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華面上沒有一點波瀾,她雙目冷冽如刀。
她這幅模樣讓春桃與方幻云不由得有些心驚膽寒,謝瑯華一貫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兩個人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
她定定的看著崔慍一字一句的說道:“她說的可真?”
崔慍心中一沉,他伸手就去拉謝瑯華,他聲音低沉:“阿瑯!”
他還未觸及謝瑯華便被謝瑯華冷冷的甩開了,她冷冷說道:“你不要碰我。”
崔慍有些慌亂的解釋道:“你莫要聽信她的謠言,陳氏故意派她來離間我們的。”
謝瑯華再不看他一眼,她扭頭看向春桃與方幻云,她緩緩說道:“我從前可認識王家七郎?”
春桃和方幻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大小姐就要嫁給崔家郎君了,崔家郎君為了她不惜斬殺崔家長老,若是她們說是,今日這婚只怕成不了拉!
若是說不豈非是故意欺瞞大小姐。
月娘躲在人群之中,她一臉寒芒的看著謝瑯華,她嘴角上揚臉上勾勒著一抹冷笑,眼中滿是森森寒意。
不等春桃與方幻云開口,司徒貞兒站了出來,她冷眼看著謝瑯華大聲說道:“王家七郎對你一片癡心,曾數次上崔家求娶與你,你怎會不認識他。”
春桃和方幻云皆垂下眸子。
“阿瑯,你寧愿相信別人也不肯相信我嗎?”崔慍神色黯淡的看著謝瑯華。
他這幅模樣令得謝瑯華心中一痛。
他方才為了她已經什么都不顧及了,便是下地獄也沒有絲毫猶豫。
在崔慍的注視下,她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她緩緩的閉上了眼。
見她有所松動,崔慍面上一喜,他一把拉住謝瑯華的手臂說道:“阿瑯,你信我,生生世世我永遠都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崔慍說的格外的誠懇。
天已經黑透了,早已過了吉時。
崔慍不想在耽擱下去了,他滿目深情的看著謝瑯華說道:“阿瑯,吉時已過,隨我一道進去行禮吧!”
謝瑯華緩緩的睜開了眼,她視線一掃落在春桃與方換身上,她聲音驟然一高:“告訴我,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每每有人提及王玄的名字,她便會頭疼欲裂,第一次更是昏厥過去,她腦中始終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不想永遠活在欺騙之中。
“大小姐。”春桃聲音一噎,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抬頭看向方幻云。
謝瑯華的視線也落在方幻云身上。
方幻云凝神看著謝瑯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謝瑯華勾唇一笑,她面色一沉:“方姑姑也要騙我嗎?”
畫月早已經死透了,連身子都僵了,可她的話已經在謝瑯華心頭生根發芽。
崔慍漫不經心的看了方幻云一眼,他眼中含著一絲警告。
“過往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清楚自己如今想要的是什么。”方幻云說出的話模棱兩可。
崔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只要她們不開口,此事便沒有定論,便是阿瑯心中有疑惑也只是疑惑而已。
崔慍深深的看了司徒貞兒一眼,他臉上滿是失望,他抬頭看著崔大與崔二說道:“把貞兒給我送回房間,讓她好好的面壁思過。”
若非念及師傅往日的恩情,又想著是他不遵從師命在先,他絕對不會輕易原諒她的。
崔慍的人已經掌控了全局,一切竟在崔慍的掌控之中,滿堂賓客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死生之前他們都惜命的很。
崔大與崔二瞬間朝司徒貞兒走了過去。
即便司徒貞兒有武藝在身,卻也不是崔大與崔二的對手,兩個人瞬間擒住司徒貞兒。
司徒貞兒拼命的掙扎著,崔大與崔二并不敢傷了她,她雙目血紅死死的瞪著謝瑯華大聲喊道:“謝瑯華是師兄害的王玄尸骨無存,你當真毫不在意嗎?”
