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江沅的認知里,她一直以為,她的丈夫溫承御,該是一個冷漠疏離的人。
偶爾表現出熱情,也該是對自己極為在意的人。
可現在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神采飛揚。
他侃侃而談。
他驕傲謙虛。
他優雅從容。
這樣的溫承御,跟平日里完全判若兩人。他時而嚴肅,時而認真,時而幽默,時不時的,還將異常殘酷的過往說成笑話。
蘇江沅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移不開眼睛。
“溫先生,你事業的最初在哪兒?”有人問。
“杜塞爾多夫。”
“為什么您一定要選擇在那兒?”有人又問。
“因為在那兒,我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溫承御看向提問那人,輕輕勾唇,“這位同學,接下來涉及個人隱私。如果你真的非常想知道,我不介意私下告訴你。”
男同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主動坐下,“謝謝。”
溫承御從容的視線在眾人眼前掃視,抬手指了指,有人接著站了起來。
“溫先生,人說商場如戰場。想要獲得成功,就必須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你怎么認為?”
溫承御輕笑。
“行尸走肉,必定麻木不仁。”
男同學愣了愣,“那么你覺得,一個成功的商人,最不應該喪失的是什么?”
“人性缺失,喪失溫情。”
臺下,掌心雷動。
蘇江沅瞪大眼睛,看著和平日了截然相反的男人從善如流回答各種問題,聽得口干舌燥。舔了舔舌頭,她站的有些腿腳發麻,轉身想找個地方靠一些,卻聽到臺上學生會長對著話筒發出興奮的聲音。
“接下來,我們可以問一些對溫先生來說比較私密的問題哦。”
臺下一陣騷動。
蘇江沅頓時覺得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不愿走了。
有女同學率先舉起了手,不等回應,便快速站了起來。
“溫先生,你覺得目前為止您最大的成就是什么?”
整個禮堂都靜默了下來。
溫承御想都沒想,“娶了我太太。”
臺下嘩然。
“溫先生,雖然你已經結了婚。但我們都很好奇,你想象中的另一半是什么樣子的?”
就連蘇江沅,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想要聽一聽他的回答。
該死的。
她居然莫名地有些緊張。
溫承御笑,視線冷不防瞥過禮堂后方的一抹身影,眼神頓時溫潤了起來。
“我太太的樣子。”他笑,毫不掩飾,“我理想中的另一半,就是我太太的樣子。”
禮堂中,頓時落了一地碎心。
女孩失魂落魄坐了下去。
倒下去一個,又有一個站了起來。
光是看看溫承御對自己太太的愛護程度和在禮堂之上都毫不掩飾的溫情,就知道她們這些后起之秀壓根沒有機會。就是做小三的機會,都萬分之一的沒有。
女孩們心傷了一地,于是有人努力想要通過別的問題,將話題轉移。
“溫先生,聽說您要在辛城扎根,那對未來生活有沒有什么新的規劃?”
“有。和太太度蜜月,生小孩。”
“那你對未來的自己有什么期待嗎?”
“有。我所有的期待,都在我太太身上。我想,寵她,睡她,愛她。”一直到愛不動為止。
臺下一地心碎聲,禮堂里傳來各種紛亂的聲音。
羨慕的,嫉妒的,心碎的,贊賞的。
最靠近門邊的座位上,兩個女孩捂住臉。
“前陣子看新聞,看到她和申悠悠一起出現,媒體各種曖昧說法,還以為是真的。沒想到是個老婆奴,緋聞果然都是狗東西,不可信啊!”
另一個女孩忍不住發出尖叫。
“當然!男神這么帥這么有錢關鍵還這么癡情對老婆這么好,免費被他睡一次我都覺得賺了。他老婆要是不知足,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被點名的蘇江沅早已經紅透了臉,溢滿整個禮堂的溫情直直朝她撲過來,讓她驚慌失措。
等溫承御再抬頭,禮堂最后的那一抹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蘇江沅一口氣跑到學校的標示性雕像下,才喘息著停了下來。
摸摸臉頰,依然滾燙滾燙的。再摸摸心口,那兒依然心跳如擂。
那個男人真是。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偶像一般崇拜,剛開始也都好好的。就那么一直神采飛揚下去不好嗎?干嘛說著說著,所有話題都扯到她身上來了?
這么嚴肅的事情哎!
