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醫

3、靠山倒(感謝盟主)

有人敲門,夙晴終究是不能打下去了。她嚷門栓,眼前仍舊不見陽光。因為來者身形實在太過于高大了,將陽光都擋在了背后。那人咧嘴一笑,憨憨叫了一聲:“晚晴姐。”

夙晴退開讓他進來,怒色上臉就道:“兄又讓在外面闖了什么禍?還去找張大耳借錢了?”

張大耳是街上有名的喇虎,有五六個跟班,學人家放些佑錢,雖然算不上吳縣大害,但也是木瀆鎮上的一霸。但凡沾惹了這種人,總是沒有好下場的。夙晴怒視徐兄,心頭火起,真是恨不得將他按在地上結結實實再打一頓。

“羅云!”徐兄叫了起來:“說不清楚就少說兩句!”他連忙對嫂子諂媚笑道:“嫂子,我怎么會找他借錢,是羅云說不清楚話。”

羅云顯然也是極怕夙晴,道:“兄的確沒有跟他借錢。”

“既然沒借錢,那還什么錢?”夙晴不信。

“是他自己要巴結我,請我吃飯喝酒,我是實在不想搭理他,怎可能問他借錢。”徐兄道。

羅云也道:“就是吃飯喝酒的錢。他說要你還他,不然,不然”

“不然抓我賣去青樓行院,是吧。”夙晴臉上寒霜更甚。這是張大耳掛在口頭上的慣話,街上誰都聽說過。

羅云不敢說話,支吾不語。徐兄就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問我要飯錢知道我是徐翰林的族侄么!”話雖這么說,他終究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害怕張大耳暗中下黑手,遠在北京的翰林族伯恐怕也被。

再想想張大耳平日帶著跟班小弟打人的情形,徐兄渾身就起雞皮疙瘩。嫂子打雖然疼,但是終究打不壞。張大耳出手卻十分狠辣,不是斷手就是斷腳。想到自己被張大耳打斷了手腳,以后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徐嘯樂還是不免擔憂。

羅云道:“街上傳說,族伯得罪了皇帝,已經打入詔獄了。”

“啊衣衛詔獄?”徐兄大叫一聲。

羅云沉重地點了點頭:“晚晴姐,兄,你們節哀順變,聽說進了詔獄的沒一個能出來。”

夙晴見徐兄如喪考妣的模樣,手里的叉桿就甩了過去,打在徐兄身上。她道:“節什么哀翰林家跟我們家隔了八輩遠,就兄這個不爭氣的打著人家名頭到處坑蒙拐騙!”

“一個太祖公,沒出五服,我找人問過”徐兄一邊揉著身上的痛處,一邊心道:羅云這粗漢說得對,是要節哀了。徐翰林下了詔獄,我這兒的好日子是沒得過了。他又問道:“這消息是真是假?”

羅云道:“抄家的人都已經在柳絮街了,你說是真是假?”

“我得去看看!”徐兄拉扯了一下衣冠,正色對嫂子道:“嫂子,疾風知勁草,板凳識忠臣。我是大大的忠臣,是一定要去救徐家于危難之中的。嫂子你別攔著我,讓我做了不忠不義的奸臣。”

“板蕩識忠臣!”夙晴強忍爪:“你這里事情還沒完,就想這么蒙混過關么!”

羅云滿臉欽佩地看著徐兄,心中道:兄真是張口胡謅毫無壓力,果然厲害!

徐兄連忙換上一副面孔:“嫂子你就讓我去看看吧,有熱鬧不能看,實在是比殺了我還難過。我犯的罪過無非就是挨頓打,罪不該死吧,更不該生不如死呀。”

“我又不會殺你。”夙晴說道:“要我放你出去也行,但是你得乖乖過來叫我打一頓。咱們先把之前的事做個了結,再說你出去的事。”

徐兄面露悲戚之色:“也罷,終究是逃不過嫂子的毒手了,只求嫂子看在我死去的兄長面上,下手輕些。”

夙晴啐道:“呸!我何嘗見過你死去的兄長!”說著四下環顧,找趁手的家伙執行家法。誰知道她這一松懈,卻給了徐兄可乘之機,只見這廝如脫了狗繩的哈士奇,撒腿就往外竄了出去。

夙晴猛然醒悟,縱身攔截,卻已經遲了。徐兄早就算好了站位,正好躲到了羅云身后。借著羅云墻壁一樣的身板,徐兄順利逃出生天,只覺得五月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愜意,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夙晴被羅云一阻,再追出去的時候只能看到徐兄竄出大門的背影。她喊道:“有種你就別回來!”

徐兄的聲音從墻外傳了回來:“我肯定是有種的,也肯定是要回來的!哈哈哈!”笑聲漸漸傳遠,夙晴氣得直想跺腳。她突然看到羅云正勾頭縮腦順著墻邊往外挪,好像有誰看不見這么個身高八尺的大塊頭一樣。這情形莫名觸動了夙晴的笑點,忍俊不禁:“不會好好走路么!”

羅云連忙捅了腰桿,嘿嘿一笑:“會會,晚晴姐再見。”說罷,一溜煙跑了。

夙晴這才嘆了口氣,過去掩了院門,這才覺得身上有些發粘。她中午時候原本是要洗澡的,被兄鬧了一場,澡也沒洗成,真是叫人丁點心也省不下來。

夙晴索性從里面上了門栓,進了小樓旁邊的棚屋。這棚屋里放了幾根長竹竿,是晾曬衣服用的。也有一些家中很少用的器具,舍不得扔,用氈布罩著。空閑處放著一個園。園旁邊的凳子上還放著她要換的干凈衣服,水卻已經涼了。

夙晴不自覺地看了一眼發現徐兄偷窺的地方,是墻壁年月久了自然產生的裂縫。原本這屋子只是徐家堆放制藥工具的小窩棚,在造的時候也極鏡工減料之能事,倒不是徐兄苦心積慮自己做的觀測孔。

——真得找人修修了。

夙晴脫了衣服,將汗濕的褻衣扔在一旁的盆子里,懶得再燒水,直接就要用這水洗澡。五月的江南已經頗為炎熱,燒過的水再涼也不會太冰。夙晴只是被激得打了個哆嗦,便坐了下去。

清涼的水漫過凝脂一般的剪,夙晴慢慢伸展長腿,仰頭枕在桶沿上,輕輕往胸口撩水,心中想著:剛來徐家的時候,兄還跟她一起洗澡呢。如今一轉眼八年就過去了,兄上跳下躥是越發難管了。那時候給兄洗澡,每回都跟打仗似的,弄得滿身滿地的水。現在若是再要給兄洗澡,恐怕那杏非得樂死。

夙晴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這即便對立志要當江湖女俠的她來說也有些太過重口味了。她覺得臉上有些發燙,捧了一捧水拍在臉上,這才又享受起難得的閑暇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