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蹤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迷宮

烈南笙早已立誓不再踏入中原半步,收到“蚩尤旗令”,思慮再三,讓烈云狂代她前往,順便捎上馬呆呆,懇求李少微用“陰極真炁”為他化解邪火,以保性命。

馬呆呆早就聽烈云狂描述過江南的種種繁華,向往已久,此番隨他同往茅山,自是興高采烈,一路游山玩水,盡享市井之樂。

到了臨安,距離與李少微相約之期尚有數日。聽說道佛各派圍聚金山寺,馬呆呆突發奇想,要去皇宮中見識一下三千美色。

兩人趁夜潛入宮中,胡鬧了一番。擄走太子妃時,馬呆呆腿上中了一記氣箭,又受了些輕傷,只得騎在烈云狂頸背上,逃之夭夭。

兄弟二人逃出城后,在荒山野嶺藏了一天一夜,見無追兵,才放心地趕往茅山腳下。

正值雷雨,見有茶鋪可避,于是敲門而入,便有了先前所發生之事。

許宣大奇,當日在蓬萊山時,李少微便已將“蚩尤旗”交付給了小青。如今李少微已死于北海,小青也已葬身混沌腹中,究竟是誰用“蚩尤旗”發此號令?

心中一沉,難道是李師師?

小青曾被那妖女所控,“蚩尤旗”落入李師師之手自不出奇,但她如何通過此旗,朝遠在南海的烈南笙發號施令,一時難以索解。此中曲折,自然不愿讓眼前的魔門淫賊知曉。

當下定了定神,喝令烈云狂交出那“紫虛小劍”。

那廝抖抖索索從懷里摸出一支兩寸長的紫銅小劍,樣式小巧古拙,劍柄上有個尖細的小刺,指腹稍一觸碰,立即被扎出一滴鮮血。

許宣左右端看,未見有其他玄妙,皺眉道:“‘紫虛小劍’既已在你姑姑手里保存了二十年,李元君此次要來何用?”

烈云狂干笑道:“帝尊尚且不知,小人又如何知道……”

見他眼中殺機畢露,嚇得一縮脖子,苦著臉道:“小人聽姑姑說,‘紫虛小劍’乃是打開‘元君密匣’的鑰匙。相傳‘元君密匣’中藏了魏夫人留下的‘黃庭經’與‘女媧腸圖’。‘黃庭經’小人如雷貫耳,但那‘女媧腸圖’是什么,可就不知道了。我姑姑猜測,應是蜿蜒如腸的迷宮秘道,上清歷代元君幾百年來秘修的所在……”

許宣心中一動,靈峰山的瀑布甬洞、花神谷的山腹迷宮……無不蜿蜒如腸,四通八達,方才念力探掃,此處的地洞也是如此。

前二者都是“六合棺”曾存放之地,難道這‘女媧腸圖’便是索引‘六合棺’藏放點的地圖?否則魔門群兇又何以聞風而動,齊聚這荒山茶鋪?

見那廝賊眼溜溜,不住地瞟向旁側的地洞,更無懷疑。

這地洞位于茅山腳下,多半便是歷代上清元君秘修的“女媧腸洞”了。

李少微被逐出師門后,依舊能在“六合棺”中修煉,多半與此相關。

過去的數十年間,“六合棺”被敖無名藏入“太虛”。除了他所囚困的慈壽塔,至少還有花神谷、靈峰山、慈恩園古墓……等幾處“入口”,可連接“太虛”,進出神棺。

這幾日,金山寺內風云突變,眾人想必早已將塔底翻了個底朝天,未有消息傳出,足見神棺依舊封藏于“虛空之界”。

大悲既已圓寂,或許這幅“女媧腸圖”便是眼下進入“虛空”、找到“六合棺”的唯一途徑了。

如今開啟“元君密匣”的鑰匙便在手上,“女媧腸宮”也在眼前,奈何沒有密匣,取不出地圖,進了地洞也是如墮迷宮。

眼見再問不出什么話,惡念陡生,便想殺了這兩淫賊滅口。

烈云狂察言觀色,慌忙“咚咚”磕頭,連呼饒命;又指天對地,聲淚俱下地賭咒發誓,赤膽忠心,可昭日月,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馬呆呆一旁聽得不耐,掙起脖子怒道:“士可殺不可辱!表弟,吾兄弟二人非此人之敵手,要殺要剮,悉聽其便。你這般忍辱偷生,傳將出去,我馬家、烈家英名何存!”

許宣笑道:“想不到你一介淫賊,還如此看重氣節,失敬,失敬。”

劈手奪過那裝著太子妃的乾坤袋,封了馬呆呆的經脈,將他兜頭裝了進去,道:“可惜寡人對偷香竊玉之事毫無興致,留你二人又有何用?”

烈云狂駭得面如土色,叫道:“帝尊饒命!小人有用,大大的有用!小人……小人……”眼珠滴溜溜一轉,脫口道:“小人可以幫帝尊追上方才那兩個娘子!”

許宣心中一跳,揚眉道:“那兩位娘子快如閃電,早去得遠了。難不成你有千里眼,看得見她們蹤影不成?”

