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鄉

第五十四章家賊難防

成了關內侯,就說明你已經成了別人依附的對象,而不再是一個需要別人庇護的人。

頂級的勛貴自然有頂級勛貴的處世之道,而皇族也也樂意看到一個不太團結的頂級勛貴群。

國度團結的勛貴群是對皇族的一種威脅。

劉徹從來就沒有指望過,全大漢的人都一門心思的跟著他的指揮棒走,他只需要底下人,在他需要的時候,不論愿意不愿意都要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就好。

以前的時候,不論是阿嬌,還是長平在對待云家的問題上,一向是你對付云家,就是在對付我的心態。

因此,當那些勛貴們發現云瑯很會制造東西,并且擅長賺錢也只能流著口水干看,在沒有力量對付阿嬌跟長平之前,他們不敢動云氏一根毫毛。

現在不一樣了,對付云家就是對付云家,跟阿嬌,長平都沒有關系,如果云家抵擋不住,那就說明云家不是一個合格的頂級勛貴,活該被別人侵吞。

阿嬌,長平也不能再說云家是她們的門下,還需要接受她們的庇護,這在大漢是不允許的。

侯爵的上司只能是皇帝,且只有皇帝才可以封侯!

曹襄走了,也帶走了很多在云氏周邊閑逛的人。

連捷變得越發有趣了,他現在很努力的跟所有云氏的仆役們打成一片,這對他來說非常的容易,他本來就善于讓別人感到歡樂。

宋喬跟蘇稚坐著馬車回來了。

蘇稚早就累的快要癱瘓了,讓她的侍女扶著她去泡溫泉,然后讓廚娘把飯也送進去,看樣子今天晚上她就想睡在溫泉房子里了。

宋喬卻出奇的興奮。

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宋喬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話里話外全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病患。

工作讓宋喬快樂!

這是云瑯以前沒有想到的。

她本來就是一個醫者,讓她拋棄十幾年來修行的學問,轉職去做一個大家庭的女主人,這讓她非常的不快樂。

老虎吃完他的十斤生肉,就把嘴巴上的血漬舔舐干凈,然后就湊到飯桌上來了。

他對飯桌上的所有菜式都感興趣,哪怕是手撕的蓮花菜,他也能吃上一口。

云瑯不許云音把吃不完的饅頭塞進老虎嘴巴里,而是從云音手里奪過來自己吃了。

宋喬看的偷偷直樂。

“夫君,您跟老虎爭什么吃食啊。”

“以前在山里的時候,都是老虎抓東西回來給我們吃,現在好了,這家伙已經懶得動彈了,快把捕食的本能丟掉了。

這對他不好。”

“家里的牛羊這么多,老虎又是陪您長大的,多吃一點無礙的,你看那家伙可憐的模樣。”

云瑯搖搖頭道:“從今后咱們家也要憑借自己的力氣才能活命了,再也沒有人會全力以赴的幫助我們家了。”

“為什么?”

“因為你夫君已經成了關內侯,封地就在陳倉,封戶一千一百戶。

來年開春,我不但要就任司農寺少卿,還要去陳倉永安縣主持春播大典,而且還要參加勛貴們舉辦的春日宴。

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容不得我不打起精神來面對,最要命的是,這樣的事情每年都要經歷一遍。

你要趕緊給我們生一個兒子,我也好輕松一些。”

宋喬低頭看看自己剛剛吃的圓鼓鼓的肚皮嘆口氣道:“妾身已經很努力了。”

云瑯瞅了宋喬一眼道:“還是醫者呢,誰告訴你生孩子是女人單方面的事情了?

內疚個什么勁啊!”

吃完飯,天色也就完全黑下來了。

連捷笑瞇瞇的跟云瑯說了兩句話之后就離開了。

而云瑯的眉頭就再也沒有舒展開。

毛孩被喊來的時候,他的眉頭還是皺的厲害。

“家主什么事情啊,我正在跟張大女說的熱乎呢。”毛孩把肩膀上的松鼠塞進懷里有些急躁的道。

“咱家最近收了多少種田的少年人?”

