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納蘭掌門。”
對剛才納蘭俊的出手試探,燕飛揚也好像沒發生過一樣,毫不在意,微笑著答道。
江湖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真要是事事計較,那可計較不過來。
“火麒麟脈?少年,你還真敢開口啊?”
這回說話的,卻是納蘭俊身邊那位看上去猥瑣不堪的中年男子,伸手捋著自己頜下的老鼠須,望向燕飛揚的目光之中,滿是譏諷和不屑之意。
“哈哈,燕兄弟,忘了給你介紹,這是端木先生。在我們東北,端木先生的神算神相,是出了名的。”
納蘭俊笑哈哈地說道。
燕飛揚向端木先生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的,和對納蘭俊的態度迥異。
倒不是說同行是冤家,關鍵此人的態度有問題,一上來就高高再上,冷嘲熱諷,對這種人,燕飛揚歷來都不怎么感冒。
燕飛揚的態度,幾乎立即就激怒了端木先生。
“少年,你知不知道,納蘭小王爺的身份?什么都搞不明白,就敢夸下海口,萬一要是出了事,你承擔得起嗎?”
端木先生一張臉徹底垮了下來,冷冷喝道。
燕飛揚看了他一眼,話都懶得說,直接轉向納蘭俊,淡淡說道:“納蘭掌門,你急匆匆趕過來,就是為了阻止我為你兒子治病嗎?”
納蘭俊不由微微一窒。
一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趕了過來,至于趕過來之后,到底要做什么,他還真沒好生想過。一切都要視情況而定。不過見到燕飛揚如此年輕,納蘭俊心里頭騰起的希望,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
兒子的病情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燕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人,但你也應該知道。納蘭壽這個病,不知看過多少醫生了……包括端木先生在內,也有不少相師為他推演過命理,卜過卦……”
納蘭俊遲疑著說道。
站在不遠處的幾名隨從。都面露駭然之色。
追隨了納蘭俊這么久,還從未見他說話這么遲疑猶豫過。
這絕不是威震東北,殺伐決斷的納蘭王爺的作風!
誰知道,納蘭俊話還沒說完,就被燕飛揚打斷了。這個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毫不客氣地說道:“納蘭掌門,要是那些廢物管用的話,納蘭哥的病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么嚴重。縱算是我,現在也只有七成的把握。”
這句話,卻是正正將端木先生也掃了進去,將他算在了“那些廢物”之中。
不過這當兒,納蘭俊卻絲毫都沒有去計較燕飛揚的傲氣與無禮,他完全被燕飛揚這話驚住了,死死盯住了眼前的少年人。像是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七成把握?”
“嗯。七成!”
燕飛揚很肯定地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憑什么?”
端木先生在一旁怒道。
這位只要一看長相,就知道不是什么風度翩翩的紳士,脾氣暴躁得很。這種人,或許也能成為一名上品相師,然而相術上的成就,終究有限。
之所以能和納蘭俊并肩而行,那只是因為,納蘭俊本人,并不懂得相術命理。而真正的上品相師又太少,縱算是納蘭俊,也輕易請不動那樣的高手。
“你說小王爺體內有火麒麟脈,那就弄出來給我們瞧瞧?”
端木先生冷笑著說道。
九大奇脈之說。作為一個相師,端木先生自然也是聽說過的,但也僅僅只是聽說過,他對九大奇脈的認知,絕不比普通人更多。
實話說,在他的心里。并不認為這所謂的九大奇脈真的存在,更多的只是相師們弄出來的一種噱頭。
現在,他是真的很想見識見識,這姓燕的少年,是不是真的能整出一個麒麟脈來。
還是火麒麟脈!
燕飛揚看他一眼,淡淡問道:“是不是我把麒麟脈喚出來,你就會知難而退,不在這里胡鬧了?”
這話說得!
