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在處置完那些道卒的尸身后,便道:“來犯之敵雖被我們擊退,不過當還有不少手段未曾用出,我們也在需要四周布置一下,防備此輩再至。”
左道人這時欲言又止。
張御看向他道:“左道友想說什么?”
左道人嘆一聲,道:“雖然左某已是打算退出傅氏軍,可以往畢竟同袍一場,彼此還有些情分在,我們這里受到襲擊,左某也欲將情形通傳他們一聲,讓他們小心為上。”
張御看他片刻,微微頜首,道:“此事是對的。”
不管傅氏軍是不是存有私心,可至少在對敵這些上宸天修士時,他們與衛氏軍都是站在同一個陣營之中的,也是抵抗的一份力量,知會一聲也可讓他們有一個準備。
左道人聽他并不反對,鄭重對他拱手一禮,而后就下去安排了。
這時一個衛氏軍軍卒走過來,對他們一抱拳,道:“張玄修,軍主命在下來通傳一聲,征伍已是在向下方轉移了。”
張御道:“我知曉了,告訴衛軍主,讓她們先行一步,我與左道友稍候便會趕來。”
那軍卒抱拳而去。
張御則是一拿法訣,蟬鳴劍霎時飛出,而后在四周劃出了出一個個似是道箓又似道印的印記。
從此刻開始,但凡有氣機強盛的人從上方進來,那么殘留在上面的劍氣就會被引動,從而被他所感應到。
在做好這些布置之后,他這才收了飛劍,沿著用一盞盞造物燈布置出來的道路往地坑下方行去。
衛氏軍全數遷移到原來邪神信眾所在的地方后,衛靈英立刻安排人手設立崗哨,并放出各類造物蟲負責四面偵查。
在整支征伍完全安頓下來后,已是過去了兩天,而這個時候,眾人感覺到上方有隆隆震響聲傳來。
張御眼中光芒一閃,透過遮擋往地表之上看去,只見上方白氣騰騰,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一個顏色。
左道人不禁發出感慨,道:“這等天地自然之威,方才是至偉至強,不成玄尊,也是難以對抗。”
張御看了上方一會兒,收回目光后,他問道:“左道友,你是什么時候來外層的?”
左道人回憶了一下,道:“大概是七十年前吧,那時候我才三十出頭,已然修成第三章書,在同輩之中也算領先之人了。
我當時也是意氣風發,想到外層來歷練一番,沒想到自此之后就再沒有回去過,如今和家中人也只是偶有書信來往了。”
他感慨道:“早年家中省吃儉用供我修道,我能回報的卻不多,而自我來到外層后,家中長輩和親眷后輩倒是因為我得了不少洲府賜下的好處,這也算是小小的彌補了。”
此時此刻,左道人的兩名弟子在經過一天多的全力飛馳之后,終是到達了營地之中,他們已是看去皆是疲憊不堪。
兩人方才是二章修士,一天多一刻不停全力運轉心光,他們也是感覺堅持不住了,不過他們到此之后仍是沒有休息,在服了一些丹藥后,提振了下精神,就找上了傅氏軍,稱是奉左道人之命回來傳訊的。
傅氏父子得報后,立刻找來二人,在問明情形下,傅庸給二人安排了一處宿處,隨后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傅錯看得有些不解,道:“阿父,怎么了?阿父可是擔憂那些上宸天修士么?”
傅庸搖搖頭,道:“我是在想,他們為何不回來呢?”
傅錯一怔,想了想,道:“左玄修與衛氏軍的張玄修合力擊退了來敵一次,想來他們認為當能應付敵人,所以就認為不用回來了唄。”
傅庸搖頭道:“不對,若是敵人那么好對付,左玄修也沒必要特意派遣弟子冒著危險回來報知我們。”
他雙目閃爍精光,緩緩言道:“左玄修應該是在試著告訴我們,就算留在駐地內也并不安穩。”
傅錯失笑道:“這里有什么不安穩的?”
傅庸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但是他自己也不太愿意相信,他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并吩咐兩個守門的軍卒離遠一些。
傅錯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道:“阿父,你這是……”他似想到了什么,聲音一低,道:“阿父懷疑我們傅氏軍中有內鬼?”
