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沾著血跡的手掌道:“盧懷夢是活人。”
盧懷夢雖然是在我暗器之下被一擊斃命,流出的血卻顏色鮮紅,明顯是活人被殺之后的特征。如果她是行尸,絕不會流出鮮紅血液。
葉玄轉身扔出飛爪,勾住屋里的尸體,把她拽了出來:“又一個盧懷夢?”
葉玄也懵了,被他匕首貫穿了咽喉的人,與客廳里的尸體一模一樣。
兩個人一死,整棟樓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誰也不知道門外是什么,門里又有什么?
我沉聲道:“玄子,把陽臺炸了,咱們出去。”
葉玄掀開背包往窗臺的方向放了炸藥,一直把引線給甩到了沙發背后,猛地一按****,
整座陽臺石塊紛飛,被炸藥崩飛的碎石形同暴雨砸向沙發之間,混雜著墻灰的硝煙也隨之滾動而來,我稍一抬頭就差點被墻灰給迷了眼睛:“炸藥給我!”
我從葉玄背包里把剩下的炸藥搶了過來,幾步往被炸開的陽臺上沖了過去。我身形暴起的瞬間,我右手已經在****上連按了幾下,沒等我雙腳落地,****上的秒表已經開始了倒轉。
我賭的是,那道木門一定會出現在樓外,阻擋我繼續前行。只要木門出現,我手中炸藥就會變成我們最后的一線生機。
我前腳剛到陽臺邊緣。墻外虛空當中就豎起了一道木門。門上仍舊橫著一把金色的銅鎖。
木門凌空出現的一刻,我已經把手中炸藥平推了出去,炸藥背后的膠紙足夠將它固定在門上,只要我一擊得手,下一刻就能把木門給炸得四分五裂。
可我出手的那一瞬間,木門上竟然憑空傳出一股吸引,我連帶著炸藥一塊兒給黏在了門上。
不好!
我為了能速戰速決已經定好了爆破時間,五秒之內,我掙脫不了,就會跟著木門一塊兒支離破碎。
我連續往后掙了兩下,被黏住的雙手卻怎么也脫離不開木門禁錮。
“老班!”
“別過來!”
葉玄從我發力開始就從背后跑了過來,我想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葉玄雙手抓住我胳膊的瞬間,門上銅鎖忽然間自行崩落,兩扇木門同時向內敞開的瞬間,我們身周空氣好像是在木門牽引之下,變成旋風似的氣流,從后向前猛然推進,我和葉玄立足不穩之下一塊兒往前栽倒了下去。
“走!”我身形向前的一瞬之間,葉玄手肘也向我胸前反撞了過來。
我被葉尋凌空推起之后,他自己卻栽進了門里。
“玄子!”我已經顧不上一捆炸藥還在我身邊讀秒,拼命了的想要去抓葉玄的腳踝,誰知道他的雙腳反蹬了過來,結結實實的踹在了我的肩上,把我推出了兩米開外。
“你在外面,我才有救!”葉玄的聲音就像是從數百米外遙遙傳來,等我再想起身,兩扇木門已經怦然閉合,從我眼前消失而去。
我眼看木門消失,腦海中不由得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不知道還有一捆炸藥在我身邊讀秒。
小錢兒沖上來一腳把炸藥踢出屋外之間,讀秒器也同時全部歸零,刺眼的烈火在半空當中轟然暴起時,我才算反應過來:“玄子他……”
小錢兒伸手把我拽了起來:“你他么的醒醒啊!沒聽見葉玄說什么么?他說,你在外面他才有救,你沒聽見嗎?”
那個時候,我確實什么都聽不見了,只能看見小錢兒的嘴在我眼前一張一合,我知道她在跟我說話,卻不知道她說了什么。
小錢兒哭了:“你傻了嗎?你醒醒啊!葉玄等著你救命呢?”
我看清了小錢兒的口型,她說“救命”,他肯定不是在向我求救,她是讓我去救葉玄。
我轉頭看向陳三金他們:“三金,幫忙調人過來,把這棟樓全都拆了,我倒要看看樓下有什么?”