“十九個,有問題?”

云瑯點點頭道:“你還記得那個叫做孫大樣的人嗎?”

“記得,來的時候背著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娘,年歲只有十五歲,卻是一個種田的好手,來咱家已經四個月了,人勤快,還愛干凈,腦袋也聰明,時時記著感念家主大恩呢。”

云瑯嘆息一聲道:“如此說來,他原本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毛孩見云瑯臉色不對,收起嬉笑之態正色道:“確實,按照他的話說,他家幾代農夫,父親病死之后,就剩下他與一個瞎眼老娘相依為命。”

云瑯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木頭配飾放在毛孩眼前道:“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毛孩接過木頭配飾瞅了瞅搖頭道:“這就是一塊木頭!”

云瑯取過木頭配飾,用力的在手上摩擦片刻,立刻就有一股子濃郁的芳香從配飾上散發出來。

毛孩抽抽鼻子道:“是一個好東西。”

云瑯隨手丟給毛孩道:“賞你了。”

毛孩笑嘻嘻的接過來道:“將來娶張大女的時候當聘禮,一定能讓那些土包子大吃一驚。

您說的那個孫大樣跟這枚配飾有什么關系?”

云瑯冷哼一聲道:“你這個身家一萬個云錢的土財都不認得的好東西,人家孫大樣卻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說說,到底誰才是土包子?”

毛孩臉上的笑意頓時褪得干干凈凈,咬牙道:“他沒有說實話。”

云瑯點點頭道:“不僅僅如此,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人是新進咱家的少年中最好學的一個嗎?”

毛孩拍拍腦袋道:“疏忽了,他學字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寫的字也太漂亮了一些。”

“他那個瞎眼老娘對他如何?”

“很少說話,孫大樣只說他老娘不擅言辭……是我疏漏了,沒有把籬笆扎緊,羊群里混進來狼了。”

毛孩臉色鐵青,從懷里掏出配飾放在家主的桌子上,事情沒有辦好,沒臉拿家主的賞賜。

“那所有人當好人看,這本身沒有錯,你們當初進家門的時候我也沒問過,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仆人,我沒怪你,家里進來狼了,我們難道就不過日子了?

狼進來了把狼攆走,狐貍進來了,就把狐貍趕走,日子還要繼續過,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云瑯又把配飾丟給了毛孩,然后揮手讓他滾出去,去辦該辦的事情。

毛孩是一個很會辦事的少年,事情交給他一定會辦好的,云瑯了了,云瑯也就不在意了。

云家又一個很大的藏書室,只要是云氏的人都能去借書看,這些年云瑯對于積攢家財沒有多大的興致,倒是搜刮了不少的好書,稱之為汗牛充棟毫不為過。

藏書樓跟茶室連在一起,云瑯歷來把這兩個地方交給了流落在云家的兩個歌姬來管理。

自從家里人口多了之后,茶室跟藏書樓的訪客就多了很多,兩個歌姬也變得很有朝氣。

只是,其中一個居然戀愛了,對象是一個借住在云氏一邊教學生讀書,一邊等候入仕機會的讀書人。

連捷在茶室里湊了一陣子熱鬧之后,就發現了這個端倪。

家奴想要戀愛總要主人同意才成,這個家奴私相授受本來就犯了家法。

不過,云家的這條家法歷來沒有什么作用,云瑯也從來不去管家仆們到底喜歡誰,是不是要嫁給誰,只要是真的看中了,而且兩人都沒有什么意見,云瑯是樂見其成的。

戀愛不是問題,問題是總是偷偷地拿家主不允許外借的書給別人看,那就有問題了。

不論是哪個讀書人求學心切,還是那個歌姬被人家迷昏了腦袋,這都不是他們該干的事情。

這事更煩……

云瑯再一次覺得自己家里還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