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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與子同袍】

827與子同袍

827與子同袍

在七月初的川軍整編會議上,中央代表和四川軍閥勾心斗角,四川各軍閥之間也彼此算計,眾人耍盡了十八般武藝,場面可謂是群魔亂舞。

然而會議進行到第三天,七七事變的消息傳來,讓陰陽怪氣的川軍整軍會議,瞬間變成熱血沸騰的誓師大會。

從劉湘到川軍小軍閥,紛紛表示擁護中央,堅決抗戰到底。

常凱申對劉湘的愛國熱情給予了高度評價,并張口做出承諾,要在安徽、河南、山東建立第七戰區,由劉湘擔任戰區司令,并率領川軍主力在第七戰區抗日。

劉湘滿懷憧憬的答應下來,于是他麾下的川軍被分為兩路。一路從重慶出發,東出夔門進入河南;一路從成都出發,北走劍閣進入河南,兩路川軍約定好了在第七戰區匯合。

但東路和北路的兩股川軍,一出川就被各戰區司令長官分割,四分五裂的被打散調入抗日前線,劉湘幾乎已經失去了對前線川軍的掌控。

順便一提,參加抗戰的川軍還有一路,那就是從貴州出發的楊森部隊。

楊森在與劉湘的軍閥戰爭中失敗,遂投靠老蔣,被調入貴州“清鄉”——其實老蔣打算調楊森去云南,以取代云南王龍云,結果被龍云擋了回去。

楊森部是第一支開赴前線的川軍,從貴州徒步出發,用24天時間走完50天的路程,在湖南乘車船轉到上海,沒顧上修整就被投入淞滬戰場。這支川軍與日寇血戰七天七夜,一萬二千人只剩下五千士兵。

更慘烈的是楊森舊部第43軍26師,郭汝棟率軍從貴州出發,經46天的跋涉抵達戰場,第二天就投入戰斗。四個團長陣亡兩個,十四個營長傷亡十三個,連長、排長傷亡250多個,全師七千人只剩下七百名還能站起來的士兵,傷亡率高達90。但他們堅守了七天七夜,把陣地完完整整的移交給換防友軍。

楊森和郭汝棟雖然打得慘烈,但他們跟老蔣關系好,事后尚且得到了應有待遇,而劉湘的部隊就沒那么好運氣了。

歷史上,鄧錫侯率領北路川軍,從川陜公路徒步進入陜西,原計劃是要去河南接受劉湘的領導。西安的長官蔣鼎文一拍腦袋,就命令火車把這支川軍拉去山西打仗。

鄧錫侯被搞得一頭霧水,卻只能服從安排,他唯一的要求是川軍出發時天氣炎熱,現在北方日漸寒冷,希望第十戰區能解決棉衣。蔣鼎文說:“到了第二戰區,裝備和補給,閻錫山都會給你們安排。”

而當鄧錫侯率部抵達山西后,閻錫山這個老摳一毛不拔,漠視川軍挨餓受凍,就是不愿提供棉衣和裝備。而閻錫山囤積的物資,后來大部分都在太原淪陷時,成了日本鬼子的戰利品。

不但如此,六萬成編制的北路川軍,被支離破碎的分散到各戰線,真正的戰斗力根本無法發揮。在撤退途中,他們又被友軍拋棄,連司令鄧錫侯都差點被伏喪命。

這路川軍幾乎沒有打像樣的仗,就已經損失近半兵力。客死異鄉的川軍兒郎,在凜冽的北國寒風中,臨死時身上還穿著出川時的單衣。

就這樣,鄧錫侯、孫震所率的第22集團軍,只剩下兩萬殘兵敗將。他們流落北方,缺乏衣食彈藥,不得已搶了晉軍的軍械庫。而丟了整個太原,將大量物資扔給日本人也不給川軍的閻錫山,對川軍的“搶劫”行為大發雷霆,咆哮著讓老蔣把不抗日只搶劫的川軍調走。

老蔣問程潛:“是否愿意把川軍調到第一戰區。”

程潛怒道:“閻老西都不要的破爛,你塞給我?堅決不要!”

老蔣也怒了:“那讓他們滾回四川去稱王稱霸好了!”

