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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陽旋風般撲向耶律大石,連環攻出了十六指。
蕭抱珍待要追上前,卻被茅子元、薩守堅雙雙擋住,茅子元笑道:“蕭國師,天佑皇帝八極之身、白虎之魄,四海八荒無人可敵,對付這區區黃毛小兒豈在話下?你我道行微末,又何必與日月爭輝掠人之美?若傳了出去,反倒墮了陛下威名,叫天下人笑話。”
耶律大石眼中閃過難以察覺的怒火,森然一笑:“茅上師說的是,人心隔肚皮,天下最不缺的便是騎墻搖擺的兩面派,若連這黃毛小兒也收伏不了,朕又如何讓四海服膺,天下歸心?”拋開許宣,雙手光輪爆舞,反守為攻,瞬間將王重陽壓得透不過氣來。
許宣心下雪亮,茅子元、薩守堅等人是李師師的黨羽,雖不知何故與耶律大石結成同盟,彼此卻勾心斗角,絕非鐵板一塊。茅子元必是看出耶律大石與混沌激斗良久,大耗真元,無法再化身白虎,所以故意借王重陽來探其虛實。敵我寡眾懸殊,劉德仁、李少微氣息奄奄,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王重陽與耶律大石身上,要想活命,就得利用這稍縱即逝的絕好機會。
此時距離劉德仁為他所做的換膝手術已過了三十六個時辰,他經脈雖斷,憑借著初煉而成的“無脈之身”,氣血已漸轉流動,再經火藥爆炸、雪崩震動,以及耶律大石這幾記猛擊,內外交感,真炁更如春江裂冰,磅礴而出。當下一邊凝神聚氣,一遍遍地在體內運轉,一邊暗自觀察四周,伺機而動。
擒賊先擒王,要想扭轉戰局,最好自是出其不意,一舉制住耶律大石。但這廝兇暴絕倫,且不說能否僥幸得手,只要一擊不中,勢必遭受蕭抱珍、茅子元、薩守堅等人圍攻,再難逃生。
轉眸北望,蒙、遼大軍已如潮水涌上半坡,山腳下只留了千余蒙古鐵騎,簇擁著合不勒、忽圖剌、蘇赫巴魯等各部可汗,另有千余遼騎鐵桶般圍護著洛原君與西涼眾女。暗覺奇怪,蒙古人團團護衛著可汗理所當然,遼軍又為何重兵保護這位西涼公子?瞧他騎乘白馬,手搖羽扇,志得意滿地昂立于中軍大旗之下,儼然三軍統帥的模樣,心中一震,突有所悟。
耶律大石與王重陽越斗越快,有如兩團旋風轟然對撞,絢光炸射,刺得人酸淚直涌,難以逼視。氣浪掃處,巖石、冰錐無不碎裂迸飛,“呼呼”亂舞,十幾個金兵避讓不及,登時被碎石貫體,仆地而亡。眾人越發駭然,舉著盾牌連滾帶爬地朝外退去。
許宣眼角瞥處,見一面長方鐵盾斜插在幾丈外的雪地里,光滑的弧面閃著亮光,忽然記起父親說過的一件往事。當年許正亭在長白山采藥,忽遇雪崩,他在當地獵戶的指引下,雙腳踩著木板,順著斜陡的雪坡一路疾滑,竟搶在上方席卷的雪浪前,有驚無險地沖到了山底,躲過一劫。靈光霍閃,頓時有了主意。
耶律大石大喝著反身飛旋,雙手虛握,噴涌出一道七尺長的霓光氣刀,“轟”地一聲巨震,將王重陽橫空撞出十幾丈遠。眾人驚呼聲中,光浪炸舞,第二刀、第三刀……又已狂飆劈至,殺得王重陽護體氣罩明滅搖曳,險象環生,攻到第六刀時,竟險些將他左臂齊肩卸下。
茅子元、薩守堅越看越是心驚,臉色齊變,原以為金兀術的渦旋水刀已是至強氣兵,想不到山外有山,中原外竟然還有如此驚神泣鬼的刀法!即便沒有白虎之身,單單憑此氣刀,也足以橫掃天下了。難怪以李師師通天之能,也要對這廝禮讓三分。
許宣更不敢有片刻耽誤,趁著眾人仰頭齊望,目不暇接之際,暗暗運轉真氣,沖開了所有氣血滯堵之處,猛地翻身一滾,抓起那面盾牌,雙腳順勢卡入內側的兩個布帶挽手,側著身,閃電似的朝陡坡下沖去。
“呼!”狂風撲面,人影飛閃,瞬間便滑出了三百余丈遠。等到有人發現時,他已飛身從雪崖上高高躍起,貓腰曲膝,越過烈火熊熊的斜坡,霹靂般穿入下方的蒙古大軍。
“是韃子太子!抓住他!”“別放箭!別放箭!要活的!”“哎呀!”
