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想著心事這當兒，陸高軒等人也在從旁勸說，還說什么要團結云云，殷、鐘二人兀自怒氣沖沖。待眾人都不說話，我朗聲說道：“今日聚會咱們是選錯了地方啊。”

眾人一愣，都不解我此話何意，齊刷刷看著我，我成功引得眾人注意，微微一笑，說道：“全島只一個地方適合聚會。”

我忽又打住，掉起眾人胃口，瘦頭陀是個急性子，忙追問道：“哦？是哪里？”

我掃了眾人一眼，笑道：“當然是赤龍門了！”

眾人恍然，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赤龍門上下，除了無根道人外，余下的均是年輕女子。眾人哈哈大笑，齊道不錯。

我又大聲笑道：“就不知道道兄同不同意了？”

無根道人笑道：“島中雖然不禁青年男女談情說愛，但豈能叫屬下來陪酒，尋歡作樂呢？那成何體統？”

瘦頭陀大笑道：“誰知道道兄有沒有偷吃渾腥呢？”

眾人笑得更熱烈了，男人一提到這種事，管他僧俗老少，都特別來勁，我的勁頭無疑是最足的。我跟著笑道：“所以說小弟最羨慕的便是道兄了，整日在脂粉堆里打轉，換做是我，三日不吃飯也包管精神十足。”

殷錦嘿嘿奸笑道：“那兄弟還不快請教主將你調到道兄手下，日后便有享不盡的艷福。”

無根道人啐了一口，瞪眼道：“越說越不像話了！趙兄弟剛來，不知島上的規矩，情有可原，你們些個老東西怎么也是這般老不正經？”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說笑了一陣，眾人均無吃喝的興致了，也沒有人再談那件事，不片刻，草草散了場。

送走無根道人等，我和許雪亭環顧四野，天地一片漆黑，唯有坡下閃著點點燭火，不遠處傳來陣陣海潮聲。無根道人等人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手里提著燈籠仿佛螢火蟲，慢慢飛遠。

許雪亭嘆道：“一盤散沙，如何能成事？”

他忽然轉過身，雙眼炯炯地看著我，我吃了一驚，心中冒出一個念頭：“他想做什么？不會是認為我知道得太多了，不放心，便要殺我滅口吧？”

只聽他說道：“方才話尚未說完，不知道趙兄弟明白了沒有？”

我暗中舒了口氣。勉強笑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諸位大哥是想讓我在教主、夫人身邊做臥底，能勸得教主、夫人與眾老兄弟和睦當然更好，若勢成水火，便想辦法除掉夫人，對不對？”

許雪亭似乎也吃了一驚，說道：“兄弟果然聰明！其實我們早就想找這樣一個年輕人，但一直沒有發現合適的，自從兄弟出現以后，我們一至認為你是上上人選。”

到了這個時候，我若說不答應，鐵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忽然又想到一點，就算我不知道他們的秘密，他們同樣也會想辦法殺了我，因為，他們一定認為，像我這樣的人，若不為他們所用，將來必定成為他們最大的絆腳石！

但我豈能任由他們擺布？我暗地里罵遍這些老牲畜十八代祖宗，面上卻做出大義凜然的表情，一拍胸脯，昂然說道：“許大哥放心，我永遠站在正義的一面，他們打壓教中元老功臣就是不對！我不會因為自己年少，而與那些不明是非的黃口小兒為伍的。”

許雪亭大喜道：“兄弟明辨是非，我們果然沒有看錯人，日后全仰仗兄弟了！”

我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我眉頭一皺，顯得有些為難，說道：“不過......”

許雪亭急問：“不過怎樣？”

我道：“不過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得從長計議。效忠教主是我等本分，但我一方面也要得到夫人的信任，慢慢勸解，能勸得夫人認可重用老兄弟最好不過，不行再另想辦法；另一方面還是要與教中少年打好關系，免得特立獨行，引人懷疑。許大哥以為如何？”

許雪亭笑道：“這個自然，兄弟思慮周詳，老哥自愧不如。日后行事，不需要兄弟出多少力，只要多長個心眼便成。”

我點了點頭，心想：“幾個老家伙，我看最奸滑的就是你了。謝謝你提醒！我確實要多長幾個心眼，誰都要提防，免得某日突然見到閻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房間在后廳旁，房間里沒有多余的東西，布置得很雅致，一張竹幾上擺滿了新鮮水果和各種糖果，我微微一笑，心想：“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看待了，不過，你確實費了些心思。”

我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又想：“比起這只老烏魚，我就像是一只沒有孵出來的小雞，嫩得不是一點點，豈會覺得他只是為了巴結我那么簡單？叫我和他一起住，美其名曰便于照顧我，實則除了方便巴結，更重要的是為了監視我！這個龜兒子......”

我越想越生氣，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我罵得累了，眼皮也感覺沉重起來，腦子里的思想不再受控制，忽而想到這些日子的奇遇，忽而又想起珍的音容笑貌。

天方翻起魚肚白，竹門上響起了一陣拍打聲，我立馬醒了過來，接著聽到許雪亭在說：“趙兄弟，請起來！咱們卯時便須趕到大廳，別誤了時辰。”

我應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只覺全身舒坦。起床后，孫紅星打了熱水，殷勤服侍我洗漱。洗漱畢，孫紅性拿出那根用馬尾扎成的假辮子，笑道：“趙大哥，你看這根辮子還成么？”

我拿起一看，倒跟真的無甚分別，笑道：“不錯，就是委屈了許大哥的馬了。”

孫紅星笑道：“座使對趙大哥真是沒得說！依紅星愚見，別說只是馬尾了，趙大哥想吃馬肉，座使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給趙大哥享用。”

我看了他一眼，這人年紀看起來比我大得多，一口一個“趙大哥”叫起來卻絲毫不拗口，一臉訕笑，看著我就想上去兩巴掌。我笑了笑，道：“你年紀比我大，我應該叫你大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