簡直就像是大人教訓小孩子一般。
可是他們的年齡差距,卻讓這句話瞬間就具有了喜劇的效果。
“甭廢話,先練兩手再說。”
也不知為什么,端木先生就是看燕飛揚不順眼,一上來就和斗雞似的。
“好。”
燕飛揚也不多說,看了納蘭壽一眼。
納蘭壽便即走到他面前,征詢地望著他。
“納蘭哥,麒麟脈已經暫時封在你的左臂,我們喚出來給納蘭掌門看看吧。”
“行啊,你說了算。”
納蘭壽笑著說道,隨即向燕飛揚伸出了左臂。
燕飛揚取下背著的背包,從背包中取出一盒銀針,看數量,似乎比七星觀琨道人用的那一盒銀針還要多,沉甸甸的壓手。
燕飛揚握住納蘭壽的左腕,右手翻飛,銀針一枚枚扎了下去,先就封住了曲澤,尺澤,少海三穴,接下來,則是內關穴,間使穴,靈道穴,二白穴,郄門穴,臂中穴,孔最穴等等穴道……
下針如飛,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納蘭俊的瞳孔輕輕一縮。
別的不說,這少年人認穴之準,就已經堪稱大師級水準了。
一般的針灸師,哪怕是練習了數十年的針灸術,在認穴的準頭之上,也遠不如他。
端木先生的眼里,也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單從燕飛揚這針灸的水準來看,就很明白地顯示出來,他在醫術上造詣,最起碼絕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江湖騙子。
自己信心滿滿過來,想要當著納蘭王爺的面揭穿這個江湖小騙子的伎倆,只怕是要落空了。
納蘭壽的手臂上,一點點紅寶石般的斑點浮現而出,構成了一副完整的圖案。
“納蘭掌門,這就是火麒麟脈,暫時被我封存在納蘭哥的左臂之內,等到了衛周,再做打算。”
燕飛揚停下手,望著納蘭俊,說道。
納蘭俊雙眉緊蹙,他對相術只是略有所知,遠遠談不上精通。納蘭壽手臂上這幅圖案,他倒也勉強能認得出來,是一種獸形,不過要確定是麒麟,那可就不好說了。
但那些紅色斑點,絕對不是血跡,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
納蘭俊望了端木先生一眼。
這么多年朋友,在相術上遇到難題,納蘭俊已經習慣向端木請教。
端木先生捻著短須,陰沉著臉,一聲不吭。
他實在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給整出了一個“火麒麟脈”,雖然這火麒麟脈他也從未見過,不知真假,但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隨便質疑的好。畢竟自己對火麒麟脈一無所知,硬要質疑,很容易被燕飛揚抓住把柄,那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到了衛周,你打算怎么做?”
納蘭俊隨即又轉過臉,望向燕飛揚。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納蘭掌門,這是我的事。”
納蘭俊不由得憋了一下。
明知他的身份,還這么牛叉的家伙,可真的不多見。
“大哥,你可以放心,燕醫生年紀雖然小點,那醫術真沒說的,我可以作證!”
正在這個時候,一直旁觀的葉友濤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嘴進來,滿面堆笑望著納蘭俊。知道自己大舅哥是威名遠播的東北王,這位的心思就活動開了。他知道,要把這親戚認下來,問題不大,只要他和阿蘭把結婚證領了,他就正兒八經是納蘭俊的妹夫。但是,要想得到納蘭俊真正的認同,可就不那么簡單了。
在納蘭俊這種梟雄眼里,一張破結婚證,屁都不頂。
你得有真本事,值得人家高看你一眼。
“你是誰?”
納蘭俊豁地轉過身來,死死盯住了葉友濤,一雙虎目之中,精光迸射。
他早就看到了這個和老妹兒站在一起的男人,也推斷老妹兒這些年的失蹤一定和此人有關,只不過關注著兒子的病情,一時半會抽不出時間來關注這個事。
誰知這家伙還不知死活地自己撞了上來。
饒是葉友濤也是個見慣了大場面的狠角色,一碰到這種目光,也禁不住渾身一哆嗦,一股寒意自尾椎處升騰而起。不過當此之時,葉友濤知道,自己軟不起。
只要這時候一軟,那就永遠都沒有機會成為納蘭俊真正的妹夫了。
“大哥,我是葉友濤,君豪大酒店是我開的……我和阿蘭,過幾天就要去領證了。我向你保證,我會對她好,一輩子都對她好!”
葉友濤一挺胸,朗聲說道。
最后這句,實際上也還是有點露怯了,不過用在納蘭俊面前,卻剛好合適。
“我憑什么相信你?”
納蘭俊冷哼一聲,問道。
葉友濤也不害怕,一梗脖子,說道:“大哥,這回您真得相信我。這是燕醫生跟我說的,想活命,就得對阿蘭好。不瞞大哥你說,我也是前幾天才見到燕醫生的,見到他之前,我這肚子上有個大窟窿,眼見得就挺不住了。是燕醫生給我治好的,他跟我說,以后得少干壞事,多做善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對阿蘭好……當初,我就是對不起她,才會落下這么個毛病……”
說到后來,葉友濤就有點絮絮叨叨的了,卻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阿蘭的手,握得緊緊的。
“哼!”
眼神飛快在葉友濤和阿蘭緊握的手上掃過,納蘭俊暫時壓住了心中的怒火,沒有發作,隨即轉向燕飛揚,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好,燕兄弟,我信得過你,我跟你一起去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