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本分回道:“就一人,就他自己,沒有其他人。”
龐成丘凝噎,慢慢回頭看向青牙。
現場也陷入了寧靜,只有園內咿咿呀呀的彈唱聲斷斷續續飄來。
無論是青牙還是龐成丘,都陷入了疑惑中,除了之前設局坑害,他們跟庾慶還真沒有正面接觸過,不是為了之前那破事來的,還能是為什么?若是為了之前的事,一個人跑來是什么意思,藝高人膽大不成?
“這家伙的修為據傳好像也不怎么樣,短期內也不可能登峰造極。”青牙自言自語嘀咕了一聲。
琢磨了那么一陣后,連龐成丘也感覺異常了,試著問道:“青爺,要不要見他?”
青牙有點不想見,王問天被坑的有多慘,他是見過的,如今偌大個遮羅山也被逼走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現在庾慶跑來見他,他的心態下意識呈防御姿態,在搞不清對方意圖前,想和對方保持距離,免得被人牽著鼻子走。
然被手下這么一問,不見的話會搞的真以為自己怕了似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也確實好奇,想看看對方單獨跑來找他到底想干什么,咔嚓捏碎了一枚花生,“有請!”
話畢花生米拋起,抬頭一口接了,瀟灑!
龐成丘揮手示意男仆,后者立馬應聲跑離。
沒一會兒,客人沒到,聽聞風聲的古清照倒是先提著裙子快步走來了,帶著一身的酒氣。
她也是沒辦法,遇上了貴客,總是要端起酒盅恭敬一二的。
龐成丘對其欠了欠身,繼而后退開了讓位。
古清照只是稍微點頭致意了一下,繼而問青牙,“那小胡子來找你了?”
青牙嗯了聲,反問:“鎮海司封鎖了海市,到處鬧得亂哄哄的,你那邊的客人有沒有知情的透漏點什么消息?”
古清照:“別提了,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都在互相打聽,一個個心不在焉的,搞的我這里也流失了不少客人,估計也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否則也沒心情玩。”
青牙若有所思,“若不是千流山那邊授意的話,影響了那些大人物的買賣,只怕朱軒也不敢長久封鎖下去。”
古清照:“你問這個什么意思,小胡子過來找你,和這事有關不成?”
青牙琢磨著說道:“應該無關,剛接到消息,鎮海司把監視他的耳目都撤回去了,若是和他有關的話,就不會撤回。”
古清照疑慮道:“那他來找你干什么,莫非是因為之前的事,來找你算賬的?”
青牙:“我也想知道他搞什么,媽的,一個人跑來的…”話沒說完便頓住了,只因客人已經來了。
男仆引領著東張西望的庾慶來了,古清照立馬示意隨從去準備茶水。
很快,賓主雙方在亭閣里會面了,庾慶倒是不慌不忙地拱手行禮,“青爺,老板娘,庾慶這廂有禮了。”
青牙拱手回禮,意思了一下。
古清照則半蹲回了下禮,舉止之間十分規矩到位的禮數,令一旁的青牙都為之側目,很少見這女人這么正經的樣子。
說實話古清照是有點尷尬了,之前潑婦似的胡亂攪和出一盆臟水硬要往人家身上潑,想想還挺不好意思的。
話又說回來了,若是其他一般人的話,她那樣做了自己反倒不會覺得尷尬,而眼前這位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她就有點讓人看了笑話的感覺,體會到了久違的羞恥感,有辱斯文!
“坐。”青牙抬手示意了一下,他倒依然是輕松愜意的樣子,手里還在剝花生,花生殼也還在繼續隨手亂扔。
庾慶謝過,走動的腳下還有踩碎花生殼的動靜。
賓主落座后,茶水也來了,驚鴻殿最不缺上好的茶水。
飄溢的茶香中,青牙問道:“找我有事?”
庾慶又看了看四周的人,“青爺平常聊天身邊都圍一堆人的嗎?”
這是有話想私下說,青牙盯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偏頭示意了一下,龐成丘當即告退了。
古清照也揮手示意了一下,她的人比較多,幾名隨從也退下了。
庾慶卻又盯向了古清照,“老板娘,我想私下與青爺聊聊。”
古清照一愣,正要識相起身,青牙卻及時制止了,“我這里什么話都可以當她面說,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于是古清照寬了寬腿上裙擺,坐穩當了。
庾慶:“聽聞老板娘與青爺是相好,如今看來是真的。”
青牙:“你跑來找我就為了嘰嘰歪歪這個?”
