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706 拙見

706拙見706拙見→:九月二十日,南征總指揮部下達指令,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盡可能地利用嶺南省廣州以外地區的復雜地形,結合當地的“勞人黨”組織情況,將敵人全面調動起來。

不能讓敵人死守一個地方,因為這樣很容易形成群聚,到時候打起來反而難了。

沒有數量可觀的炮群,對“大唐人民革命軍”是不利的。

只有動起來,讓敵人擔驚受怕,打算避站、躲開的時候,也就創造了機會,很容易出現以多打少的局面。

于是在給長沙去電之后,郭威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匯總各單位的戰報,從敵人被消滅的單位,來推算廣州政府會作出什么樣的反應。

而且過去的五天時間內,王角也額外地提供了更詳細的情報支持,在廣州政府高層,郭威通過王角才知道,有一些機要秘書、會議記錄員,已經是“勞人黨”的暗線。

知道這些的“勞人黨”高層并不多,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根據就近情報,郭威放棄了迅速包圍廣州城的打算,反而大膽地分散兵力,將重心放在了廣州外圍,也就是嶺南省的大部分落后地區。

這里工業不發達,幾乎就是傳統的農業生產,而且還是相對落后的農業生產方式,除了過境的鐵路,完全看不到任何工業力量的痕跡。

但是,這里的群眾基礎相當不錯,尤其是廣州作為嶺南省的工業核心,天然對周圍州縣形成剪刀差。

省府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客觀上就是壓低了其余州縣的農副產品價格,而且因為道路不便,凡是通過鐵路來集中銷售的,會進一步壓低價格,且必須是廣州委派的駐地代理,才能承擔這個業務。看書溂

也就是說,正常人想要把自己的雞鴨鵝牛羊通過鐵路運往廣州,直接銷售給廣州的普通市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說不允許,但事實是做不到。

至于糧食,更是一言難盡。

所以,嶺南省除廣州之外,甚至包括廣州所屬的一些縣,其實是遭受著多重剝削,且沒有任何工業反哺。kΑnhú伍.ξà

廣州本地的化肥工業,主要就是貼補給廣州本地的農業生產。

原因也很簡單,這里有著整個嶺南省最好的一塊河口三角洲,土地沒有交州那邊好,但勝在開發成熟,總產量極為可觀。

至于郊縣和山區,耕地零碎不說,耕種也不便,化肥運過去的價格過高,以現行的包銷制度來說,純粹是虧本行為。

沒有哪個廣州的工廠主腦子抽風會干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

在這樣的社會環境和時代背景下,“勞人黨”在山區的發展,也就相當的蓬勃,也就火熱得理所當然。

有了群眾基礎,那么向導也好、隱藏地點也罷,甚至是秘密據點,都可以設置。

原本二十里左右的戰場偵查,可以輕松地擴大到百里,還能大搖大擺地跟著當地群眾抵進偵查,一應當地設施的布局、范圍、作用,都了如指掌。

郭威的預計,就是在細敲零打之后,各單位都以精準、高效的方式,將地方駐軍、地主武裝、地方民團,成建制地消滅。

直接將廣州的統治根基刨了。

如此一來,即便廣州方面借兵成功,基本的底層統治是沒有易主的,也就可以進一步擴大己方的戰爭潛力。

所謂的戰爭潛力,在這個時候,還是要比可以掌控的有效人口,可以調動的有效資源。

擁護己方的群眾越多,敵人掌握的有效人口,也就在減少。

說到底,還是一句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在“調動敵軍,伺機殲滅”的行動開始時,嶺南省的戰況,終于通過傳了好幾手的情報,傳到了北蒼省、南海省、南蒼省等地。

郭威打進嶺南省,奇襲曲江縣,全殲十七師,像是神話一樣讓耶律阿保機直接以為是假新聞。

什么情況就全殲十七師了?!

劉億是知道蘇章的,跟沙老總一樣的猛將,而且能力超群,以劉億的眼光來看,十七師扔到西軍圈子里,也是橫著走,裝備、人員、士氣,那都是超然的。

結果被一群泥腿子給干翻了?!

這合理嗎?

但一想到外侄女婿一統湖南、半統江西,他又覺得好像挺合理的。

要知道,當初王角是個什么東西?!

殺魚仔……

誰能想到街頭殺魚的爛仔,會發跡到這種地步?!

他先生都想不到!

“錢先生……”

“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錢老漢在北蒼省的省內會議上,其實一直在苦笑,他倒是想裝風輕云淡來著,有一說一,做不到。

王角什么都沒說,但每一步感覺都是在抽他耳光。

打臉嘛,左邊打了就得打右邊。

絕對爽快。

“不知錢先生跟王……王先生,近來有無聯絡?畢竟,上個月中秋,佳節問候,也是應該的……”

沒話找話的北蒼省省進奏院選人們,現在壓力很大。

他們以前站隊,那都是挑個合適的就差不多了,勝負很容易看出來的。

可現在……

他媽的很難弄啊。

站誰感覺都是坑。

錢老漢也是無話可說,嘆了口氣,對同僚們交心說道:“如今的局勢,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左右的,連‘南海四大家族’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以我拙見,大概會有一場大戰……”

“江東錢閣老……錢總理,不知是什么態度?”

“還是依我拙見,大約會先調停談判,但是……”

“但是?”

“但是,以我拙見,王角未必會在這個時侯談判。后生仔嘛,難免年輕氣盛,身上火力旺,寒冬臘月也是不怕的。”

聽錢老漢這么云里霧里一通,不少省進奏院的選人猛然想起一個事情,秋季一過,這冬天就要來了。

就算廣州人借兵成功,這些兵,無非就是江東或者湖北的。

入冬之后,真的會發兵開打?

只怕不會……

而對兩大集團來說,冬季能調停成功,顯然是最佳結果。

可錢老漢的拙見說得對,王角未必會答應,反正他的部隊,是在嶺南作戰……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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