這個時候,白崇禧出來打圓場,聯系李宗仁收留了這支可憐的川軍部隊。

李宗仁只給川軍撥發了500支步槍和若干彈藥,就讓處處受欺負的川軍感激涕零,于是有了后來的臺兒莊大捷。

至于劉湘親率的東路川軍,雖然待遇要好得多,但卻被老蔣玩陰招搞得一塌糊涂。當時劉湘已經病重,部隊由唐式遵和潘文華指揮,老蔣收買唐式遵,打壓潘文華,把東路川軍弄得分崩離析,氣得劉湘吐血不止,一命呼嗚。

由此,川軍各部都成了后娘養的苦孩子。他們放下原先的矛盾,只剩下一個共同愿望,那就是:跟日寇血戰到底,然后……死在一起!

周赫煊現在能做的,只是給川軍將士發一身新衣服,別讓他們在寒風中穿著單衣客死他鄉。

九月一日,成都。

鄧錫侯召集第四十五軍出川官兵,做最后的動員訓話:“一二五師的官兵揚言,不發清所欠薪餉就不出發。你們的欠餉是該發清的,但我真的拿不出來……日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搶奪我們國家和人民的財產,全國一致請纓殺敵,我們軍人的天之就是為全中國人民,出川抗日。前線情況,急如星火,怎么能說要發清欠餉才出發呢?”

數萬官兵站在烈日下,默然無語。他們身體瘦削,穿著襤褸的單衣,腳踩破舊的草鞋,似乎被風一吹就要倒下。

鄧錫侯大聲問道:“你們是等發欠餉,還是馬上出發?”

突然,全體軍官帶著士兵應道:“愿立即出發殺敵!”

“很好!”

鄧錫侯露出笑容,對周赫煊道:“周先生,你來講幾句嘛。”

周赫煊心情沉重的走上臺,說道:“現在是九月,等你們走到北方,就已經是晚秋了。北方的氣候很冷,只穿一件單衣能凍死人。兄弟我一介書生,沒有本事上戰場殺敵,只能在后方聊表心意。我今天帶來了六萬套棉衣棉褲棉鞋棉帽,大家散會后各自去領取。另外,家里面實在困難的兄弟,請一會兒到我這里來登記。我會派人去實地調查,幫那些貧困的家屬安排工作,保證不讓英雄在前線流血,而英雄的親人在家鄉挨餓受罪。若是誰戰死了,他的孩子我來養,我還要讓孩子們讀書成才。我周某人說到做到!”

這番話說出來,數萬官兵頓時展露笑顏,甚至有人大喊:“周神仙硬是要得,周神仙萬歲!”

全軍歡騰,士氣高漲。

鄧錫侯見此情形,高興之余又忍不住說道:“周先生,慚愧啊,還要讓你破費。”

周赫煊低聲告誡道:“去了北邊,當心中央軍使詐。川軍要抱團,不要被別人打散,切記,切記!”

“我曉得了,多謝周先生的忠告。”鄧錫侯點頭說。

周赫煊不禁一聲暗嘆,真到了前線,恐怕就由不得鄧錫侯做主了,一旦他反對就是違抗軍令。

一箱箱的棉衣、棉褲、棉鞋、棉帽,被后勤人員抬到校場,都是周赫煊的被服廠和鞋帽廠所生產,數萬官兵鬧騰著排隊前去領取。

許多領到衣物的川軍士兵,當場就頂著36度的酷熱,喜滋滋的穿著新衣服顯擺炫耀。

“咦,都是好棉花做的,冬天穿起來肯定熱乎。”

“巴適,硬是巴適,老子活了二十幾年,還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

“這身衣裳穿起上戰場,死了也值得哦。”

“二哥,你看我穿起這身抻不抻展?像不像新郎官兒呢?”

“歪眉斜眼的,抻展個錘子。你龜兒子婆娘都討不到,還想當新郎官兒,怕是瞌睡還沒睡醒哦。”

“排長,我想問你個事情。”

“啥子事嘛?”

“這身衣服可不可以拿回家哦?”

“拿回家做啥子嗯?”

“我媽沒穿過好衣裳,我想拿回去給她老人家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