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成西就第410章顯山露水
蕭鐵傘率親軍南下,需要途徑武山,王桀率軍北上偷襲親軍,又何嘗不是如此。
南來北往,兩者相對而行,注定會相遇。他們都不知對方的存在,所以,這會是場遭遇戰,談不上是誰偷襲誰。
某種程度上說,蕭鐵傘應該感謝任真,以叛亂的名義救走海棠,從而引發他率軍南下,若非如此,隴西的親軍仍會蒙在鼓里,被王桀偷襲得手,一舉剿滅。
這樣的局面,絕非庸王高瞻想看到的。
他想從王桀手里奪走兵權,卻不想讓這支奇兵被蕭鐵傘撞見,乃至被殲滅。兩者一旦相遇,不止北海的部署落空,他的起家第一步也會泡湯,沒法撈到便宜。
高基聽見這聲驚呼,恍然醒悟,“這下麻煩了,王桀要是碰見對方,打草驚蛇,咱們還怎么偷襲隴西!”
高瞻眉頭緊皺,沒想過會橫生枝節,“離王桀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咱們只能祈禱,兩支軍隊的路線不同,不會撞見吧!”
越擔心某事,往往就越容易發生。他既然猜得出,蕭鐵傘是去南方戰場,那么,雙方相遇的概率太大。
高基憂慮地道:“聽你的意思,眼前咱們按兵不動,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高瞻苦笑道:“要不然?你指望憑咱們這三千人,去跟蕭鐵傘硬拼?拉倒吧,這個霉頭還是留給王桀!”
高基聞言,打了個冷顫,噤若寒蟬。他此時才明白,對手竟是可怕的蕭鐵傘,那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主動現身了。
兩人叫苦的功夫,視線盡頭的山口處,滾滾煙塵揚起,蕭鐵傘的身影率先顯現,帶領大軍狂奔在遠方大道上。
高瞻見狀,連忙伸手指豎在嘴邊,示意后方下屬們保持安靜,千萬別暴露蹤跡。
好在他們藏身的位置離大道很遠,樹木又極濃密,即使是大修行者,只要不近前,也無法看出端倪。更何況,蕭鐵傘急于趕路,哪有心情留意沿途的風景。
就這樣,高瞻等人提心吊膽,目送蕭鐵傘的軍隊經過此地,消失在南方山坳里。
高瞻長呼口氣,被嚇出一身冷汗。他站起身,摘下頭頂的斗笠,當作蒲扇呼扇著。
高基心有余悸,跟著起身問道:“他們已經走了,接下來該怎么辦?我擔心,咱們可能等不到王桀了……”
蕭鐵傘畢竟是八境大宗師,剛才那支親軍又是女帝精心蓄養的,戰斗力必定異常強大。憑王桀的五萬幽州軍,能否從他們手上幸免于難,都是個問題。
高瞻望著山道尚未消散的煙塵,幽幽說道:“我粗略估計了一下,剛才經過的兵馬,不會超過三萬人。而王桀手上有五萬人,如果相遇,這仗還有的打。”
高基微哂,準備反駁父親,高瞻又適時地補充一句,“當然,這是在不考慮蕭鐵傘的前提下。”
擒賊先擒王,凡是用兵者,都懂這個淺顯道理,這也最能體現出大修行者在戰爭扮演的角色。憑武力沖鋒陷陣,于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大修行者們往往能決定局勢。
就像剛才高瞻說的那樣,只要把王桀和樓鶴殺死,軍心就會立即渙散。以蕭鐵傘的高深道行,也不難做到這點。
高基白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問題就出在,幽州軍無人能匹敵那把鐵傘。”
高瞻淡淡一笑,“所以,咱們得跟上去。”
高基微怔,“爹,你打算出手?”
高瞻轉過身,朝后方林間招手,示意衛士們動身。
“到了這份上,我不出手也不行了。畢竟關系到高家的復國大業,關鍵時刻,我必須得幫北海。王桀的兵馬要是打光了,還拿什么牽制隴西軍?”
說罷,他帶上斗笠,挪動著肥胖的身軀下山。
高基愣了一會,健步跟過去,凜然道:“爹,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咱們一旦現身,就會被蕭鐵傘盯上,你確定能打得過他?”
高瞻走下山坡,布衣里的肥肉都在顫抖,答道:“怎樣才算打得過?要是殺死他,我只有一成把握,要是全身而退,那就有九成。”
他神態平和,像是在說很普通的事,看不出情緒波瀾。
如果被陌生人聽見這話,一定會以為他瘋了。蕭鐵傘高居風云前十,有八境中品修為,你這個連走路都費勁的胖子,有幾斤幾兩,敢夸下如此海口!
高基眼眸豁亮,“乖乖,破境以后,果然揚眉吐氣,不像以前那么慫了!”
他深知,自己的父親雖生在帝王家,卻是天縱奇才,絕不像外表那樣庸碌。只是,高瞻苦于被權爭所羈絆,又害怕惹來殺身之禍,不得不屈心抑志,無法清修,更不敢嶄露境界。
逃離京城后,他隱居在深山里,清靜無擾,再也不必刻意藏拙。隨心所欲后,他沉浸在返璞歸真的狀態里,修行進展可謂一日千里。
上個月,他更是突破最后一絲界限,成功晉入第八境,躋身大宗師之列。只不過,目前還無人知曉而已。
這些年,他修煉某種佛門功法,肉身防御極其強悍,因此能躲過無數次刺殺。如今踏足八境后,他脫胎換骨,實力遠勝往昔,對于扛住蕭鐵傘的攻擊,他充滿信心。
接過屬下牽來的坐騎,他的肥碩身軀飄然而起,輕盈落在馬背上。
他攥著韁繩,悠閑地道:“走吧,咱們去會會蕭鐵傘!”
高基也縱身上馬,并肩同行,調侃道:“老爹,剛才看到蕭鐵傘時,我怎么沒見你這樣從容?該不會是裝的吧?”
高瞻并未揚鞭狂奔,慢悠悠走在山道上,望著前方答道:“剛才我確實害怕,蕭鐵傘撞見咱們,就會爆發正面廝殺。但現在不同了,咱們占據心理優勢。”
高基琢磨著話意,沒有搭腔。
高瞻很喜歡這個兒子,耐心指點道:“如果正面抗衡,咱們以卵擊石,絕非對手。但現在,咱們躲在后方,趁他跟王桀拼斗的時候襲擊,他必定驚慌失措,震驚于身后還有敵人。”
蕭鐵傘來的路上沒發現敵人,高瞻卻突然從后方殺出,就算是一路奇兵。而且,蕭鐵傘跟前方的幽州軍交手后,注意力分散,一時間,也無法摸清高瞻兵力的虛實,就會手忙腳亂,顧此失彼。
“另外,你剛才不還擔心,以咱們的人手,無法控制住王桀的精兵嗎?現在好了,咱們坐山觀虎斗,先讓他們廝殺一會兒,最好等王桀戰死,再現身襲擊,順利把幽州軍收進麾下!”
他氣定神閑,并不急于趕路。
高基徹底聽懂了,笑罵道:“老混蛋,想不到你這么陰險。如此說來,咱們是志在必得了。”
高瞻搖頭,眼里閃過一抹憂色,“只要殺不死蕭鐵傘,讓他敗逃回隴西,就會打草驚蛇,原先的偷襲計劃也就破滅。到時候,就等著跟那支私軍死磕吧!”
如果真是這樣,他牽制敵軍的火力,更像是替后方的北海做嫁衣。
當然,他不知道,自己也間接幫助了長安方向的陳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