庾慶盡量擺出從容模樣,“說實話,我在修行界也沒混多久,確實沒什么見識,之前并不認識青爺,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前面鬧了一場后,我算是注意到了青爺,回頭找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青爺是海市臺面下的頭號人物,說來是在下失敬了。”
青牙慢條斯理地剝著花生往嘴里喂,“真要論見識的話,我們都是小家子氣,你才是大見識,據說連朝堂上見皇帝都是小事,瞧皇帝不順眼了就摔冠而去,想玩了還能跟千流山、司南府和大業司一起去共探小云間,這氣魄,認不認識青某真的不重要。
至于在修行界混的不久,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事了,敢在海市砸鎮海司掌令家的鋪子,閑得無聊敢主動把自己送進鎮海司大牢的,沒事人似的進進出出,說實話青某在海市還真沒見過幾個這么囂張的,遮羅山轉眼間也被你玩的搖搖欲墜,探花郎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一堆話算是徹底撕開了遮羞布,不再遮遮掩掩了,明白無誤地告知,我知道你是誰,就別在我面前演了。
庾慶老調重彈,“都已經過去了,世間早已沒有了什么探花郎。”
扯淡!青牙腹誹,你若不是那個什么,哪來的資格跑來見老子,你以為老子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當然,嘴上又是另一番話,“探花郎,我對你過沒過去的前世今生沒興趣,你不會真的是閑得無聊跑來找我閑聊的吧?我可沒那雅興。”
庾慶:“都說青爺在海市是個有本事的人,在下想跟青爺做個交易。”
交易?旁聽的古清照目光閃爍。
青牙也略顯疑色,“你我之間能有什么交易?”
庾慶:“我想先看看青爺的本事,想看青爺有沒有資格跟我做這趟交易。”
青牙意識到了其中有套路,頓露似笑非笑,壓根不按他的路子走,自動認慫道:“探花郎是逛小云間和鎮海使家鋪子的人,青某自認跟不上趟。探花郎還有其它事嗎?沒有就恕青某不送了。”
連問是什么交易的興趣都沒有,防著呢,生怕有坑等著自己,保持距離為上,還能端起自己海市頭號地頭蛇的架子。
這態度還怎么談?庾慶有點無語,腦子里快速轉了個彎后,干脆直截了當道:“好,那在下能否請青爺幫個忙?”
青牙目光在他臉上緩緩凝動,在觀察對方的神色反應。
古清照閃爍的目光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稍遲疑后,青牙還是覺得來者不善,還是覺得該避險,實在是王問天和遮羅山的教訓太慘痛了,剝了個花生米到嘴里后,咬碎了拒絕道:“對不住了,你我還沒那個交情,不幫!”
庾慶一張臉緩緩陰沉了下來,對方這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他沒辦法繼續了,問題是他這里著急等著東西救命呢。
目光一番幽幽轉動,腦子里一陣急轉后,他突然揮手一掃,將一桌的東西給掃了個噼里啪啦,茶壺和茶盞之類的更是砸碎了一地,他人也站了起來,對青牙道:“在我面前玩什么老江湖,給臉不要臉了是吧?”
青牙看了看濺了自己赤腳滿腳的茶水,頓也惱了,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耍橫?他也站了起來,“阿士衡,你以為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嗎?今天看你天下第一才子的面子,自己剁一只手下來,這事我就不追究了。”
呆了呆的古清照也趕緊站了起來,左看右看。
庾慶面不改色,直接照青牙臉上砸出一句,“你其實才是綁架那小孩的主謀!”
這一聲對某些人來說宛若驚雷。
青牙臉上的厲色瞬間泡沫化了一般,確實有點被那話給砸懵了,反應過來后,立刻先聲奪人道:“真以為胡說八道就沒人能收拾你嗎?”
古清照臉上也因那突兀而來的胡話而閃過了一些慌亂。
庾慶:“是不是胡說八道,是不是和你有關,報知幽崖,讓幽崖查一下就知道了。”
青牙眼中頓浮現殺機,手中的花生直接捏碎成了渣,咬牙道:“你他娘的告狀上癮了是吧?”
這事好不容易過去了,他怎么可能再掀起波瀾讓幽崖去查,查出不是主謀而是主要幫手就高興了不成?只要有人告了,幽崖只怕第一個就要問王問天,王某人自己都那下場了,還指望王某人能拼命為他說好話不成?
庾慶冷哼,“想殺人滅口嗎?你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口給滅干凈了。來,我教你個徹底滅口的辦法,你最好趕緊遣人去幽角埠把老子妙青堂的人也給滅了,否則你動我一根頭發試試看!”
古清照又驚又疑,忍不住反復上下打量這位,發現這位哪像是什么天下第一才子,分明就是個痞子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