事到如今司徒貞兒什么都顧不得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謝瑯華嫁給師兄。
月娘說的對,等師兄一無所有之后,謝瑯華可還會嫁給他?到時候他便會發現她的好,唯有她對他不離不棄。
“什么?竟是崔慍害了王家七郎?原來之前的傳言竟是真的。”在場的賓客一片嘩然,每個人皆是一臉震驚。
月娘凝神看了司徒貞兒一眼,她不由得勾唇一笑,這個司徒貞兒這次可算沒有壞了她的好事。
謝瑯華徒然睜大了雙眼,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崔慍。
春桃與方幻云也朝崔慍看了過去。
“貞兒你瘋了嗎?就因為師兄沒有聽從師命娶你為妻,你便要如此陷害師兄嗎”崔慍抬頭朝司徒貞兒看了過去。
“哈哈哈……”司徒貞兒放聲大笑了起來,她一臉瘋狂的看著崔慍說道:“就是你嫉妒王玄得了謝瑯華的身子,才不顧一切的想要殺了王玄。”
她大聲喊出這句話來。
“嗡……”謝瑯華腦中瞬間一聲巨響如同要炸開一樣。
她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
“阿瑯!”還好崔慍及時扶住了她。
“阿瑯……”恍惚間她好似聽到另一個人也曾這樣喚她,她記不清楚他的模樣,唯有這個聲音不停的在她耳邊回蕩著。
謝瑯華一把甩開了崔慍的手,她雙眸染上一層血色死死的看著崔慍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騙我嗎?”
崔大與崔二再不給司徒貞兒開口的機會,崔大抬手重重的落在司徒貞兒的頸后,司徒貞兒身子一軟朝后倒了下去。
崔家剩下的長老精神驟然一振,他們厲聲呵斥道:“崔慍,你喪心病狂戕害諸位長老,屠殺王家七郎,我們崔家沒有你這樣的家主,今日當著崔家諸位先祖的牌位,還有崔家數位長老的尸身,我們要將你這個逆子逐出家門,更要用你的鮮血來祭奠王家七郎與諸位長老。”
“來人啊!把這個逆子立刻就地正法!”冷冽的聲音在風中回蕩。
任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崔慍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他眼中只剩下謝瑯華一個人,只要她信他,其他人皆無所謂。
諸位長老的人自然不是崔大與崔二他們的對手。
廝殺,鮮血在夜色中蔓延開來。
寒風之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
“阿瑯,你捫心自問我可曾傷害過你。”事到如今崔慍還在對謝瑯華打感情牌。
謝瑯華已經不再信他了,她扭頭看向方幻云聲音一沉:“方姑姑,你還不肯告訴我實情嗎?”
崔慍不愿說,好,她不勉強他。
他不愿說,總有人會說的。
“大小姐,你與王家七郎是認識的,只是不知為何你在一夕之間全然將他忘記了,甚至都不能聽人提及他的名字。”
方幻云深知巫祝的厲害,她在江湖上漂泊了半生什么事情沒有見過。
如今細細想來,能讓大小姐一夕之間全然忘記王家七郎唯有巫祝可以做到了。
那日她在外面候著,曾聽到了大小姐與崔家郎君的爭執,想來王家的婢女所言非虛,定是崔家郎君請巫祝對大小姐施了巫術。
崔慍面色一沉,他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那也就是說巫祝的事是真的了?”謝瑯華一臉失望的看著崔慍。
她既與王玄曾經相識,又怎會在一夕之間將他全然忘記?
“阿瑯……”崔慍開口想說些什么。
謝瑯華冷眼看著崔慍,她聲音驟然一高:“崔慍,你還不肯承認嗎?你還想騙我到幾時?”
謝瑯華說著取下頭上的鳳冠,在崔慍的注視下,她重重的擲在地上。
“阿瑯,你……”崔慍面色一僵。
他想過總有一日她會知道實情,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日來的如此之快。
“我不能嫁給你了。”謝瑯華面無表情的看著崔慍,她一字一句吐出這句話來。
“咣當……”那瞬間崔慍仿佛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為了她,他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為了她,他傾盡了所有。
為了她,他甚至甘愿下地獄。
到頭來為何是一個這樣的結局。
這是崔慍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他不在乎崔家,也不在意世人如何評說他。
從頭至尾他想要的唯有她一個人而已。
“阿瑯,我愛你,你只能是我的。”崔慍仿佛換了個人一樣,他雙眸格外的深邃,仿佛濃如墨色的夜空一樣,泛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寒光,他抬手重重的落在謝瑯華肩頭。
“以愛為名義的傷害就是你對我的好,對不起,我承受不起。”謝瑯華眼中盡是失望,她抬手推開崔慍的手,曾經她以為他是她終身可依的良人,她是真心愛著他,也是誠心想要嫁給他的,可是到頭來她得到的是什么?
傷害,欺瞞,不折手段的算計。
這樣的愛太過沉重,也太過虛假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阿瑯你聽我說……”刀光劍影之中,崔慍急切的想要給謝瑯華解釋。
謝瑯華拔起頭上插在的琴瑟,她如墨一樣的長發散落在肩頭,她深深的看了崔慍一眼,握著琴瑟的手微微用力,暖玉制成的發簪在她掌心化作塵埃,一點一點從她指縫溢了出來。
崔慍目眥欲裂,謝瑯華緩緩說道:“崔慍,我與你從此再無半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