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中,德涅斯特河岸,何天雷在防彈衣外蒙上了一套深色衣服,在夜視儀的幫助下黑燈瞎火的拉著探地雷達沿著河岸溜狗一樣走來走去。在他旁邊,阿薩克舉著一面不比他矮多少的盾牌亦步亦趨的護著兩人的身體。
再遠一點的葡萄種植園里,咸魚將自己隱藏在葡萄藤下面,借助著熱成像觀察著河對岸的一舉一動。與此同時的雷達值班室里,劉小野也在警惕的盯著一片寂靜的雷達屏幕。而在拉上了遮光簾的醫療車里,石泉等人關注著電腦屏幕上的掃描信號。
直到何天雷再次經過某個點時,大伊萬對著手臺喊道,“停!向后轉再走一遍。”
得到消息的何天雷回應了一句,然后拉著探地雷達原地調頭,再次將速度放慢收集著雷達反饋信息。
“停下,周圍有什么異常嗎?”石泉緊跟著用手臺問道。
“河道中間靠近對岸的位置有一座河心島,那上面好像還有個碼頭。”何天雷站直了身體仔細描述道。
“看來就是這里了”
石泉將手臺丟到桌子上,隨后在艾琳娜的監督下將加裝了夜視儀的頭盔仔細戴好,這才邁步走下醫療車,扛著自己的步槍朝何天雷的方向走去隨著自己和地圖視野中那枚金色箭頭漸漸拉進,石泉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這顆金色箭頭位于德涅斯特河畔,隔著兩百多米的河道對岸就是卡門卡,而那座長條形的小島就趴在河道中央,大晚上遠遠的看過去竟然和軍艦有那么幾分相似。
“肯定就是這里了”
大伊萬略有些興奮的說道,“幸好這里是德左和摩爾多瓦的邊界線,否則風景這么漂亮的地方絕對不會只拿來種葡萄。”
“這烏漆麻黑的你都能看出來風景好?”
石泉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別看這大伊萬天天嘴上說不在乎高爾察克家族傳承,真到了眼下這一步,他并沒有比當初的安德烈好多少。
大伊萬撩起頭盔上的夜視儀,“總之這地方看一眼就喜歡,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我一直有件事情沒搞清楚”
艾琳娜趕在石泉說話之前疑惑的問道,“如果這里是當初貴族老爺們的封地,那為什么卡門卡葡萄酒莊要建在100多公里之外?別說當時,就算是今天,這也是一段很長的距離。”
“因為那里更適合種植和釀造”
娜莎回答了艾琳娜的問題,“我們之前發現的那座酒窖位于摩爾多瓦中部產區,那里的氣候更適合甜度較高的葡萄生長,而且那座酒窖是建在石灰石礦脈上的,地勢相對較高又遠離河流,要比這里更適合窖藏葡萄酒。”
艾琳娜張張嘴,最終只是嘀咕了一句“貴族真會享受”。
石泉攔住艾琳娜,“伊萬,等天亮之后你想辦法把這里買下來吧,這里畢竟是一個主權國家,在有主兒的土地上挖土尋寶很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件事交給我就行。”
大伊萬根本沒當回事兒,摩爾多瓦這鬼地方比非洲都窮,但凡能攢下一筆錢移民羅馬尼亞的,沒有誰會猶豫——除了那些富人。
三言兩語商量好接下來的安排,眾人將車開到河岸邊,將確定好的位置圍的嚴嚴實實。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大伊萬帶著充當保鏢的阿薩克以及咸魚,騎上越野摩托直奔葡萄種植園南側的小鎮開展他們的買地活動。
留守的眾人自然也沒閑著,石泉在河岸邊點起一小堆篝火,何天雷拎著小馬扎和魚竿跑到岸邊去釣魚,至于三位姑娘則在娜莎的指揮下擺出各種動作拍下一張張漂亮的照片。
擺弄好篝火,石泉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金色箭頭所在的那片亂石灘上。昨天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真切,但此時卻被他看出了一絲端倪。
首先這枚金色箭頭距離地表僅僅只有不到五米而已,但在埋藏著金色箭頭的這片亂石灘上卻夾雜著不一樣的東西。
石泉尋了個干凈的位置坐在亂石灘上,順手從腰包里掏出一把折疊小花鏟仔細的扒拉著身旁的碎石。三不五時的,他還會從中撿起來一些諸如碎木塊,長滿了綠銹的碎銅片,又或者干脆是幾塊對于挖土黨來說異常熟悉的炮彈碎片!
石泉漸漸坐不住了,換了幾個地方繼續往下挖了挖,然后便刨出來一截筷子長的k步槍槍管!
“雷子,別釣魚了,去車里把手持金屬探針拿過來。”石泉捏著架在衣領上的手臺送話器說道。
何天雷聞言立刻將手里的魚竿遞給身邊的劉小野,快步跑向了房車營地。
“怎么了?”
