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晨。
方舟市市中心最繁華的街區,一幢接近四十層的寫字樓,樓頂上貼著巨大的“東海新聞集團”LOGO。
這里是東海州的傳媒中心,有集團下屬的七八家報社、雜志出版社;還有一兩個電視臺、電臺,都在這里辦公。
當然,都互聯網時代了,所以這些媒體也都有配網絡版事業部。紙媒和電視上的新聞,隨時都能放到自家的新聞門戶上。
36樓,是《都市晚報》的辦公區。
這里規定的上班時間,是早上9點。而眼下才8點剛過,所以公司里只坐了寥寥幾個人。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新人女記者,早早來到公司,坐在自己位置上假裝忙碌,實則警覺地盯著總編室的門。
她叫麻惜緣,剛入職不久,分配在社會新聞部。
皮膚很白很緊繃,身材瘦削腿很長。留著前額中分、后面扎單馬尾的清爽利落發型,但臉型算不上多美,就跟《信長野望》里那些姬武士的CG頭像差不多。
她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就看到彭總編來了。
彭總編看上去行色匆匆,走路都像是在思索,徑直沖進自己辦公室。
麻惜緣沒敢貿然去打擾。
果然,三分鐘后彭總編又出來了,直奔走廊。
這讓麻惜緣松了口氣。
她知道,每天剛上班、放下東西之后,彭總編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要去一趟洗手間,看來今天也沒例外。
麻惜緣掐準秒數,拿著自己的水杯,熟練地蹬著高跟鞋,故意舍近求遠、穿過整個辦公區,蹭蹭蹭沖到遠角的那個飲水機打熱水沖咖啡。
這樣,回自己位置的路上,就能剛好在總編室門口,跟彭總編錯身而過。
沖咖啡的時候,她還特地手上拿了幾頁打印紙,擺出很抓緊時間、邊走路邊看的樣子,這樣也能為她走到領導面前才發現對方、找到充足的借口。
否則,你老遠就看到了領導,不該立刻停下來問好么?
“總編好,您今天真早呀。誒,對了,這是您昨天下午交代的專訪,要急著看嗎?”
麻惜緣恰到好處地在彭總編距離她還有四五步遠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了對方。
彭總編扶了下眼鏡,快速瀏覽幾眼,臉上露出一絲嘉許:“小麻,動作很快嘛,我還以為你中午能拿出來就不錯了。”
彭總編說到這兒,本來還想再敲打一句,讓麻惜緣平時注意工作流程、稿子先給分管編輯過目,別直接越級上報。
不過他掃了一眼麻惜緣的直屬上司的位置,發現陳編輯來沒來上班呢,也就把那句話省了。
這個小麻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麻惜緣暗中松了口氣,假裝剛想起來什么,順便請求道:“對了彭總編,您看我這兩天的分內工作都忙完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請幫教育新聞部的同事一起出外勤呢?”
彭總編一愣:“你是社會新聞部的,關心那些做什么?你是想采訪高考狀元吧。”
不過問歸問,彭總編也不至于反感。
畢竟這是一家國有的報業集團,大家都是希望多拿錢少做事的,所以主動申請出差和加班的員工,還比較得領導歡心。
不比南方那些以震驚為業的同行,那兒的記者太喜歡加班了,簡直跟狼一樣。
所以在南方的媒體,愛加班就不是加分項了,因為人人都愛加班,老板只會覺得你是想多掌握客戶多占優質新聞資源。
“是這樣的,我妹也是今年高考,成績很不錯,全省前幾名.而且她也是語、外超高分,理化不太行,算是理綜卷拔高難度的受害者吧。所以我對那個新聞比較關心。”麻惜緣陪著小心,把理由說了。
彭總編點點頭:“原來是想揭黑幕,準了。你把這個稿子交接一下,然后跟小黃說一聲,跟他一起去吧。”
“謝謝總編!”
一小時后,9點剛過,麻惜緣就跟著隔壁部門的一個前輩同事、黃大洋,扛著話筒和錄音設備、帶了個攝影師,登上采訪車。
黃大洋將近30歲,對麻惜緣還挺友善,交代采訪計劃的時候也很干脆:“小麻,一會兒我們先去教育廳,我預約了高招辦的吳主任。
什么話能問,什么不能問,咱心里要有數,畢竟可能會涉及國家科研或者企業的商業機密。”
“黃哥我明白,不會添麻煩的。”麻惜緣答應得很爽快。
東海新聞集團本來就在市中心,所以距離教育廳也不遠,車輪子一滾就到了。
黃大洋和麻惜緣在接待員的引領下,順利見到了吳良臣。
“吳主任您好,感謝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黃大洋先說了些客套話。
吳良臣擺擺手,一臉和氣:“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我們高招辦是非常樂于接受社會和輿論的監督的,政務公開嘛!”
