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檀不知道白芷和律斗是什么時候走到了一起,但聯想昨天白芷的樣子,和曾經做過的夢,她只想快點了結此事。
誰知蘭心出口更快:“求娘娘開恩,成全奴婢與殷大人吧?奴婢與殷大人是兩情相悅的!”
“你說與你定親的是殷長史?可有證據?”
蘭心道:“殷長史還認得奴婢,這便是證據。”
天愈發熱了,沈秋檀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衣裳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心里比往常更煩躁一分:“于公,你自己也說是貴妃娘娘派來的別有用心的人,即便飛貴妃死了我也不一定要相信你;于私,我與你非親非故,憑什么要幫你達成此事?”
蘭心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馮嬤嬤動作太快,她原本是想先和殷長史私下見上一面才謀定而后動的,但現在……只能祈求殷哥哥還是當年的殷哥哥,會顧忌著一點兒當年的情分。
“不要以為你看似什么都交代了,對我示好,我就要相信你?”就算是真的訂過親,過去這么多年了,萬一這蘭心再對律斗不利……沈秋檀并不想冒險。
而且此事事關王府長史,雖然律斗這長史做的與別個不同,若是真的李琋給他定下個媳婦,他多半也是會聽從的,但那也是李琋定的,而不是她沈秋檀。
這一點,沈秋檀很明白,也不想越俎代庖。
“王妃,您找屬下?”不多時,律斗已經到了。
西涼,涼州都督府。
梁穆歆看著腳下的獻血染紅了裙子,掙扎起來撲向蕭昭:“我殺了你,我殺了你,你這個瘋子!”
畢竟是學過些皮毛武藝的,加上梁穆歆正在氣頭上,力氣簡直如有神助,風涼話還沒說完的蕭昭就被梁穆歆掐住了脖子。
里間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外面的丫鬟婆子,再一看梁穆歆身下的血,彩兒尖叫一聲跑了出去:“都督,救命救命啊,郡主要殺人了!”她直接忽略了是梁穆歆掐著蕭昭脖子的事實。
不多時,蕭旸奔了回來。
此時,梁穆歆正由大夫診脈,只是唇色慘白,眼神空洞。
見蕭旸來了,蕭昭低低的叫了一聲:“哥。”
蕭旸越過她,直接來到床前:“穆歆,沒事的,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哥,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不小心!”蕭昭解釋道,她只不過是來說幾句風涼話而已。誰叫這梁穆歆看上去挺厲害的,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淚水從梁穆歆眼角滑落,見到丈夫,原本空洞木然的雙眼有了些許神采,她語氣平靜:“世子,她是你妹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她沒我,有我沒她,若是世子堅持保全郡主,就請給我休書一張,我隴右梁家也不是非要賴在別人家。”
蕭旸顫抖著雙手,撫摸上梁穆歆的鬢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向來不是沉溺于個人情感的人,即便心里并不多喜歡梁穆歆,但既然娶了就是妻子,他就有作為丈夫的責任。
加上后來梁穆歆漸漸收斂,又有了身孕后,他更是十分期待自己的孩子出世,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
他轉過頭來,盯著蕭昭,蕭昭往后縮了縮,還想要解釋,蕭旸冷冷道:“將郡主拖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送水送飯,明天一早就將她送回京城。”
蕭昭眼里閃過驚恐:“哥,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故意的!”
然而她的雙臂很快就被鉗制,她看著床上嘴角勾起的梁穆歆,電光火石間忽然懂了:“是你,是你自己對不對?你比我還狠,為了得到哥哥的心,竟然不惜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瘋癲的聲音漸漸遠去,梁穆歆唇邊的笑容早就收起,蕭旸安撫道:“之前都是我的不是,今后我會對你好的,你要先養好身子。”
梁穆歆點了點頭,望向春光稀薄漸漸入夏的天空,雙手不自覺的摸上空空如也的下腹。
蕭旸,你可要說話算話啊。
聽了蘭心的故事,律斗點點頭:“難為薛姑娘還記得當年的口頭婚約,只是殷某不才,怕是配不上姑娘。”
白芷抬頭。
蘭心眼中的光亮漸漸熄滅,卻仍舊不想放棄:“那你為何叫人給我送傷藥?還叫人給我傳那樣的話……”若不然她怎么會誤會?怎么會輕易的以為律斗心里還念著舊情。
之前她們從宮里來的六人,無一例外的都被一起關在了凝香館,連同馮嬤嬤一起,雖然大家身份差不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薛蘭心平時不大說話,看著有些清高冷淡,其他幾個自然也不會熱臉來貼冷屁股,平日里沒少互相使壞,為了爭一點針頭線腦或者搶一個出院子的機會,鬧得頭破血流。
這半年多快一年,薛蘭心光受傷就有五六次,但是一個月前,有人悄悄的給她送過傷藥,說是殷長史的吩咐。
薛蘭心這才想起當初剛入府時,有過幾面之緣的殷長史,即便中間隔了七八年,她還是認出了他,所以才想破釜沉舟,冒險一試。
薛家當時被抄沒家產,女眷貶為奴婢,殷家更沒好到哪里去。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再次重逢,不是注定的緣分么?
“我何時給你送過傷藥?”律斗有些懵:“不是你說,我都沒認出你來。”
蘭心搖頭:“不可能!那人言之鑿鑿,不是你還能是誰?”
“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沈秋檀一凜,如此來看顯然是有人在推動這一切。
蘭心咬著唇:“天太黑,看不清楚。”事到如今她有些知道是被人利用了,可現在她更難過的是殷律斗的態度,他的意思竟然不想認下這門婚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竟然嫌棄自己了?
但曾經烜赫一時的房陵薛氏,可就只剩下自己了,殷長史是薛氏最后的希望。
她不會輕易放手。
夜里,沈秋檀將白日里的事告訴李琋,畢竟事關殷長史。
“嗯,我知道了。”李琋輕輕拍著沈秋檀的肩膀,聲音舒緩:“我救下律斗的時候,他只有十五歲。那一年我重生回京,急急忙忙潛入涼州城,可還是晚了一步,殷家滿門都被定了罪,說是‘慎刑少殺’,但殷家滿門無論男女老幼判的都是斬立決。”
“我當時只來得及……”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李琋失笑,說了半天竟把媳婦說得睡著了。
略整理了一下薄被,李琋又輕聲道:“此事交由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