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在陸高軒書房里,他方才顯然偷聽到了我和陸高軒、胖頭陀二人的對話,臉上仍有驚異之色。不過,我并不擔心他將偷聽到的說出去,因為他也是假造蝌蚪文譯文的同謀。
我上下看了他兩眼,只見他兩只賊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其他人定然不會知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我卻能猜出十之八九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竟然會在神龍島見到我,而我還是神龍教的副座使,他必定是在謀算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局面。
書中記載,韋小寶第一次登島是被方怡騙來的,而且一上島便被毒蛇咬傷了,兩三天后才醒過來。我這時看他,卻哪里有被蛇咬傷的樣子?
我走到書桌旁,拿起桌上一張紙,只見上面寫道:“維大唐貞觀二年十月甲子,特進衛國公李靖,右領軍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光祿大夫兵部尚書曹國公李績、徐州都督胡國公秦叔寶會于五臺山錦繡峰,見東方紅光耀天,斗大金字現于云際,文曰:千載之下,爰有大清。東方有島,神龍是名。教主洪某,得蒙天恩……”
字跡工整,筆法圓潤,我一看便知是陸高軒已經造好的假譯文,不由哈哈大笑,若不是陸高軒和胖頭陀沒跟來,我便要揶揄兩句。
我將紙放下,對韋小寶道:“怎么樣?將這東西背得如何了?”
韋小寶哈哈一笑,搖頭晃腦道:“他媽的,老子自己的名字尚且只識得個小字,卻要老子背這些玩意兒,那不是要老子的命么?”
我仰天大笑,韋小寶也跟著大笑起來,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好笑。
我霍地頓住笑聲,沉下臉來,冷哼一聲,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在這里見到我?”
韋小寶呆了呆,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嘛,這有何奇怪的?”
我忽地又是一笑,道:“不錯。想去年,我初到京城,你還派侍衛追殺我,你肯定想不到居然會有一天落在我的手上吧?”
韋小寶神色一變,但很快笑道:“沒有啊!我何時派侍衛追殺你了?那日我是在大街上將你打了,但事后又怎么派人追殺你?何況我師父也很看重你。”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與他爭辯這件事,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想你的機會,也有很多殺你的理由,可最終都沒有動手,你知道其中原因么?”
韋小寶“嗤”地一聲,強忍住笑道:“哦?那是為什么呢?”
見他絲毫不信,臉上還帶著嘲弄之色,我也不生氣,他一直當我是手下敗將,有這樣的反應并不奇怪。
我淡淡道:“第一,我最終成為不了你這種人;第二……”頓了一下,眼中閃著惡作劇般的瘋狂之意,接著道:“我要一步一步搶走你身邊所有東西,老子要殺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取不取你龜兒子的狗命,老子并不在意!”
韋小寶見我眼里似乎有電芒在閃動,顫抖著手指著我,驚道:“你……”
我心中殺機陡濃,潛在體內的電能霍然急速流轉起來,將桌上殘茶倒在手里,用力向韋小寶甩去。茶水散成許多粒小水珠直飛韋小寶,每一粒水珠雖然離開了我的身體,但里面還蘊含著巨大的電能,不會馬上消失。
韋小寶又好氣,又好笑,他似乎以為我跟他一樣,打架除了吐口水,就會用這種潑皮無賴的手段。他不知道此時茶水中的奧秘,因此并不如何驚慌,側身向旁邊閃去,雖然躲過了大部分水珠,但仍有幾粒落在身上。
韋小寶立即被巨大的能量彈了出去,“啪”地一聲重重地摔在墻壁上,本來不甚牢靠的竹墻差點被撞散。韋小寶如突發羊癲瘋似的在地上不停顫抖,臉上肌肉痙攣扭曲,被水珠擊中的地方皮焦肉爛,焦臭四溢。
這次我只不過是小懲大戒,只用了少許茶水,若再多一點,肯定要了他的小命。
我心中殺機慢慢消失,體內的電能也跟著悄悄隱了起來。見韋小寶仍在不住顫抖,嘴里的又流出白色泡沫來,我皺了皺眉,大聲叫道:“陸先生!”
陸高軒和胖頭陀前面經我吩咐不準進來,便一直在客廳等候,不停地在踱來踱去,忽聽得一聲大響,竹層巨顫,都相顧失色,可又不敢進來看,此時聽我叫喚,慌忙趕了過來。
二人見韋小寶情形,都大吃一驚,卻又不敢詢問,吶吶地半晌說不出話來,滿臉俱是敬畏之色。
我道:“此人不怎么聽話,我小小告誡了一下。陸先生,你先給他看看。”
陸高軒答應一聲,趕緊搭了搭韋小寶的脈搏,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然后檢查了下被灼傷之處,對我躬身道:“請副座使稍等。”言罷匆匆出門拿藥去了。
不一會兒,陸高軒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瓷瓶。他從瓷瓶里傾出兩粒褐色藥丸喂韋小寶服了,過了片刻韋小寶重重喘了幾口粗氣,隨即顫抖減輕,漸漸恢復了些精神。
我也不知他這是什么藥丸,見功效神奇,笑了笑,道:“陸先生不愧為本教神醫。”
陸高軒惶恐不安地道:“不敢,副座使過獎了。”
我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我還有話對他說。”
陸高軒、胖頭陀躬身一禮,依次退了出去,重新將門關好。我對他二人恭敬的態度非常滿意,走近韋小寶,笑道:“我說我殺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你現在相信了吧?”
韋小寶眼中全是驚恐之意,勉強點了點頭。
瞧他這時模樣,哪里還有半分以往趾高氣揚的樣子?我不禁得意地哈哈笑了幾聲,悠然道:“今天這個教訓你應該記住,跟老子作對,是非常不明智地。”
韋小寶抖了一下,忽然道:“連……連你們教主都……都不敢殺我,你……敢殺我么?”
我微微一笑,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想說,你一死,有一個叫瑞棟的便會立即向皇帝告密,說宮里的太后殺了他親娘,而且還加入了神龍教,然后皇帝就會派兵剿滅神龍教?”
韋小寶嘴唇一顫,沒有說話。
我故意皺起眉,撇了撇嘴道:“如我的記性不錯的話,這話你應該稟告給了皇帝。”忽地一笑,又道:“你說要是讓教主知道了,他會不會殺你?”
韋小寶哪里知道我是從書記起來的?無神的雙眼突然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