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發出嘶鳴,不過它這馬蹄本就沒有痛覺神經,固然釘了進去,倒也不至虛弱,只是受了一些驚嚇罷了。
接著,陳正泰便讓人騎著這馬在練武場上跑了幾圈,這戰馬起初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慢慢的……似乎開始有些適應了。
陳正泰很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將這馬蹄鐵,釘入馬蹄里去。”
蘇烈一愣,忙道:“這……這不妥當吧,這豈不是……”
陳正泰懶得和他解釋這么多,有這瞎逼逼的時間,還不把事情都干好了!
因為操練就意味著人在馬上需要疾奔,這跑得一多,馬蹄磨損,一旦廢了,損失便大了。
任何一匹戰馬都是寶貴的,因為戰馬往往是精挑細選,還需用精細的馬料喂養,需要人力照顧,這些統統都是錢,在市面上,尤其是在這貞觀年間的時候,戰馬的價格很高。
雖說陳正泰有錢,可也知道錢不是用來糟蹋的,陳正泰倒是不含糊,直接去了鐵匠的作坊,先讓人按著自己的意思打了一個馬蹄鐵來。
這玩意的原理雖然簡單,可是……任何一個新東西,解釋有用嗎?若是有用,火刑咋來的?
當然,此時的東方還不至如西方這般的野蠻,可陳正泰還是懶得解釋,只道:“你跑步還曉得要穿鞋子,我給這馬穿個鞋子,怎么了?”
蘇烈倒是再沒有說什么了,反正大兄有的是錢。
于是照著陳正泰的吩咐,開始給馬釘上馬蹄鐵。
馬在這個時代,是最重要的畜力。
不但要用于軍事,而且還需用于運輸,甚至有些地方,由于耕牛不足,還用駑馬來耕地。
而馬一旦失去了馬蹄,整頭馬便算是費了。
可馬之所以金貴,某種程度而言,就是消耗過大。
甚至在唐軍這種,本就稀有的騎兵們是不敢輕易操練的。
隨即,讓人尋了一匹馬。
蘇烈和薛仁貴看得眼睛都直了,蘇烈先是忍不住了,就道:“大兄,你這是要做什么?”
然后他對蘇烈道:“讓人好好用此馬操練,不必客氣,過了三五日再看成效,若是效果好,所有的戰馬全部給我換上,還有這馬鞍和馬鐙,我看也要改良一下。”
“不必客氣?”蘇烈踟躕道:“那我真試啦。”
平日大家愛惜戰馬,一日斷斷續續也只能騎乘半個時辰,這還是二皮溝有充裕的錢糧的情況之下。
既然大兄都如此大氣的說了,那他也就不客氣了。
陳正泰反而不耐煩地道:“和錢相關的事,都不要扣扣索索,只要是錢解決不了的問題,都來和我說。”
“喏!“蘇定眉飛色舞地道。
認了這么個兄弟,真的是痛快啊,這不是拿著錢來砸嗎?
蘇定在這二皮溝,幾乎不用費什么心,唯一要做的,就是做他喜歡的事,將他這些年在軍中所想到的一切方法,去付出實踐。
這世上再沒有陳正泰這樣痛快的兄弟和上司了,從不挑你的難處,也不想著從中揩油,絕不橫加干涉你,只一味的問你錢夠不夠,然后來一句,不夠還有。
到了正午,卻有宦官來,說陛下有請。
陳正泰心里嘀咕著,便匆匆入宮。
誰曉得到了宮門口,卻見一輛車駕出來,前頭的宦官突然叫住陳正泰:“可是陳郡公嗎?真是難得啊,竟在此撞見,此乃長樂公主的車駕,陳郡公何不去見禮?”
陳正泰心里想,分明是你長樂公主要和我打招呼,怎么就成了我去見禮了?
他心里吐糟,但還是立即換上一副笑容,下了馬,至車前道:“見過師妹,師妹要往哪里去?”
車里掀開了簾子,露出了長樂公主的俏臉。
長樂公主深深的看了陳正泰一眼,見陳正泰風塵仆仆的樣子,不禁道:“我見師兄滿頭大汗,可又是父皇催逼你來見駕吧,你倒也辛苦,唔……我要去我阿舅家,長孫沖,不知你可認得,他說長孫家調教了幾個矮奴,很是有趣,教我去瞧瞧。”
道州矮奴?
這道州矮奴在這個時代,卻是天下皆知啊,據說隋煬帝的時候,有個道州來的侏儒,說話有趣,又擅歌舞,很受隋煬帝的喜愛,因而這道州矮奴便名揚天下了。
自此,隋煬帝便下旨意,讓道州進貢矮奴。要知道這第一代的矮奴,或許只是天生,隋煬帝居然認為矮奴乃是道州特產,那么到了后來,道州再沒有身體矮小,能言善道的人,那該怎么呢?
