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營的確是從盧懷夢家樓上抬出了一具男尸。
那具被人強行塞進了衣柜的尸體,看上去并沒死多久,身上甚至還沒出現尸斑。從年紀上看,那人和盧懷夢相差不多,又是住在盧懷夢樓上,他是盧懷夢的弟弟?
現場勘驗的警察說道:“死者的死亡地點是家里的雜物柜,從尸體姿態上看,他應該是自己鉆進了雜物柜。不過,雜物柜的空間似乎容不下一個成年人,我很難想象,他在沒有外力強壓的情況下,怎么鉆進了柜子里。”
我伸手拉起尸體折斷的腿骨看了一眼,沉聲道:“繼續挖!把整棟樓都挖開。”
沒過多久,工兵營就在的地下室里抬出了另外一具尸體,那人是在洗臉的時候,被人強行按住腦袋壓在洗手池里活活憋死的,他死時,后背正好對著洗手間的大門。
如果算上死在屋里的兩個盧懷夢的話,死者正好是兩男兩女,就跟盧懷夢說的一樣,這棟樓里住了三個人,兩個是她的兄弟,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
盧懷夢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我正在不斷猶豫的工夫,工兵營已經挖開了一樓門房的位置,那下面有一個被人廢棄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曾經存放過什么東西,已經不得而知,唯一剩下就是一塊鑲在地上的青石板。
這里的放過棺材。
我微微一皺眉頭:“把這塊石板給我撬開。”
幾個工兵用撬棍掀起石板之后,下面果然露出了一塊足夠存放棺材的空間。里面的棺木早就已經不知去向,我卻在石板背面找到了一個符號。
這是鎮魂符。
有人用石板壓制棺材,又在石板上刻上鎮魂符,是想讓棺材里的人永不超生?
我沉聲道:“繼續挖,把整個樓底兒都掀開,快!”
工兵營沿著一樓房間的走向,一個接著一個的掀開了地下樓板,樓道下面果然埋著十多張相同的石板,這里不僅鎮壓過冤魂,而且,不止一個。
這棟樓當初究竟做過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語天晴也給我發來了信息:“我找到江北客棧的消息了。”
明清時期,術士大多集中在長江一帶活動,又以長江為界劃分出了江南,江北兩大范圍。
天下術道也被分成了南北兩系,兩系之間多有矛盾,到了清代中期兩系之間的矛盾已經達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所以干脆以長江為界形成了對立。但是,雙方又不可能完全隔絕,總得有人過江去做生意。雙方各自在江邊建立的類似現在接待處一類的地方。
但凡過江的術士,必須先在對岸術道制定的位置住下,說明來意之后才會被放行。如果被對方發現意圖不軌,輕則會被遣返對岸,重則就會被當場處死。
江南術道建立的落腳點叫做江南堡。
江北術道的地點就是江北客棧。
江北客棧歷經十任掌柜屹立數百年不倒,直到太平天國時期,仍舊持續存在于江北,太平天國失敗之后,江北客棧才消失無蹤。從那之后,南北術道也開始大規模的融合,所謂的江南堡,江北客棧就也就成了術道上的傳說。
我查證了一下資料,已經大致確定了江北客棧的位置。你要過去么?
我一目十行的把資料看完,才給天晴回了一條信息:“你先把位置發給我看看。”
一語天晴雖然給我發來了客棧遺址的位置,卻忍不住囑咐道:“如果沒有必要,我覺得你還不要去找江北客棧的遺跡比較好。”
江北客棧,不僅是客棧,也是監獄。數百年來死在江北客棧術道高手不計其數,誰也不知道,江北客棧究竟埋葬著多少冤魂,無辜。更不知道,當初執掌江北客棧的術道梟雄在哪里設下過什么禁制,你貿然闖進江北客棧,可能會是有去無回。
我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江北客棧的位置在術道上算不算秘密?”
“算!”一語天晴說道:“江北客棧和江南堡,同被列為術道隱秘之一。很多術道高手出手搜尋過兩處密地的具體位置。大多無功而返,也有少數人因此失蹤。”
“術道中曾經有人想要另辟蹊徑,打算順著失蹤者的足跡去尋找江北客棧,最后都沒有得到任何的結果。如果不是術道典籍當中言辭鑿鑿的記載過江北客棧,說不定不會有人相信客棧的存在。”
我看到這時忍不住問道:“你給我的位置準確么?”
