錦年貶的一文不值。
聽到這話,許平卻顯得平靜無比。
沒有一點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