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想當皇帝

98、胥吏

酒樓亦是新建的,建的時候大概太倉促,支撐著房梁的有一米粗的的立柱都是歪著的,石板地面也是坑坑洼洼。

但是,整個屏峰澳就這么一處像樣的酒樓,整日進進出出的人不斷,生意好的不得了,喧鬧不已。

里面的水手、鹽梟、海賊皆是桀驁不馴之輩,又是三五成群,敢惹事,不怕事,特別是兩杯酒下來后,愈發猖狂了。

因此,這酒樓里就沒有一日平靜的。

連酒樓的桌椅板凳都沒有幾張是完整的,一看都是修補過的。

此刻兩方人十來個人舉著刀,看著走進來的溫潛,毫不猶豫的把刀收起來了。

在海上討生活,可以不認識杜三河,畢竟這位大當家的不常拋頭露面,但是不能不認識溫潛!

何況這位曾經縱橫海上的大海賊,已經接受朝廷招安,馬上就要成為三和新建水師的千總。

到時候,多了一個官神,黑白兩道,豈不是全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簡直是不敢惹,不能惹,惹不起!

所以,只要不是傻子,此刻都該裝孫子。

溫潛看著林逸踱步進來,大聲道,“對和王爺大不敬,知道是什么罪嗎?”

“啊......”

“死罪!”

看著背著手走進來的年輕人,聰明的第一時間把刀扔在了地上,噗通跪下。

有一個做榜樣,剩下的跟著學就是了。

林逸的面前刷啦啦的跪下來了一大片,連端菜的伙計都把菜扔到了地上。

林逸道,“這屏峰澳是說了算?”

溫潛道,“三和是王爺的三和,屏峰澳自然是王爺說了算。”

放在別地,這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御史必定要參上一本的。

但是在三和不怕。

“哎,聚眾斗毆滋事當做如何處置?”

林逸的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溫潛道,“自然是送去勞改。”

他可是熟記三和律令的。

這位王爺最是眼睛不揉沙子,迄今為止,凡是違律法的,沒有一個能被網開一面。

包奎冷眼看著眼前跪著的一大片人,大聲道,“全部帶走!”

他現在既是和王府副統領又是布政司總捕頭。

聲勢權柄自然比以往更大。

兩名侍衛持刀上前,居然沒有一個敢反抗的,很是失望。

不然也能在王爺面前表現一番。

要不然,他們也能有羅漢那樣的好運氣呢!

說不準哪一天就發達了!

“排隊,不準交頭接耳!”

韓德慶越想越氣,對著一名還沒想撿刀的光膀子水手直接踹了一腳。

那個水手只是悶哼一聲,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等韓德慶趕著十幾個人走后,溫潛才繼續道,“在三和,殺人償命!

欠債還錢!

打架勞改!

還忘各位記住了!”

“是!”

這一次,大家回答的很整齊。

“行吧,就這些,忘各位奉公守法,不要讓本王為難,”

林逸淡淡地道,“讓本王為難,就是讓你們自己為難。”

“王爺千歲千千歲!”

滿屋子的人等著林逸遠去,才敢站起身,大口出氣。

不是這位王爺有多嚇人。

而是這位王爺身后的侍衛太可怕!

隨便找出來一個,就可以吊打他們一群人!

新建的市舶司是一處兩進院子。

提舉、內臣看守空缺,現在里面只有兩個書辦,正跪迎在門口。

林逸進去后,接過明月的茶盞,一邊喝茶,一邊翻開桌子上的檔案。

然后對兩個書辦道,“回家養老去吧,本王用不起你們這樣的。”

“王爺.....”

一個瘦弱的書辦要搶著說話。

“從本王的口袋撈錢?”

林逸沒好氣的道,“沒砍了你們算是本王仁慈,別廢話了。”

這些人在宗人府、內閣、文淵閣叫供事,在部院衙門叫經承,在地方府衙叫書吏或者典吏、照磨、知事,在市舶司或者海關叫庫書。

父傳子、兄傳弟,真正的世襲罔替,人數眾多,串通舞弊,舞文弄法,稍微厲害一點的,都能把一地縣令、知府架空。

征收大權都在他們手里。

林逸接觸的不算少。

對他們的臭毛病知道的一清二楚,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們特別有錢!

都是他娘的是土豪!

皇帝老子都對這些人都頭疼。

明知其害,又不能少不了他們,畢竟科舉上的官員,只會詩文或者時文,不通律法、檔案、經濟,離了胥吏,政治經濟活動就等于癱瘓了。

所以,一直都在做限制。

據他所知,安康城里的書辦,只有五年任期,期限一到兵馬司查辦遣返原籍。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皇帝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照樣欺上瞞下。

檔案都在他們手里管著,給自己改個檔案有多難?

文淵閣不能干了,老子換個名字去戶部不香嗎?

有些書辦一做就是一輩子,著實家財萬貫。

大梁國一直有“世有能吏,而無能官”的說法。

“謝王爺!”

兩個書辦臉色蒼白,看著沈初明晃晃的大刀,最后還是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

明月拿過賬冊仔細翻開了一遍,笑著道,“王爺,這進出一項做的太敷衍了,真是什么都不怕呢。”

林逸道,“回頭從學校里挑選年齡大一點的孩子過來,本王信得過他們。

你辛苦一點,帶他們一些日子。

他們不通人情事故,既是壞事,也是好事。”

明月躬身道,“是,只是有些規矩,奴婢也不懂。”

林逸笑著道,“有什么難的,別地的市舶司是什么規矩,咱們不管,就單單咱們三和的,貨物只囤在放鳥島不收稅,只要一進三和就值百抽一。”

“奴婢曉得了。”明月笑著道,“這個法子簡單,只是這泊稅不收嗎?”

“不收。”林逸笑著道,“本王決定把這放鳥島打造成自由港。”

自由港?

這是所有人都沒聽過的。

根據字面的意思,大家都能大概意會到。

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剛剛那句話,任何船只進放鳥島,本王一文錢不收,但是貨物想進三和,本王就得收錢。”

自由港具體是什么定義他不清楚。

但是,不妨礙他重新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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