何天雷將金屬探針遞給石泉,這東西的功能和金屬探測器功能類似,但長度只有30厘米左右。如果說金屬探測器是面掃描,那么它差不多就是線掃描,雖然探測面積小,但是勝在方便,倒是剛好適合現在使用。
石泉沒有解釋,只是將手里銹蝕的槍管遞給了何天雷,隨后將探針開機像是戳小人兒一樣在碎石灘上杵來杵去。
何天雷接過槍管只看了兩眼便意識到了不對,這槍管完全是從中間斷開的,而且根據他的經驗,這絕對不是炸膛造成的,甚至手榴彈爆炸都很難把槍管炸成這樣。換句話說,只有更大威力的爆炸的才有可能做到。
“泉子,這里以前不會是個戰場吧?”何天雷環顧四周,一邊放哨一邊問道。
“92年的時候,對岸的德左和摩爾多瓦爆發過一場內戰”
石泉一邊說著,一邊用小花鏟從碎石堆里扒拉出一個破裂的蘇軍水壺,“那場內戰被稱為旗幟戰爭,參戰雙方打了幾個月傷亡了1500多人,最后還是在毛子的14集團軍干預下雙方才停戰。”
“這么多?”
何天雷詫異的問道,這個人數相比二戰的蘇德戰場最多只是灑灑水,但別忘了那可是1992年,這個傷亡人數已經不算低了。同時期的海灣戰爭,以美國為首的聯軍才死了多少人?
“死的人確實有點兒多”
石泉繼續扒拉出半塊迫擊炮底座,笑著說道,“但那場戰爭說是菜雞互啄都不過分,而且也是戰爭史上少有的8小時工作制。”
“8小時工作制?”
“內戰嘛,參戰雙方本來就沒有外人”
石泉往旁邊走了幾步換了新的挖掘點,繼續一邊忙一邊解釋道,“兩邊士兵不是親家打婆家就是三舅姥爺打四姨媽,上班時間該怎么打怎么打,每天打夠了時間到點下班,甚至雙方士兵在酒吧遇見還能一起喝一杯。”
“奇葩”何天雷嘴唇翕動,終究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
“那場戰爭本身就是高層博弈的奇葩產物,一點兒都不奇怪。”石泉從碎石坑里抱出一塊兒飯盒大小的青石,這青石的邊角還有灰泥勾勒的痕跡。
“找到了”
石泉將探針丟給何天雷,他自己則抱著那塊青石走到河邊,鞠起冰涼的河水仔細清洗著石頭上殘存的泥土。
接過艾琳娜遞過來的毛巾將這塊青石擦抹干凈,石泉用指甲摳下一塊灰泥碾了碾,“如果是交火陣地的戰壕應該不會用這種東西,看來這里曾經有一棟建筑。”
“我聯系伊萬,讓他順便問一下。”娜莎說話的同時掏出手機撥通了大伊萬的電話。
知道這里曾經是一片戰場或者陣地,出于謹慎,眾人紛紛回到車里沒敢繼續亂跑,萬一這地方還殘存著什么未爆彈的話可就刺激了。
從早晨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太陽落山,大伊萬三人總算騎著摩托回來了。而跟著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輛卡車和一輛中型面包車。
“怎么這么久?”
“我從城堡工地抽調了一些幫手過來。”大伊萬話都沒說完,便看到一團和氣的張守誠從面包車里鉆了出來。
“老張,您怎么也跟過來了?”
石泉哭笑不得的看著站在張守誠身后的那位大廚,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都不用問了,八成是大伊萬嘴饞了。
老張給大伊萬留夠了面子,“我這不是擔心手底下的人干活兒不上心嘛,過來盯著點。”
“趙師傅”
對于大伊萬來說,美食可遠比面子更重要,這貨字正腔圓的招呼著站在旁邊的大廚就往石泉的房車走,嘴上催促道,“麻煩您幫忙準備一道晚餐吧,還是昨天那個粉蒸肉。”
石泉哭笑不得的朝趙師傅招招手示意他自便,然后這才朝大伊萬問道,“買下來了?”
“買下來了”
大伊萬得意的指著被房車圍住的營地,“以那里為中心沿著河道往南五公頃的土地都買下來了。”
“你買這么多干嘛?!”石泉瞪大了眼睛。
“我本來想買一公頃,但是對方要價50萬美元。”大伊萬攤攤手,“雖然最后我還是支付了50萬,但卻買下了五公頃。”
“這里曾經有什么建筑問到了嗎?”娜莎可不在乎買下了多大的土地。
“問到了”
大伊萬指著那片碎石灘,“根據我從小鎮鎮長那里問來的線索,那里曾經有一座歷史非常悠久的東正教教堂,后來在92年旗幟戰爭的時候被對岸的坦克用炮彈摧毀了。”
“看來我們找到位置了。”石泉緊跟著問道,“這里有危險嗎?”
“沒有危險,戰爭結束后這里就被清理了。”大伊萬說著轉過身朝包工頭張守誠說道,“讓你的人辛苦下,今天晚上就把這片碎石灘圍起來吧!”
“交給我們吧!”張守誠拍著胸脯保證,“晚飯做好之前就能完工!兄弟們,干活了!”
隨著張守誠的吆喝,工人們手腳麻利的卸下了卡車上裝的鋼管和彩鋼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