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東交民巷,六國飯店客房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美女秘書(助理)維羅妮卡打開房門,微笑道:“你好。”
“小姐,您的咖啡。”酒店侍者恭敬地說。
“交給我吧,這是你的小費。”維羅妮卡拿出一塊銀元,不等侍者感謝,便端著咖啡轉身回到房間。
湯因比正在閱讀《槍炮、細菌與鋼鐵》的法文版樣書,看著看著又不時地翻回前面章節,反復思考和回味書中的某些觀點。
維羅妮卡說:“先生,喝點咖啡吧。”
連續喊了兩聲,湯因比才猛地抬頭,然后說:“放茶幾上。”
維羅妮卡雖然年輕貌美,但并非胸大無腦的女人,她對各國歷史和文化也是有研究的,否則就不會有資格成為湯因比的助理秘書了。她好奇地問:“這本書講的是什么?”
“世界各民族,或者說各個文明的起源和發展,”湯因比感慨萬分道,“這是一本偉大的著作,比我的文明發展學說更加理性和系統。簡直難以置信,居然有人可以寫出這樣的作品,它可以轟動整個歷史學界。”
“那么厲害?”維羅妮卡不可置信道。
湯因比苦笑道:“關于文明的發展,我一直認為必須要有挑戰,沒有挑戰的安逸族群,是不可能成長為強大文明的。但看了這本著作以后,我才發現自己的觀點太過片面了。只有挑戰并不能形成強大文明,還必須有適合發展的環境因素。周赫煊先生在書中,解釋了美洲和非洲落后的根本原因,我認為非常有道理。”
維羅妮卡笑著說:“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閱讀這本書了。”
“等讀完這本書,我想我必須修改自己的論文,其中一些觀點確實有漏洞。”湯因比道。
維羅妮卡拿出一張請柬,笑道:“這是周先生下午送來的,他快結婚了,婚禮在上海舉行。”
“是嗎?”湯因比道,“看來我們要提前啟程了,周的婚禮可不能錯過。正好我還要向他請教,一些關于中華文明的問題。”
維羅妮卡喝著咖啡,坐在旁邊陪湯因比讀了會兒書,突然眨眼說:“我先去洗澡。”
“嗯,好的。”湯因比正沉浸在閱讀的快樂中,完全沒有一點啪啪啪的興致。
順便一提,湯因比此時是有妻子的。
不過嘛,這種事大家都懂,歐美上層男士如果沒有情人,屬于非常LOW的表現。
這個維羅妮卡也不容易,她仰慕湯因比的才華,默默無聞地當了20幾年秘書,直到二戰結束后才終于小三上位成功。
兩天后,湯因比帶著美女秘書南下,跟周赫煊坐的是同一條船。
這家伙整天纏著周赫煊,請教探討關于中國的問題,好為自己的學術著作積累資料。
結果湯因比非常郁悶的發現,他想表達的思想觀點,已經被周赫煊編寫成教學內容了,這尼瑪學術研究居然也有截胡的。
怎么說呢?
就像某天晚上,有人詩興大發,寫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流傳千古的名句啊,然后猛然發現,靠,李白那家伙居然搶了我的詩!
湯因比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八年前,他目睹了一戰后歐洲的慘狀,就想著要寫關于西方文明的論文。等他把許多問題考慮成熟,正準備動筆時,突然讀到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他想寫的所有內容,居然已經被人全寫出來,并且把書都出版了。
史學界偉大著作《歷史研究》,其實就是對斯賓格勒文化形態史學理論的繼承和發展。只不過,現在周赫煊搶先寫出《史學研究》的后面部分,而湯因比只寫了緒論內容……
好尷尬。
在船上的探討學術時,湯因比跟周赫煊展開激烈爭論,因為兩人的觀點雖然大體一致,但在細節上卻有很大不同。
周赫煊聯想到“劍橋”系列著作,笑著建議說:“湯因比先生,不如這樣吧。我們各寫各的,分別整理成篇,然后共同發表。相同的部分一起署名,不同的部分分章節各自署名,然后聯合署名集結出版。你覺得如何?”
湯因比想了想:“不錯的建議。我們把各自觀點都講出來,至于讀者如何理解,就看他們選擇相信誰。”
“那就一言為定。”周赫煊高興道。畢竟是他抄襲湯因比的偉大作品,如果能夠聯合署名的話,或多或少也算對原作者進行補償了。
就在他們坐船南下時,全國輿論的焦點,都放在常凱申的大裁軍上。
其實早在半年前,幾大軍事頭領在湯山開分贓會議時,常凱申就提出了裁軍計劃,甚至連全國劃分為多少軍區都詳細列出。
李宗仁當場就表示反對,并直說裁軍當然可以,就怕某人有私心。
馮玉祥樂樂呵呵的同意裁軍,不過他要修改常凱申的裁軍計劃,按照馮玉祥的想法,裁軍后中國有一半的軍隊都是西北軍。
閻錫山則全場和稀泥,既不同意,也不反對,跟哪邊都哥倆好,誰都不得罪。
裁軍之事,由于四大軍事頭領嚴重分歧,便就此擱置下來。
不管是閻錫山,還是馮玉祥、李宗仁和白崇禧,都認為常凱申不敢裁軍,只是說說而已。
但沒想到的是,常凱申自11月份以來,突然開始大肆制造輿論,還在報紙上刊出政府每年的財政收入,以及每年的軍費支出狀況。現在搞得全中國百姓都知道要裁軍,不管是士紳名流,還是商賈學者,都對政府裁軍計劃表示支持,常凱申的威望再度高漲。
把輿論和民心掌握在手后,常凱申又發電報邀請馮玉祥、閻錫山等人到南京開會,具體商討裁軍事宜。
幾大軍閥氣得肺都炸了,因為常凱申玩得太過分,這是要綁架輿論逼他們交出軍權啊。
如果常凱申裁軍出于公心還可,說不定這些軍閥會支持。但問題是常凱申裁軍不裁己,他把別人的軍隊裁去大半,自己的軍隊卻只裁些阿貓阿狗的雜牌軍。
吃相太難看了!
十二月中旬,馮玉祥、李宗仁和白崇禧都沒理會常凱申,閻錫山卻樂顛顛地跑去南京。
今年南京國民政府剛剛創辦了中央電臺,閻錫山親自到電臺講話,表示支持政府裁軍計劃,愿意拋開個人得失,為中國的富強貢獻力量。
一時間,閻錫山名聲大振,風頭甚至蓋過了常凱申,人人皆稱頌其為愛閥。
好嘛,不管裁軍怎么裁,反正閻錫山是樹立了正面形象,這波買賣不虧。
左等右等,閻錫山從12月中旬等到12月底,馮玉祥那幾個都還沒來南京開會。閻錫山也不著急,對妻子說:“周先生過幾天結婚,我們去一趟上海再回來。”
順便嘛,還可以去上海國演講,閻老西可不干賠本買賣。常凱申為了裁軍順利,必須幫著閻錫山搞宣傳,咱們閻部長就是來南邊邀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