“小錢兒,聯系老王,讓他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把羅憶楠給我查個底兒清,我馬上要消息。”
“再給一語天晴去電話,讓她給我查江北客棧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告訴她多少錢,我都付了。我要最快的消息。”
我連著下了三道命令,情緒才算是緩和了一些。
那兩聲爆炸鬧出的動靜太大了,不僅把整個小區給吵翻天了,大批警察也隨后趕來,我把自己的證件交給警方,讓他們封鎖現場,就把小錢兒留在那里跟警方交涉,自己找了個涼亭坐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比誰都要著急,可我不得不強迫著自己的冷靜。
葉玄和教官,是我在部隊里結識的兄弟,教官當年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唯獨有一件事兒,他教過我,我卻從沒經歷過,那就是怎么在鮮血中保持冷靜。
教官跟我說過:只會熱血沖鋒的人,永遠都是一個兵。能在鮮血中保持冷靜的人,才是大將之才。你和葉玄都是好兵,可惜你們現在都沒有做將的資格,因為你們的血太熱,沾上火就能被燒開,如果將來上了戰場,說不定最先死的就是你們。
教官當時指著我們要去爆破的一座假碉堡:你們自己想想,如果那座碉堡正在開火,你們正在沖鋒,你看著身邊戰友一個個倒在血泊當中,你們會怎么做?
我和葉玄同時來了一句:干他娘的!
教官笑了:那樣的話地上肯定會多出兩具尸體,你們得學會冷靜,比如葉玄死在了你眼前。你就算想哭也得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因為你身后還有更多的兄弟,他們仍舊沖鋒陷陣。他們的血還在流,他們的命還在殘,你為了一己私情在戰場上痛哭流涕的時候,說明你已經不適合這個戰場了。
教官當時只給我們說過這樣的理論,可是我們誰也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戰場,而今,這種經歷來了,來得猝不及防,來得讓我不知所措,我就算想要冷靜下來思考都做不到。
小錢兒從我背后走了過來:“你覺得葉玄死了?”
我的心頓時像是被刀割了一下,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小錢兒再次說道:“如果葉玄沒死呢?”
我猛然回頭看向了小錢兒:“什么意思?”
小錢兒冷聲道:“你看到葉玄的尸體了?還是葉玄給你托夢了?你特么的,葉玄就是失蹤了,說不定他還等著你去救他,你在這里哭眼抹淚的,是準備提前給他哭喪么?”
我頓時醒悟了過來:葉玄說不定沒死!
小錢兒道:“陳野,你要是條漢子就站起來,打碎了那道門,哪怕門后面就是十八層地獄,我也陪著你殺進閻羅殿去找葉玄。你要是想哭,現在就滾,老娘沒時間陪你哭著玩!”
“謝謝!”我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讓我想一下,這里應該是有我沒想通的地方。”
我重新坐下來時,思維已經開始飛快的轉動,小錢兒說的對,只要沒看見葉玄的尸體,就有希望。
從我接手任務開始,木門前前后后出現了四次,似乎每次都一樣,又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在哪兒?
門鎖!
對了,就是門鎖。
木門有時是掛著門鎖,有的時候卻能自行開啟。
我第一次見到木門的時候,還在奇怪為什么大門外面會留下被人抓撓過的痕跡,按照常理,不應該是被關在門里的人,拼命想要開門逃生的時候,才會絕望抓門么?人,明明已經在門外,為什么還會在門上留下抓痕?
有人是拼了命的想要進去,那個人就跟我一樣,有至親之人被抓進了木門,他是要救人卻不得而入,最后只能守死在了門口,化成門前的泥沙。
一個人從希望到絕望,必然要經歷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可能很短,也可能十分的漫長,死在門前的人絕不會在一瞬間絕望,他必然經歷過無數次的嘗試,最后精疲力竭倒在門口才會無力的抓向大門下方。
那道大門肯定在某個地方停留過,或者說,有人找到過那道門本來的位置。
有猜測就會有跡可循。
我站起身來:“一語天晴那邊回話了沒有?”
小錢兒搖頭道:“還沒有正在查!”
我再次說道:“你說那扇門像是什么建筑的大門?”
小錢兒道:“古代上圓下方的大門太多了,王府,衙門,寺廟,道觀,宮殿都有這樣大門。但是肯定不是客棧,客棧大門不會做成這種樣式,我覺得,那個所謂的江北客棧,可能是對方的障眼法,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意義?”
“是么?”小錢兒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我總覺得江北客棧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陳三金帶著調過來的工兵已經開始拆樓了,等他們把樓拆開說不定會有什么線索。
我猶豫了一下再次說道:“小錢兒,你把盧懷夢的尸體拍下來,發給老王,一語天晴也發一份,我要知道那個被我們打死的人到底是不是盧懷夢。”
“已經發了……”小錢兒道:“他們兩個都沒給我回消息。再等等吧!”
我們兩個正在說話之間,陳三金跑了過來:“野哥,樓上有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