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說說,打算怎么個臭不要臉一回?”
老胡心驚肉跳的問道,他對石泉可太了解了,別看平時老老實實的,但保不齊什么時候就會整出個大動靜。更別提這這小子惹禍本事一流,這幾年的時間得罪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是硬茬子。
要不是他的俱樂部確實拉攏了一批有分量的人,要不是這小子還算會來事兒,他還想和現在一樣活的這么滋潤完全就是做夢,不被人堵著門拿槍打拿手雷炸都算稀奇。
而越是這么想,老胡這心里的擔憂也是越重,他甚至都在腦補這小子是不是準備交代點遺言讓自己幫忙照顧好家里人之類的。
“想跟你要個人”石泉試探著說道。
“什么人?”老胡先是一愣,緊接著皺起眉頭,同時內心卻也松了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石泉猶豫片刻,把鄧師傅一家的情況簡單說了說,最后道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老胡,犯事兒叫鄧書香,你看看,方便的話把這人給我怎么樣?”
“跟老子這兒犯渾呢?”老胡皺起眉頭,“這種事兒幫不了。”
“你聽聽我開的條件。”
“啥條件也不行!”
老胡說話的同時,拿起筆在紙條上寫下了鄧書香和石泉的名字,隨后按下桌子上的按鈕,等小劉進來之后,立刻將紙條遞給了對方。
“還有一個月我這兒就準備組織拍賣會了,到時候會有些珍貴的油畫上拍,你隨便選上三幅,不管多少錢拍下來都不用付錢怎么樣?”
“為了這么個人,你小子有必要投這么大的本兒?”
老胡說完便皺起眉頭,以他對石泉的了解,這小子或許會為個陌生人做點兒什么,但絕不會投入這么大的成本。那么他到底要干嘛?
還沒等老胡想明白,石泉那邊直言不諱的說道,“你就當保釋啊,保外就醫啊之類的唄?我記得上次從東南亞帶回來的那些翡翠還在你手里呢,這保證金應該夠了吧?再說了,在誰那兒改造不是改造,只要改造好了不都是好同志?大不了判了多少年就讓他在我這兒干多少年,中間我看著他,絕對不會讓他回國。”
“你小子說實話,這到底是哪一出?”老胡敲打著桌面問道。
“就是想欠你個人情。”石泉總算說了句實話。
老胡聞言一怔,隨后問道,“在毛子那邊有麻煩了?”
“前幾天挖出來個二戰德國的列車炮,晚上有點兒睡不踏實。”石泉這句還是實話。
“以后和霍衡那個老東西少接觸,別學他那些臭毛病。”老胡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石泉端起小茶杯抿了一口滾燙的熱茶心里卻踏實了不少。至于鄧師傅的那個倒霉兒子能不能撈出來他根本就不在乎,因為那就是個借口。說白了他還真就像老胡說的那樣這是學著霍衡變著法子給老胡送禮呢。
到了他如今這個層面,不管是什么油畫也好那些翡翠礦石也好根本就是個添頭。主動讓自己欠對方個人情,這才是大禮。
原本這鄧師傅出現之前他就在琢磨著這事兒現在有這么個合適的由頭,倒還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至于送禮的原因,恰恰是因為當初瓦列莉亞的提醒,大伊萬的父親瓦西里確實出面幫自己把那座列車炮給留在了自己手里但同時也變相的抵消了因為那些國債券欠下的人情。只不過對于石泉來說這卻是個虧本兒的買賣。
既然瓦西里這邊的人情人家主動還上了,自己又沒辦法讓老胡欠自己個人情,索性就劍走偏鋒欠對方個人情,反正最后的結果都一樣,而這么做說白了無非還是抱大腿罷了,反正都是大腿抱誰的不是抱?