于是乎……為了討好皇帝,不得不馴養矮奴,他們將在本地捉來的孩童放在一種陶罐里,平日里用重物壓頂,只讓孩童露出腦袋,每日再教授孩童優伶之術,時間久了,這些身體在陶罐里的孩童無法生長,最后便成了侏儒,而后送來長安,供皇族和貴族們取樂。
陳正泰一聽這道州矮奴,不由皺眉:“道州矮奴有什么可看的。”
長樂公主俏臉上生出狐疑,不由道:“那什么好看?”
陳正泰干笑道:“道州矮奴生得丑,又不如我能言善道,我不客氣的說,十個道州矮奴也不及我。”
長樂公主吃吃笑起來:“師兄竟和道州矮奴相比嗎?”
陳正泰道:“他們是人,我也是人,有什么不可比的?待會兒我入宮去,就請恩師廢黜進貢矮奴的苛政,你等著吧,不久之后就沒有矮奴可看了。”
長樂公主心里想,接觸過這位師兄,似乎很少說帶刺話的啊,可今日……卻好像有一肚子的抱怨,他是抱怨道州矮奴嗎?這道州矮奴,和他又有什么相干?難道……他是不喜……長孫沖?
長樂公主想了想道:“師兄,我聽你的口氣,似是不喜我的表兄長孫沖。”
“我沒見過他,和他無冤無仇,哪里有什么喜不喜的。”陳正泰一臉坦然地道。
他說的是實話,長孫沖他爹是缺德了一點,但是咱們不能株連,對吧。
長樂公主則是蹙眉,一臉不信地道:“可你這樣說,卻像是有的,我與長孫表兄已……已有婚約……”
她一面說,一面抬起美眸,悄悄打量陳正泰的反應。
陳正泰也覺得好像自己方才正義感發得有些莫名其妙,這道州矮奴,雖是可憐,想辦法廢止就是,何必在長樂公主面前,表現的過于憤慨的樣子。
只是……聽到這長孫沖和長樂公主的婚約,陳正泰倒是正兒八經起來:“其實,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長樂公主就等著陳正泰當講呢,俏臉飛紅,帶著嬌羞道:“你說罷,不必怕。”
陳正泰道:“師妹啊,你與長孫沖乃是表兄妹,作為你的師兄,我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們這屬三代血親,若是婚配,只怕將來對生兒育女有很大的影響,咳咳……我本不該說這些的,搞得好像我陳正泰故意想要破壞師妹的婚約一樣,只是……不好,不好。”
他搖頭。
陳正泰說出這些話后,就覺得有點后悔了,自己還是太孟浪了,人家有婚約是人家的事,自己湊什么熱鬧呢,倒是搞得好像自己故意要坑害長孫沖一樣。
可是作為一個有科學意識的人,陳正泰很清楚……近親繁殖,從科學角度來說,確實沒好處,長樂公主是自己的師妹,自己提醒一下,這也很合理。
長樂公主聽了此話,不禁繯首,躲進了車廂里,陳正泰已看不清她的臉色了。
“噢,是這樣呀,那么,既如此……我知道啦,師兄……我聽你話,我不去長孫家啦,來人……我們回宮。”
車夫聽罷,便調轉馬頭,又往宮里去。
陳正泰聽著一頭霧水,咦,見了鬼,我只說不可近親繁殖,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科學問題,還沒跟她解釋啥叫隱性等位基因是啥呢……
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前頭說的,難道不是看道州矮奴嗎?
陳正泰還在發愣,那馬車已去遠了,陳正泰想了片刻,沒想明白,忍不住道:“喂,你明白了什么?”
那馬車卻是走得很決絕,一點禮貌都沒有。
陳正泰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是見駕要緊。
不過……他依舊不明白今日這位長樂師妹這算是什么情況,心里嘀咕著,沒多久,便到了太極殿,卻見李承乾早在此等候了。
李承乾看著陳正泰,皺著眉頭道:“師兄怎么來的這樣遲?”
陳正泰卻先朝御案后的李世民行禮:“見過恩師。”
李世民頷首:“都坐下,朕有話說。”
“遵旨。”陳正泰跪坐下,與李承乾相對。
李世民則撫案:“朕這幾日,沒一日睡了好覺,心里只想著那劉老三……”
李承乾想都不想就道:“難怪母后說父皇這幾日總是神魂顛倒的,不曉得被誰給迷住了。”
“你住口!”李世民大聲咆哮。
若是其他的騎兵,哪里有這樣好的待遇。
蘇定自然清楚,訓練騎手,無非只有日夜操練這一條途徑,沒有任何其他走捷徑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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