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點半,韓博、曲聰回到賓館,向同樣匆匆趕到的曹副局長匯報情況,與馮進程等重案組成員召開案情分析會。
會議桌上一堆粗制濫造的非法出版物,有的像報紙,印著十二生肖或一些半文半白、缺韻少轍的歪詩,有的是裝訂好的書籍,同樣沒刊號,內容同樣莫名其妙。
“韓支隊,白小姐是誰,曾道人是干什么的?”馮進程從來沒見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搞得一頭霧水。
“芳原綠野恣行事,春入遙山碧四圍。興逐亂紅穿柳巷,困臨流水坐苔磯。小韓,這又是什么意思?”
在電話里說有重大發現,沒想到發現的是這些,曹副局長同樣莫名其妙。
“這兩句詩出自宋代程顥的郊行即事,后面還有兩句: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飛。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游衍莫忘歸。我在長滿芳草花卉的原野盡情游玩,目睹春色已到遠山,四周一片碧綠的意思。”
韓博指著他手中的出版物,話鋒一轉:“不過在這上面不是原意,曹局,您手上拿的在香港、在南方一些私彩也就是地下彩問題較嚴重的地區,被稱之為碼報,這些叫碼書,上面印刷的是玄機圖、。
許多賭徒在下注前都要看看碼報或碼書,試圖在這種粗糙印刷的非法出版物上尋找玄機,找到,也就是中獎的號碼,押一賠四十,試圖以此一夜暴富。彩似乎離我們很遙遠,以前只是在電視電影里見過,其實離我們很近。”
“被害人買彩?”
“彩是香港賽馬會主辦的,特區政府和香港賽馬會從來沒有在香港以外地區開設投注業務,也沒有委托任何人或組織進行相關業務。就算委托過,在內地省份也是違法。我們只有福利彩票和體育彩票,除此之外全屬于嚴厲打擊對象。”
“他買地下彩,他參與賭博?”
“我認為他不是買,他極可能是莊家,他以彩為手段,非法聚賭,且賭資巨大。”
“莊家!”
彩已經很不可思議,坐莊聽上去更匪夷所思。
他們沒見過,韓博見過。
在公大擔任教官期間,經偵教研室一位同事就專門研究此類犯罪,前段時間剛被部里抽調去南方某省參與打擊私彩的專項行動。
韓博點點頭,胸有成竹解釋道:“這個騙局大致分發報酌碼下注開獎收錢5個階段。發報,指發放碼報。每周一、三、五下午兩點左右由莊家雇用的專門人員向賭徒分發
酌碼,彩徒拿到碼報后可以斟酌到次日晚上8點之前,與每周二、四、六的開獎時間相對應下注,彩徒必須在次日晚8點之前,將自己猜測的告知莊家開獎,莊家每周二、四、六通過打電話或網站公布中獎號碼,時間在晚8點40分左右
收錢,由于莊家一般采用電話投注,所以賭徒一般是先空頭投注,莊家在公布之后再向彩徒收錢,或給中獎的賭徒發放獎金。四十個號碼只有一個能中獎,這個幾率比正軌彩票高不了多少,所以莊家絕對有利可圖。”
地下彩,在南方好幾個省市泛濫,帶來許多社會問題,比傳銷更嚴重!
曹副局長可不希望自己轄區出現這樣的問題,急切問:“韓博同志,你怎么確定他是莊家?”
“一般賭徒只會買一份當期的碼報,或者買一本碼書,有些參賭人員甚至篤信來自中央電視臺。最早受到追捧的節目是天線寶寶,那四個卡通娃娃的一舉一動,在一些參賭人員有權農民眼中成了高深莫測的天機。
總之,如果只是參賭,只是下注,他不會也不需要這么多同期的碼報碼書,更不會自己編玄機圖、,冠以白小姐、曾道人、黃大仙或劉伯溫的名字拿到印刷廠大量印刷。”
韓博坐下身,指指曲聰:“曲大,具體工作你們做的,其它情況你匯報。”
“是!”
協助刑偵調查命案,沒想到查出一起涉案金額巨大的“案中案”。
曲聰打開筆記本,不無激動匯報道:“今天上午,韓支隊在被害人辦公室發現這些用于地下彩賭博的非法出版物,在韓支隊指點下,我們重點查被害人及其親屬的個人賬戶和通話記錄,結果發現很多問題。
每周二、四、六晚上8點之后他們的電話都會驟然增多,每周日及每周三、五他們的私人賬戶都會打進幾十筆錢,然后再轉存入一個在東廣開戶的銀行賬戶,資金流動異常,種種跡象表明被害人及其親屬在從事地下彩的犯罪活動。”
“涉案金額有多大?”