反觀電話另一頭兒老胡,自然也明白石泉的心思同時也暗暗嘆息了一句最近從小劉那學來的“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不急不緩的敲門聲適時的響起,老胡掐滅煙頭兒清了清嗓子喊道“進來吧。”
小劉推門而出將薄薄的一沓紙擺在了老胡的桌子上,“老板,已經問清楚了。”
“啥情況?”老胡拿起桌子上的a4紙隨便掃了幾眼問道。
“幾個小混混搶一個賣羊肉的人生意,雙方起了爭執,傷了幾個人,賣羊肉的就是叫鄧書香的那個,家里賠了不少錢,判了13年。那幾個小混混除了有一個是真的殘了條胳膊之外,還有倆假裝植物人的繼續訛錢呢,另外這個鄧書香的父母跟著何天雷乘坐昨天的航班飛到了伊爾庫茨克。當時他還給我打過電話,拜托我幫忙托運一些廚具餐刀什么的。”
老胡挑了挑眉毛,再次拿起桌子上的資料看了兩眼,隨后塞進了身邊的碎紙機,等到碎紙機的嗡鳴聲停止,他這才饒有興致的朝小劉擺擺手,示意對方坐下,“小劉,石泉那小子想花大價錢保這個叫鄧書香的,談談你的想法。”
“說實話?”小劉試探著問道。
“廢話!我還想聽你放屁怎么著?”老胡笑罵道。
“法律存在的意義應該是維持正義,不應該成為壞人作惡的工具。”小劉一本正經的說道。
“說人話”老胡沒好氣的甩給對方一根皺皺巴巴的紅塔山。
剛剛還一本正經坐的筆直的小劉,在接過煙的瞬間便換上一副狗腿子的模樣,一邊點頭哈腰的給老胡點上煙一邊說道,“人給石泉送過去,但沒必要告訴他真相。另外我覺得他這應該是給您送禮呢,而且手段多少比霍先生更高明點兒。”
“別提姓霍的那個老東西!”老胡沒好氣的揮了揮夾在手上的香煙,“行了,去忙吧。”
小劉聞言趕緊站起身,干脆利落的離開了辦公室。自始至終,他都沒點燃老胡遞給他的那顆煙,更沒有去問老胡讓自己去忙什么。
兩天之后,紛飛的大雪再次籠罩了貝加爾湖畔的雷達站以及后山的白樺林。
熱鬧的維修車間里,完成除銹工作的列車炮炮管被報紙糊住了兩端的開口,海寧手下的兩名工人在塑料布圍起來的單獨空間里,為這根足有20多米長的炮管開展了噴漆工作。
而于此同時,列車炮的炮座也被徹底拆成了三大堆零件等待著后續的處理。
“尤里,胡先生的那位助手來了。”無線電里,娜莎的聲音讓俱樂部的眾人齊齊一顫。
劉小野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扯下圍裙丟到何天雷臉上,“老板,我!我去給你們泡茶!”
話音未落,這丫頭已經一溜煙兒的跑出維修車間,騎上半履帶摩托跑沒了影子。
滿臉油污和鐵銹的艾琳娜緩緩站起身,理所當然的攬著石泉的胳膊,“親愛的,我陪你去會客,我們走吧!”
石泉咧咧嘴,丟下手里的刷子就要往外走,可沒想到大伊萬比他們更快,這貨干脆連借口都懶得找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跑出了維修車間。
“那個,你們繼續忙,等下我讓鄧師傅給你們送飯過來。”石泉說完,拉著艾琳娜就往外走。
“老板!等等我!”咸魚后知后覺的從腋下抽出把格洛克手槍也跟著跑了出去,“我來保護你們的安全!”
反應最慢的何天雷和阿薩克等人剛要起身,海寧已經守住了維修車間的大門,惡狠狠的說道,“我相信有他們已經足夠了,今天沒把分配給你們的零件弄干凈,誰都不許離開這里!”
“我覺得這座車間里缺少一位列寧先生”阿薩克嘀咕了一句。
“而且還多了一位斯大林同志”何天雷無奈的重新拿起了鋼絲刷子。
石泉等人自然聽不到維修車間里這些無鏟階級的怨聲載道[fo],他們早就屁顛屁顛的跑回雷達站了。
只不過讓大家微微愣神兒的是,司機小劉竟然把一輛四周貼著深色防曬膜的越野車直接開進了雷達站里。
“你先等等,我換個衣服哈!”石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輛越野車,神色如常的和小劉打了聲招呼,隨后不急不緩的挽著艾琳娜回到了樓上。
等所有人都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石泉走到新換的長條桌邊坐下來,笑呵呵的說道,“劉哥怎么想起來我這兒了?”