“小人雖然沒有千里眼,卻有只哮天犬般的鼻子,”那廝見有轉機,jing神大振,清了清嗓子,挺起胸道,“官有官途,賊有賊路。像小人這樣的淫賊,自然也有淫賊的路數。不瞞帝尊,只要小人嗅過的氣味,隔著千里也能找到。”

見他滿臉得意的神色,許宣不由又信了幾分,這小賊貪生怕死,必使盡渾身解數以求活命,可以姑且一試。

當下點頭道:“很好。你若真有這本事,寡人便留你小命,戴罪立功。但若敢胡言蒙騙,嘿嘿,這地洞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提起他的后領,朝著那黑漆漆的洞口一躍而下。

火折子的微光明暗不定地照著前方。

地洞蜿蜒曲折,幽黑潮濕,彌漫著腥腐臭氣,聞之欲嘔。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洼里,就像通行于黃泉地府。

每隔幾步,便可遇到一個分叉的洞道,四通八達。

陰風呼嘯,夾雜著細微的水流聲,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難以辨識方向。

烈云狂鼻翼扇動,不住地吸著氣,領著許宣東折西轉,時走時停,也不知是裝腔作勢,還是真的嗅著了什么氣味。

走了一刻來鐘,甬道漸轉寬敞,水流轟鳴聲也越來越響,似是接近某處地下暗河。

忽聽“吱吱”之聲大作,腥風狂卷,一大團黑云轟然撲面沖來,竟是成百上千只蝙蝠,齜牙咧嘴,猙獰如鬼。

烈云狂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許宣身后鉆去。

火光晃照,前方是個頗為高闊的洞窟,頂壁赫然倒懸著數以萬計的蝙蝠,團團攢動,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不時轟然炸舞,狂飆似的貼著他們身側沖過。

烈云狂色膽包天,對蝙蝠卻似恐懼之極,嚇得抱頭縮頸,戰戰兢兢。

然而讓許宣震駭的卻非這鬼怪般的萬千飛鼠,而是洞窟中央的一個巨坑。

坑約四丈寬,六丈長,填滿了森森白骨,少說也有八九百具尸骸。

這些尸骨腐肉全無,也不見半只蛆蟲,死了應有十年以上了。

若是瘟疫病故,理應火化成灰,遠離水源之地;若是戰亂時的尸體,必埋在亂葬崗上,斷不會如此大費周章,藏于地底秘洞的巨坑里。

但若非死于瘟疫、戰亂,又何來這等尸山骸海?

許宣轉頭四望,心中又是一凜,這才發現洞壁如刀削斧鑿,絕非天然,竟似是人工挖鑿而成。

歷代帝王修筑陵墓,為防泄密,建成后往往將所有工匠殺死在墓內。難道眼前這迷宮般的地下甬洞,竟是某個帝王的秘陵?

烈云狂見那些蝙蝠并非吸血伏翼,驚魂稍定,繼續嗅氣領路。

許宣越朝里走,越覺震撼。偌大的地宮果然是從茅山底下生生挖鑿出來的,石壁處處有劈斫痕跡,就連腳下的潺潺流水,也是從鑿出的暗渠、孔道里引來的。

蜿蜒走了數里,又撞見四處尸坑,統共埋了數千具骸骨,想必都是被坑殺的工匠。

地洞四通八達,雖非天然,卻刻意仿造自然而建,除了洞窟與甬道,不見任何的陵宮密室。如此龐大工程,耗費的人力與巨資難以計量,若非帝陵,又到底因何而建?

疑竇叢叢,一時間好奇心竟蓋過了追循白素貞與那“瞎婆婆”的渴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懷中的“紫虛小劍”,直想立即找到那“元君密匣”,一睹究竟。

如此又走了數里,水流轟鳴聲越來越響,似有瀑布飛瀉而下。

甬道越來越寬,眼前忽然一亮,霓光亂舞。

烈云狂腳下一滑,險些疾墜而下,被許宣提住衣領,懸在空中,嚇得冷汗涔涔。

腳下懸崖陡立,寒波瀲滟,竟是個直徑約三十余丈的萬仞深淵。

周圍峭壁環繞,瀑布四瀉,應是山腹內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

洞窟上小下寬,有如巨甕。

內壁凹凸不平,嵌滿了五顏六色的棱形晶石,閃閃發光。

萬千道水流從四壁密布的洞口噴涌而出,夭矯飛騰,直沖深淵;被陰風刮卷,濛濛細雨般撲面亂舞。

他們所在之處,正是洞窟崖壁上的一處洞口,距離窟頂少說有百丈之遙。

仰頭眺望,隱約可見一道銅錢孔般的方形白光,想來可通往山頂。

那道白光透過瀑布水霧,與四壁的彩色晶石交相輝映,折射出變化莫測的萬千霓光,雖不及他在北海所見的極光那般壯麗,卻更奇幻詭譎。

烈云狂從未見過這等奇景,目瞪口呆。

正自恍惚,霓光晃閃,忽然凌空“聚合”成一個極為逼真的圖景。

只見一個八角形的混金密室里,燈光如晝,一個清秀絕倫的尼姑正仰起頭,凝視著頂壁上的鏡子,神情似笑非笑。

他心頭猛地一震,奇道:“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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