“我只有四層左右的把握!”一語天晴道:“我也一直在研究江北客棧,經過我多次的推敲,我覺得,我給你的位置是最有可能的地點。如果,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就會自己召集人手去探查江北客棧了。”
“明白了!”我給一語天晴回過去三個字之后就沉默了下來。
我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給一語天晴發過去一條信息:“把千鶴宗的資料給我?”
一語天晴很快就把資料發了過來,我看完之后眼睛一亮:“上車,咱們走。”
小錢兒把車開出來之后才說道:“陳野,天晴給的位置太遠了,想要趕過去,咱們得坐高鐵。”
我搖頭道:“我們不去找江北客棧,我們去千鶴宗。”
“去哪兒?”小錢兒道:“陳野,你別節外生枝,現在不是去千鶴宗尋釁的時候啊!”
“我不是想要尋釁,我是想確定一些事情。”我轉頭向洪子安問道:“洪子安,如果你的公司已經瀕臨破產,但是有一個機會能讓你翻盤,也可能讓你喪命的話,你會怎么選擇?”
“賭!”洪子安幾乎沒有猶豫:“這個道理非常簡單,因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忽然讓我轉換一種生活方式,我一定不會接受。哪怕那個機會再怎么瘋狂,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賭贏了,我還能逍遙半世,我為什么不去賭?”
“這就對了。”我沉聲道:“盧老頭就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如果,他想要逃避的話,就不會給開發商支招,在小區里布下十面埋伏的風水大陣。也不會把他的孫子,孫女全都給留在那座隨時能送命的房子里。”
“盧懷夢說,盧老頭是為了救她們才離開那棟樓跟木門周旋,但是換一個角度講的話,何嘗不可理解為,盧老頭是用盧懷夢他們拖住木門,自己去找破解木門的辦法?如果他成功了,不僅自己可以活命,盧家也會因此大興。我覺得,他去賭的可能性更大。”
小錢兒聽到這里忍不住道:“陳野,你是不是把人性想得太過黑暗了?”
我搖頭道:“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去懷疑人性。但是那座十面埋伏風水局卻讓我不得不想。”
我沉聲道:“盧老頭布下的十面埋伏,看似兵鋒犀利殺氣騰騰,但是整個陣法卻是圍而不殺的布局,這可不是十面埋伏應該有的結果的啊!”
我不等小錢兒再問,就繼續說道:“十面埋伏風水陣,核心部位是‘將臺’,只有大將親臨才能揮動萬軍,圍殺目標。那座小區里沒有涉及將臺。說明,盧老頭只是在圍困那棟磚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盧老頭應該是在某個時間把另外一個人從木門里給引了出來,然后啟動早已經準備好的風水大陣,把她給困在樓里了。”
“這就是盧懷夢說的,樓里還有第四個人原因。事實上,我們不也在樓里找到了一個人么?”
“還有就是,盧老頭既然一直都知道那道木門在追殺他。為什么會在聽到木門出現之后忽然失控崩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平時不去碰門只是一種謹慎,并非是被木門追殺?”
小錢兒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是。你怎么知道木門的秘密藏在了千鶴宗里”
“因為我手里的資料。”我稍稍一頓道:“世上這么多的道觀,他不找,為什么非要找千鶴宗?你們自己看看千鶴宗的資料吧?”
洪子安只是往我手機掃了一眼,臉色就沉了下來:“姚元化這個騙子。”
一語天晴的資料上很明確寫道:千鶴宗早已經沒落多年,門中弟子專心斂財,無心修道。因為宗主長袖善舞才在宗門外事盟占有一席之地,但其性質早已改變,名門大派甚至恥與千鶴宗為伍。不必太過擔心千鶴宗。
我冷笑道:“盧老頭如果是為了避禍,他就不該選擇千鶴宗。他的選擇只能說明一點,千鶴宗里有他想要的秘密。”
小錢兒聽到這里再也不問了,一腳油門加快了速度。
陳三金卻在這個時候說道:“野哥,你不是覺得那個盧懷夢是假的么?你怎么知道她說的話靠不靠譜?”
我笑道:“真話假話參在一起說才能騙人。要是盧懷夢把事情說得太假,肯定騙不了我們。所以她的話,肯定有一部分真的。她一直真真假假的騙我們就是因為那扇木門在十面埋伏的壓制之下,不能像平時一樣來去自如,她需要時間去準備。這之前,不能讓我們發覺任何不對。”
我聲音一沉:“其他的事情,咱們到了千鶴宗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