“每次開獎后匯入的資金均在80萬以上,最多的一次高達130萬,匯入資金來自閩省、東廣、西廣及南湖四個省份,本地銀行賬戶只有一個,屬于海鮮一條街的一個女老板,同樣是閩省人。”
這是如假包換的大案,剛剛過去的一天,經偵民警做了大量工作。此時此刻,小單正在他安排下在銀行查賬。
曲聰從包里取出一疊筆錄,繼續匯報道:“可能我們安樂本地人之前從來沒接觸過,不太相信這個,也可能被害人擔心犯罪活動暴露。只是接受在安樂經商的老鄉下注,且不與老鄉發生直接接觸。
這個女人叫張玉玲,就是剛才說的海鮮飯店老板,她是寫單人,負責給在安樂的閩省老鄉發碼、接受下注和結算。她拿總下注額10作為提成,其它違法所得打人被害人個人賬戶,然后再轉存進剛才所說的東廣一個私人賬戶。”
招商引資,引進來一個以實業為掩護從事非法活動的騙子!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分贓不均就是搞地下彩引發的其它矛盾,或許跟桑云波一起合伙開廠的臺灣人一樣是騙子。
他們抱團排外,從事的這些非法活動非常隱蔽,要不是“韓打擊”見多識廣,一眼認出“碼報碼書”,誰特么能想到他們是一伙兒騙子。
因為他們差點搞出一起冤假錯案,差點讓一個瘋子蒙受不白之冤,曹副局長越想越窩火,啪一聲猛拍了下桌子:“查,立案調查,刑偵經偵密切配合,集中力量,一查到底!”
“是!”
“小韓,謝謝,你又幫了我們大忙。”
“曹局,別這么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韓博想了想,繼續道:“以此作為偵查方向應該不會錯,我再留在這里也發揮不出更多作用。曹局,我打算等會兒回去,鎖定嫌犯,要采血樣比對您給我電話。”
“后天正式上班,再住一晚,明天下午走。”
“明天我值班,而且我正在督辦一起毒案,不能再不回去。”
這幾天打聽過,南港市局刑偵部門有兩個能獨當一面的人物,一個“老帥”一個“少帥”,“老帥”正在外地查一起部督案件,他這個“少帥”現在是頂梁柱,已經耽誤人家兩天三夜,再挽留實在說不過去。
曹局很羨慕南港市局崔副局長有這么能干的部下,起身笑道:“既然一定要走,也要吃完晚飯走,我們去餐廳,沒別人,就我、你和老鄭。”
“行,恭敬不如從命。”
具體工作讓具體人去干,何況這又不是南港的案子。協助他們重新確定偵查方向,韓博一身輕松。
雖然只有三個人,晚餐卻搞得很豐盛。
一個大包廂,滿滿一大桌子菜,浪費是極大的犯罪,韓博也不客氣更不減肥,放開吃。
一起命案引起一起案中案,開一期彩就那么多賭資,整個犯罪團伙一年會有多少!
偵查方向已確定,命案“指日可破”,賭案同樣能破,繳獲更不會少。
曹副局長心情舒暢,放下筷子笑道:“小韓,當年你們偵辦稅案,我還是治安支隊長。只知道我們兩家合作偵辦一起特大案件,不知道具體情況,等案件辦結才知道跟東華稅案其實一個案子,有一次去新俺想見見你,才知道你已經去進修了。”
現在查稅案很正常,當時法律法規不健全,公安對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犯罪到底有沒有管轄權還不是很清,甚至連專業的隊伍都沒有,但他們居然敢立案偵查,且查出一起當時的“共和國第一稅案”。
鄭支隊同樣佩服眼前這位后起之秀,不禁笑道:“小韓,我們離這么近,打過不止一次交道,配合得這么默契,以后要常來常往。”
“有機會肯定來,同樣歡迎二位領導去我們南港做客。”
“老鄭,你剛才說跟小韓打過不止一次交道?”
“我是記得,不知道小韓記不記得。”
“記得,哪敢忘。”
之前確實打過一次交道,韓博微笑著解釋道:“我去進修前,柳下河發現一具水漂,兩市交界,到底歸誰管轄說不清,最后由兩個縣局聯合偵辦,由當時的良莊分局和新俺縣局的城東分局負責具體偵辦。
水漂,尸體高度,面目全非,那個案子真是一點頭緒沒有。鄭支隊去指導過,我們市局刑偵支隊時任副支隊長也去過。后來發大水,又沖出一具尸體,通過另一具尸體破了水漂這個案子。”
“原來跟老鄭是老相識!”
“鄭支隊是領導。”
“什么領導,我當時支隊長,現在還是支隊長。你當時好像副科,現在已經副處了。”時間過得真快,剛才說的像發生在昨天,鄭支隊感慨萬千。
韓博不想聊這些,凝重地說:“鄭支隊,當年參與偵辦水漂案的一個民警,現在調到我們市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前幾天在追查爆炸物時因公負傷,差點把命搭上,現在人依然躺在重癥監護室。”
“有這事!”
“我們韋支隊就是因為他負傷才再次去西川的,其實我想說的是,那個案子仍有兩個疑點,帶被害人私奔的那個男子莫名其妙失蹤,被害人的丈夫迄今為止杳無音信。程文明同志,就是受傷的那位民警一直在查。如果有線索,我們兩家是不是再次合作,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人家幫那么多忙,這個請求不過分,何況這個案子應該算新俺縣局的案子,要不是被人一竹篙把尸體撥到柳下河東岸,思崗縣局不會介入。
鄭支隊了解情況,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只要有線索。”
:可能有書友覺得“韓打擊”就這么退出有些虎頭蛇尾,但他只是協助,只是提供技術支持,同鄰市民警一起偵查就顯得不符合邏輯。不過請各位放心,案件真相后面會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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