“我們想知道,這次本州高考自命題卷部分,理科綜合卷的更換情況,以及前因后果。網上那些揣測,相信吳主任也看到了。”黃大洋先例行公事捧哏,讓吳良臣把自己先摘干凈。
吳良臣暗贊對方會做人,也就把這方面的規章紀律、實際操作記錄,全部和盤托出。
“……所以,相關命題教授被提前放出來后,我們更換試卷的一切操作,都是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
“吳主任真是認真負責呀。”黃大洋和麻惜緣不約而同點頭贊嘆。
然后麻惜緣就話鋒一轉:“那么,關于導致東海大學相關命題教授被提前放出來的事由是否充分合理,吳主任您這邊有什么能透露的么?”
吳良臣正色澄清:“這個我沒什么可說的。相關科研項目,我不知道。有國家科技有關部門的公函,要求我們配合的,細節我不知道,他們要求保密。我最多只能說,你們可以采訪東海大學的相關發言人。”
“是國家級的單位出面要求配合?”麻惜緣微微一驚,心中的想法也已經有所改變。
網上那些帖子,以及她自己了解到的初步消息,都指向是風云基金的某些人,推動了這個不可描述的科研項目投資。
可是,麻惜緣覺得,風云基金絕對沒有能力買通國家級的科研主管部門來背書。
所以人家肯背書,那就說明是那個項目確實值得投資、對國計民生有重大意義。
不過,如果接受了這個設定,另外一點麻惜緣就覺得更想不通了。
她內心暗忖:“昨晚在網上還挖到過一個帖子,有自稱是風云基金內部消息人士的,說周軒那個可行性報告,其實是顧玩幫忙搞的,周軒根本不懂技術……
但如果那些報告,不是用來左右互搏弄虛作假,豈不是說顧玩的見識和眼光、是真的能打動國家科委的人?這不可能吧!他只是一個高三生呀!難道理科生里的天才,真的是這么逆天的嗎?”
想著想著,麻惜緣竟然覺得有些可怕。
他們只能跟吳良臣告別,另尋他法。
從高招辦出來,《都市晚報》的一行記者,立刻又馬不停蹄趕去東海大學。
事實上,官方至今都還沒正式公布過袁教授的名字和他原先在命題組里的身份,只是用“有關人員”來替代。
所以記者們到了之后,哪怕想點名見誰,校方也是不答應的,最后只是一個物科院平時負責對外事務的行政管理層,跟麻惜緣他們聊了幾句。
那名東海大學的負責人,態度是這樣的:“對不起,我們不能透露具體涉事教授的身份和項目。這涉及到國家科研機密,涉及到跟外國的科研競賽。我只能說,我們的一切立項都是程序合規、有有關主管部門背書的。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報道的時候注意措辭,最好連我剛才這句話,都不要原話報道。我們不希望導致外國有關科研機構注意到、從而提前醒悟、投入資源與我們展開競爭。所以,務必慎重措辭,否則,不排除追究你們泄露國家機密或侵犯有關單位商業機密的法律責任。
不過,你們如果想做持續跟蹤報道,可以等一段時間,最多一兩年吧。到時候等相關機密解禁、我們已經贏得這場與外國科研勢力的競賽后,你們想怎么報道都行。”
“這個顧玩,真的是高三應屆生嗎?我們跟了這么久,居然連他到底做了什么貢獻,都還沒資格知道,太挫敗了。”
回到采訪車上之后,麻惜緣很頹廢地嘆息了幾句。
“別想那么多了,估計這次網上挑事情的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我們就乖乖采訪顧玩的先進事跡吧,別總是想著挖點陰暗料子了。”黃大洋無所謂地說。
麻惜緣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想挖誰黑料,我就是想知道真相。如果那個顧玩確實牛逼,我們幫他正面報道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的表現,超出了我的想象力。一開始下意識就覺得不可能是真的,而是貓膩。”
黃大洋正想接話,他的手機卻響了,進來了短信。他拿起之后掃了幾眼,頓時臉色微變。
“網上那些想披露或者揣測那個具體科研項目信息的帖子,都消失了。總編得到通知,那些行為確實是涉嫌泄露、刺探科研機密,顧玩應該是沒問題的,我們可不能擺錯立場。”
麻惜緣聽了,連忙端正自己的態度,準備過會兒換一套采訪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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