想是這樣想,但蘇江沅依然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有點無恥的心動了。
蘇江沅捧著臉,上躥下跳地緩解自己砰砰直跳安靜不下來的小心臟。一抬頭,看到頭上的雕像正微笑著看著她,蘇江沅再次不好意思地臉紅了,抬腳跑了。
她再次跑開。
在學校里溜達了大半圈,蘇江沅才讓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一個小時之后,她才又折了回來。
四周開始陸續出現人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蘇江沅總覺得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私下里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也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不會是被人認出來了吧?
她避開人群,找了個長椅坐下來,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打發時間。
剛上了校訊網,里頭已經炸了鍋!
不知道是誰,把溫承御在禮堂演講的視頻發了上去。
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視頻以蘇江沅完全想不到的速度,被瘋狂點擊轉載。
網絡發達的速度,讓蘇江沅心生敬意并且咂舌。
她忍不住點開地下的留言看了幾條,再度咂舌。
“男神,百分百我的男神。男神快來,我愿意免費被你睡!”
“贊!并不如傳言所說,成功的企業家都是冷漠不近人情。新貴這么深情,快看我流出來的口水!”
“男神,快到碗里來!”
“那誰,溫太太,快滾出來讓大眾鑒賞!”
蘇江沅看到兩眼發暈,最后直接劃上鎖屏鍵。
這貨這是擺明了在招爛桃花啊!
一路晃蕩到學校門口,蘇江沅的腳步一頓。
黑色路虎還停在路邊,某個男人正斜靠在車身上,雙手插袋,太陽鏡遮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但看他抬頭對著的方向,也知道這貨是在等人。
四周的涼樹蔭下,成堆成堆的人群圍在一起,目標毫無意外地在討論這個在人群里怎么看怎么刺眼怎么出類拔萃的人類。
蘇江沅半瞇著眼睛,怎么看這貨怎么妖孽。莫名的,還有點扎眼。仔細想想,當初收了這妖孽對人類來說好歹也是功德一件。
她忽然間就不想跑了。
太陽鏡下狹長的眼睛一瞇,溫承御的嘴角跟著勾了起來。
還沒開口,一頂大大的遮陽帽扣在了蘇江沅的頭上。
“一結束就找不到人了,去哪兒了?”他動作自然地伸出手,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灼熱的氣息一瞬間朝著蘇江沅鋪面而來。
“哪兒也沒去。就要畢業了,有點舍不得,就想著在學校里到處走走看看。”她莫名有點口干舌燥,只好用說話來掩飾自己內心里的緊張,“總不能留在禮堂里,被你的白癡粉絲門群毆吧。”
她說的一臉認真,溫承御低頭看著她,“嗤”的笑了出來,忍不住空出一只手來將她散落在耳邊的發絲塞進耳后,順帶著勾了勾她的鼻尖。
“喲?蘇江沅,你也有這么怕的時候?”
蘇江沅撇撇唇,“當然。”
兩個人忽然安靜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四周射來無數圍觀的視線,各種情緒的都有。
蘇江沅覺得他倆有點像動物園里被圍觀的猴子,就只差圍觀者朝著他倆投來點食物盡興了。
被自己的想法逗樂,蘇江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小,她嚴重缺乏安全感,最怕的就是別旁人圍觀研究。
但現在,她忽然就不怕了。
這個男人,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樣的方式,給她的內心住滿了滿滿的自信,連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自信。
她伸手摘了溫承御鼻梁上的太陽鏡,覺得那東西怎么看怎么礙眼。
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想說什么?”他可不傻,這么想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心里憋著話想說,或者想問呢。
蘇江沅仰起頭,鼓足心里的勇氣對上溫承御的視線,咬了咬唇。
“溫承御,你是認真的嗎?”
他不說話,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蘇江沅悄悄彎了彎嘴角,身子自動靠過去一些。
溫少爺眉頭一挑,對小妻子這個細微的動作相當滿意。
“溫承御,有關于我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透明的。我知道的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也許你也知道。可是你,還有什么隱瞞我的嗎?”
夫妻之間,最應該有的,不就是坦誠嗎?
“有。”
溫承御將她樓得過更緊,回答的干脆利落,蘇江沅以為他要解釋,卻挺見勾勾唇,“媳婦兒,有兩件事兒,我隱瞞了你。”
蘇江沅剛想問什么事兒,卻被溫承御打斷。
“不過媳婦兒,我能不能先報備?日子那么長,我以后慢慢解釋給你。”
這哪兒是什么詢問,分明就是答案。
混蛋。
就知道想從他嘴里套出什么話來沒那么簡單,狡猾聰明如同溫承御,他若是不想讓她知道,她必定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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