“正好路過,來你這兒蹭個飯喝頓酒。”
司機小劉溫和的說道,內心卻已經沖著石泉比出了無數個中指,這個時候知道喊劉哥了?早前可沒見這么客氣過,而且自己為什么會來這兒,恐怕石泉比他還清楚!
“那你可來著了,我這兒才請了倆大廚。”
石泉扯著嗓子喊道,“鄧師傅,麻煩弄幾個下酒菜先送上來,然后再來幾個硬菜!我記得昨天讓您發了倆熊掌來著,一塊兒做了!另外再拿瓶茅臺出來!”
“好嘞!”鄧師傅的響亮的大嗓門兒從廚房里傳出來,不多時便端出來一些鹵制好的熟食涼菜。
有石泉一群人陪著,這小劉也不客氣,夾起滿滿一筷子爽脆的豬耳朵塞進嘴里嚼了嚼,隨后便是贊不絕口的夸贊。
大伊萬等人雖然不知道小劉的來意,但只要不用去維修車間刷大炮,別說陪著喝酒,釀酒都行!
小劉仿佛真就是過來蹭飯的一樣,山南海北的和誰都能找到話題,時不時的就端起酒杯挨個的碰杯然后一飲而盡。等到蒸熊掌端上來,更是連話都懶得說了,就是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尤里,他不會是失戀了吧?”艾琳娜壓低聲音傻乎乎的問道,相對而坐的小劉聞言一口酒好懸沒噴到對面石泉的臉上。
“別瞎說!”石泉拍了拍艾琳娜的小腦袋,“他這么丑的哪來的女朋友。”
“說的也是!”
已經有些喝迷糊的艾琳娜端起酒杯站起來和對面的小劉碰了碰,帶著一絲憐憫將杯子里的茅臺喝的一干二凈,壓根兒沒注意到對面小劉差點兒掀桌子的表情。
一頓飯從中午吃到了晚上,加入酒局的人也越來越多,醉意朦朧的小劉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看了看表,“石石泉兄弟,我還得趕晚上的航班,嗝!趕緊回去,你給我安安排個人,送我一下。”
“必須今天走?”同樣喝的頭暈腦脹的石泉努力保持著理智和清醒問道。
“那必!必須的!”
“那行,你路上小心。”
石泉說完,朝著滴酒未沾的何天雷揮揮手,后者立刻起身,攙扶著小劉就往天井中央的車子走。卻不想這喝多的小劉卻是梗著脖子往外,嘟嘟囔囔的說道,“不坐,不坐那個車,那車顏色我不喜歡。”
何天雷心頭一頓,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笑呵呵的說道,“那行,開我們的車,我送你去機場。”
直等到這兄弟倆離開雷達站,石泉拍了拍手,“行了,都喝的差不多了,早點兒回去休息休息吧!鄧師傅,麻煩您把桌子收拾下,順便把那輛車開出去。”
“成!你們放心休息吧!”鄧師傅不疑有他,和賴大嬸忙忙碌碌的開始收拾起了杯盤狼藉的桌子。
此時大伊萬似乎也看出來了什么,不著痕跡的拍了拍石泉的肩膀,咧著大嘴,拉著早就喝迷糊的娜莎走向了電梯。
在石泉的暗示之下,不管是咸魚還是阿薩克又或者海寧等人,全都早早的回了房間。
不多時,隨著鄧師傅拉開那輛越野車的車門,空蕩蕩明晃晃的天井中傳出了一家三口劫后重逢的痛哭。
雷達站外,司機小劉早已不是那副醉意朦朧的模樣,而坐在駕駛位的何天雷也根本沒有啟動車子。倆人將車窗降到最低,任由呼嘯的寒風將成片的雪花和雷達站里得哭聲吹進車里,同時也吹走了兩人嘴里呼出的尼古丁。
“我喝醉了”小劉說完,舒坦的將座椅調到了最低,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煙。
“醉的是挺嚴重的,都特么幻聽了。”何天雷笑了笑,彈飛煙頭升起車窗,駕駛著車子離開了大雪紛飛中的雷達站。
而在雷達站的頂層,躲在落地窗后面的石泉同樣掐滅了煙頭,聽著房門外隱約可聞的哭聲,心滿意足的鉆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