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走到了大門跟前,聞言轉過身說道:“那還有假!高檔賓館住慣了,偶爾換個免費的破廟蹲蹲也蠻新鮮的,不是么?”
我自以為說了個笑話,誰知并無一人響應,不由沒趣得很,聳了聳肩,嘆了口氣,向大屋前方和左右掃視了一遍。
大屋所在是一處山坳,依著一面山坡而建,但因山坳較大,所以從一路過來并未感覺到如何崎嶇難行。隱隱間還能聽到流水叮咚的聲音,知附近有一條溪流。此時山坳里的霧氣更加濃了,一眼望去,連來時的路也找不了。
阿琪顫聲道:“此處莫非……莫非真的有……有鬼?才一會兒功夫,霧就下得這么多。”
我故作神秘道:“這是天留人,我們若不住下,老天爺會發脾氣的,惹惱了老天爺,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一句話說得阿琪、阿珂二女更是疑神疑鬼,彷徨無措。
其實現代人都知道,山坳里的空氣對流較大,天氣本就反復無常,加之此地還有溪流,時時下霧再稀松平常不過了。霧氣其實就是水蒸氣,太陽一出來,溫度上升,一部分蒸發到天上形成云彩,一部分就消散在了大地上,所以霧氣一散,便會發現樹葉上凝著一些小水珠。此時臨近黃昏,太陽已經躲了起來,溫度下降,霧自然就多了。
這些在現代是淺顯的常識,在古代卻是人們無法理解的神秘現象了。我正是要她們疑心生暗鬼,便于我下一步行動,也就無心向她們解釋這些現象。
大門竟然沒有上閂,我推門而入,九難隨著進來,阿珂和阿琪不敢落后,緊隨其后,攜手跟來。四人到得天井里站定,四下里自然瞧不見一個人影。天井很大,荒草叢生,枯葉滿院。
再進去是座大廳,廳前的兩根柱子斑駁不已,流露出歲月的深刻印跡。
我獨自一人走到同樣斑駁的門邊,兩手輕輕推去,只聽那門發出“吱——”地一聲慘叫,令人身上直冒雞皮疙瘩。門被推開了一條手掌寬的縫隙,只見里面一團漆黑,藏住了所有秘密。
我心道:“莊家三少奶奶好手段,把這里弄得跟拍鬼片的片場似的。”手上用些微力,將門繼續緩緩地推開,那門就像是“虐貓女”高跟鞋下的貓,所發出的慘叫聲聽著令人揪心不已。
阿珂終于忍不住叫道:“你搞什么鬼!好玩么?”
我回頭笑道:“此地這么有氛圍,我好歹也得配合一下嘛。”
阿珂氣得沒法子,向九難不依道:“師父,你看他!”
九難沒好氣道:“千河,別鬧啦,進去看看。”
阿珂和阿琪頓時喜上眉梢,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答應一聲,向廳里瞧去。此時門雖然已經大開,但外面的光線也很難透到里面去,只見廳里的空間很大,我先將頭伸進去,就好像伸進了一條巨大無比的巨蟒嘴里,那黑沉沉的門洞里仿佛和蛇腹一樣漫長。
我明知道是莊三少奶奶一幫人在搞鬼,見到此情此景,心頭仍是不由一緊。我暗中給自己打了打氣,跨步踏入廳里。廳里雖然很暗,但也依稀可以瞧見桌椅幾凳等各式物品擺放得整齊有序,手一摸,竟是纖塵不染,只是聞得一股淡淡的霉臭之氣,這應該是此處終年照不進多少陽光和過于潮濕之故。
我故意想起雙兒,頓時驅走了心頭悄悄滋長出的一絲懼意,大聲咳嗽兩聲,摸索著向后院走去。
這座大屋確實夠大,后院天井四周都是房間,再往里似乎還有房子。我正要出聲叫出雙兒的名字,右側突然飄過一道白影,我飛快轉頭瞧去,哪里還有什么影子。
我心中打了個突,心道:“鬼?”搖了搖頭,又尋思:“鬼個屁,是雙兒還是三少奶奶本人?”不待那鬼影再次出現,叫道:“雙兒!雙兒!”聲音卻也不敢太大,以防九難等聽到。
我之所以附和著他人宣染此地有鬼,就是為了撇開阿珂三人,自己能有機會單獨與雙兒會面,而直呼雙兒之名,原因有二,其一是為了避免兜圈子,節省時間;其二,是基于我對小說中雙兒性格的分析。
雙兒乃是性情中人,對主忠,對朋友義,小說中雙兒之所以死心踏地地跟著韋小寶,正是因為她這種性格。
就忠而言,莊三少奶奶將雙兒送給韋小寶,雙兒但憑吩咐,毫無異議,被送人以后,雙兒也常以婢女自居,任由韋小寶差遣,這種忠心為主的思想,從根本上決定了她會死心踏地地跟著韋小寶,就好像當年岳飛忠于宋室王朝一樣,忠心到不顧家國安危,更不計自身生死如何;就義而言,雙兒一直對韋小寶殺死鰲拜,替莊三少奶奶等孤兒寡母報了仇感激不盡,她視莊三少奶奶為親人,所以將韋小寶視為恩人,包括她后來感激韋小寶殺了吳芝榮一樣,這都是出于義,出于對韋小寶的感激,這才會毫無怨言地跟著韋小寶。若非雙兒忠義兩全,韋小寶全身上下哪有這般福氣?
基于以上兩點,路上我已經想好了討得雙兒歡心和應對莊三少奶奶的計策。對于雙兒,自然是誰出手快誰占先機,因為她太單純了。目前韋小寶殺了鰲拜,已經被他占得了先機,我處于劣勢,但韋小寶尚未見到雙兒本人,只要能想辦法阻止莊三少奶奶將她送給韋小寶,而我再捏造些恩惠出來便好辦了。
我又叫得兩聲,不見動靜,心想:“雙兒現下不過是個婢女,還是先把正主兒叫出來來得快些。”于是叫道:“莊三少奶奶,莊三少……”
話音未落,胸后突然涌來一股涼意,我迅速轉過身,便看見兩條白影站在幾步之外,昏暗中我首先看清的是兩雙明亮閃爍的眼睛,然后才看清這兩條白影一個是位風姿綽約的少婦,一個是頭挽雙鬟的少女。
(謝謝大家不懈的支持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