傅庸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還是要小心為上。左玄修我是了解的,他從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
這幾天你給我看好下面,親自盯著,只要我們自己不亂,有外來力量也可應付,還有,左玄修那兩名弟子盡量挽留下來,飛舟那里也需留下足夠人手,萬一有什么情況,我們也能及時撤走。”
傅錯見他說得嚴重,也是不敢再等閑視之,他道:“好的,阿父,我這就照做。”
又是半天過去,傳聞中的暴風雪雖還未曾完全落到這里,可是那幾能席卷一切的先兆卻已然到來。
在察覺到暴風雪可能被預測更早到來后,駐地之中便有兩座穹形琉璃大罩緩緩升起,并向內慢慢對合,這東西一旦合攏,能夠將一切風雪都是擋在外面。
因此物龐大無比,挪動之時異常壯觀,所以引得傅氏軍眾人也是在下面盯著直看,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呼和贊嘆。
不過眼見那琉璃罩只剩一隙就能并合之時,卻是轟地一聲,停了下來。
底下觀望的人都是詫異,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傅錯也是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為什么,他此刻心中忽然有些不托底,感覺好像有什么事要發生。
這個時候,忽然數道遁光一閃,從那隙口之中飛入進來數個面容枯槁的道人,他們一進來,就直奔著駐地方向而去。
傅錯一個激靈,馬上反應過來上宸天的人來襲了,難怪他感覺不對,好在他也是早就有所防備了,立刻下令讓傅氏軍所有人準備戰斗。
駐地之內此刻也是飛出數道遁光,往天中飛去阻擋來敵,而下方更有渾身冒著靈性光芒披甲軍士一個個沖入半空,加入了戰圈。
這時一個軍卒跑過來,抱拳道:“少軍主,于伍首帶著一隊人往鎮軍軍壘那便過去了。”
傅錯一怔,隨即惱道:“他去哪里干什么?聽不懂軍令么?”
而就他說話之際,轟隆一聲,前方發出一陣巨大的爆鳴,而后一股沖擊氣浪傳來,由于距離較近,將包括他在內的眾人都是一起掀翻了出去,所幸他們身上都披有外甲,并沒有受到太大損傷。
軍壘之地,軍司馬苗光伍正在看著上空的交手,他感到軍壘之上傳來一陣震動,沉聲道:“怎么回事?哪里來的攻擊?”
從副出去問了一下,進來稟告道:“回稟司馬,下面有報,傅氏軍方才攻擊了我們,并且動用了玄兵。”
苗光伍皺眉道:“傅氏軍?”他語聲轉冷道:“立刻傳令,將傅氏軍列為敵軍!”
從副道:“司馬,這里面恐怕……”
苗光伍喝道:“執行命令!”
從副一個激靈,執禮道:“是!”
苗光伍再度看向上方,他知道這里面可能有蹊蹺,傅氏軍要進攻他們,也不可能只用一枚玄兵轟爆,而且先前也沒有看出傅氏軍有攻擊他們的跡象。
不過現在是戰爭時期,駐地也是正在遭受攻擊,他沒功夫去鑒別這些東西,而是要盡可能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
傅庸在后方得知這個消息后,也是神情大變,駐軍此刻遭受攻擊,那有極大可能進行反擊,這個時候停留在駐地之內反而是極端危險一件事。
他立刻吩咐道:“命令榮伍首和林伍首隨我留下殿后,讓錯兒其余所有人登上飛舟,從這里退走,”
他身邊的親信軍士也是傅氏族人,他猶豫道:“軍主,外面風雪將至……”
傅庸沉聲道:“總比留在這里被玄兵轟死的好。”
親信軍士一怔。
傅庸道:“快去吧,記得喚上左玄修的兩名弟子,有他們在,就有一份人情在。”
親信軍士神情一堅,抱拳而去。
傅庸動作迅速,他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一百多名親衛,還有兩支百人隊士卒沖至前方,而這個時候,他也是看到,一枚枚閃爍著的光點從軍壘駐地射出,而后向著他們墜落而來!
隨后,一團團光亮將未曾合攏琉璃大罩照的一片明亮。
外面的暴風雪,愈發的大了。
地坑之中,方天廬內。
懸掛在上方的明珠正放出柔和明亮的光芒,張御盤膝在軟榻之上,手中拿著竺玄首所贈道書仔細觀讀著。
盡管這道書已是看過好多遍了,可每一次看他都有新得收獲。
外面有聲音傳來道:“張道友?”
張御道:“道友請進。”
左道人走了過來,一禮之后,便在他對面坐下,道:“左某已是外設布了許多道符,衛軍主他們也是布置了一些造物蟲豸,若是有人闖至我們警戒的范圍,當能提早發現。”
他又看了看外面,“暴風雪看來的確要持續一月,我們要在這里待許久了。”
張御淡聲道:“不,我們休整兩天便離開這里。”
左道人微怔,道:“去哪里?”
張御看向外面,眸光閃動道:“我的白舟并不受暴風雪影響,并可容納下衛氏軍所有人,我們可以在暴風雪中去到地星上任何一處地界,或還能通過一些線索找到此輩藏身之處,故對我而言,這反而是天賜之良機。”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將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