四周驚嘩迭起,幾人大喝著揮刀砍來,不是掄了個空,便是被他迎面一掌,手舞足蹈地慘叫拋飛。上千人奔搶堵截,卻連影子也沒摸著,眼睜睜看著他忽左忽右,鬼魅似的疾沖而過。
茅子元幡然醒悟,脫口道:“他想抓合不勒汗!”薩守堅彈劍破空,翻身踏劍追掠,蕭抱珍緊隨著沖天飛起。然而此時許宣早已到了千丈之外,三人速度再快,也絕難追截了。
耶律大石臉色微變,想不到這小賊如此滑頭,竟再次從自己眼皮底下溜之大吉,縱聲喝道:“能取濟安首級者,賞牛羊兩萬,黃金十萬兩!”氣刀爆舞,一心盡快了結王重陽,再親手砍下許宣頭顱。
“殺了他!殺了他!”漫山遍野登時響起雷鳴般的吶喊,數萬大軍有如亂潮激涌,四面八方朝許宣圍去。長槍疾刺,亂箭飛舞,貼著他的身側呼嘯而過,密雨似的沒入雪地。
若換了幾個月前,他不即刻被亂騎踐踏而死,也早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刀槍剁成了肉泥。但經歷了這連番際遇,他體內真氣日臻強沛,雖然所會的招式寥寥依舊,卻深諳“天人交感、因形應勢”之道,憑借著青帝所傳的“陰陽指”與自悟的“無脈之身”,隨機應變,連斗林靈素、王文卿、李少微、蛇圣女、王重陽、郭動天、蕭抱珍、茅子元……等絕頂高手,又與青龍、玄武兩大太古兇獸拼死激戰,早已如鳳凰涅槃,脫胎換骨。
此時雙腿康復,更加如虎添翼,踩著盾牌左折右拐,上沖下掠,就如游弋在驚濤駭浪中的鯊魚,無論前后左右涌來多少騎兵,總能有驚無險地從間歇中穿過。體內真炁應激鼓舞,形成寸許高的護體氣罩,箭矢稍一碰觸,不是被震得沖天反彈,就是撞偏飛出。
眼見他順著斜坡“之”形回折,勢不可擋,轉眼間便已穿透重圍,旋風似的沖至山下,眾可汗臉色齊變,不由自主地拉韁朝后退去。
忽圖剌馭馬沖擋在合不勒身前,拔刀出鞘,大吼道:“牛軍在前,狼軍居中,鷹軍在后,布陣!”
蒙古軍山呼嘯應,數千鐵騎極速匯集山腳,列成馬蹄形的大陣,將合不勒汗密密層層地擋在后方。最前兩排是千余步兵,前蹲后立,個個握刀持盾,有如城墻綿延,密不透風。第三、四排、五排是長槍手,尖矛如林,嚴陣以待。后面幾排則是弓箭手與強弩車,弓如滿月箭在弦,只等許宣進入射程,立即亂箭齊發。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從耶律大石與王重陽轉到了許宣身上,漫山蒙遼騎兵潮水般朝下席卷,眾金兵也全都站起來了,睜大雙眼,心中突突狂跳,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山腳坡勢轉緩,再往前便是寬闊的雪地,難以再憑借盾牌的滑行速度闖過圍堵。許宣凌空飛起,雙腳踩著盾牌猛擊在迎面奔來的百夫長臉上,登時將他撞飛出八九丈外,而后翻身騎坐在馬背上,抓起盾牌,勒韁回旋,猛地一夾馬腹,風馳電掣地朝中軍大旗沖去。
忽圖剌咆哮道:“放箭!”
“咻咻”破風之聲大作,萬千箭矢破空飛起,在藍穹停頓了一剎那,暴雨般傾瀉而下。
許宣伏身緊貼在馬背上,舉著盾牌,氣罩鼓舞,策馬全速狂奔。箭矢撞在盾牌與護體氣罩上,繽紛亂彈,他雖然未傷分毫,卻有幾枝穿入馬頸、馬臀。那馬兒吃痛悲嘶,昂首踢蹄,頓時又被更多箭矢密集貫入,重重地側身撞倒在地。
許宣早有所備,腳尖在馬鞍上一踩,躍起五丈來高,御風抄步,繼續朝兩百余丈外的蒙古盾陣掠去。反倒是身后涌來的追兵慘叫連聲,不斷有人中箭落馬。
不等他腳尖落地,第二輪的箭雨又呼嘯而至,“咄咄”不絕地撞擊著他高舉的鐵盾與護體真氣,震得他呼吸滯堵,渾身酥麻,壓抑的怒火也隨之一點點地竄起,越燒越烈。
父親、真姨娘、葛長庚、白素貞、王允真……甚至許家上下每一人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中交迭飛閃,最后又化作了小青似笑非笑的眼波。
他們全都死了。所有關心他的、和他所關心的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他孤獨地面對所有的敵人,面對這如山的藤盾,如林的槍尖,如潮的追兵,如雨的箭矢……
吶喊聲、馬蹄聲、轟鳴聲……交相激蕩,充斥著耳膜,他的怒火也如巖漿噴薄。
雖萬千人,吾往矣。只要他一息尚存,就誓將掃平復仇之路上的每一個攔路者,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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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萬千人,吾往矣。高歌猛進,皆因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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