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順著城堞跑起來,她以為高文已經走在隊列的前頭,遠去了。
那輪夕陽,她覺得很快就會沉下去,一旦沉下去,她的世界又要陷于了灰色當中了。
“高文”安娜累了,她按住了城堞,因為個子矮小,無法很好得獲得視野,只能流著淚水,對著薩拉布瑞亞的原野大喊起來。
長公主的聲音,在城墻壕溝與野外回蕩著,直到她聽到了“呦呦呦”的聲音應和起來,那是帕弗拉哥尼亞地區喚鹿的聲音,原本已經坐下來的她,站到了一處伸出的戰廊處,這里能將整片薩拉布瑞亞曠野看得更加清楚。
在處微微凸起的丘陵上,被風兒吹動的孤樹邊,薩賓娜在低著腦袋吃草,高文就站在那里,用手包住了嘴巴,那喚鹿的聲音是他向米哈伊爾學的,他與安娜先前就在阿萊克修斯的御苑里靠這個抓過麝鹿。
聲音被風吹過來后,穿著圣鎧甲的高文將手放下,繼續立在那里,讓長公主能夠看得見他。
一會兒后,高文又繼續將手舉高,凝結在半空中,接著對安娜站著的方向,有力擺動了兩下手臂,完了從地下撿起了那個立著紅手羽飾的頭盔,套在了頭上,系上了猩紅色衛隊披風,翻身跨上了薩賓娜的背,扛著帶著紅手軍旗的橡木苗騎矛,就在安娜的右眼,走到了左眼,直走出了她的眼所能觸及的范圍外,消失在如血的夕陽和山野之外。
太陽落下,安娜立在城墻上的背影鍍著的金色光輪慢慢消散,直到與低沉的暮色融為一體,只剩下赭紅色的城墻,留下了些許帶狀的模糊色彩
三日后,高文與狄奧格尼斯,與五百名皇帝贊助的傭兵,抵達了加利波利要塞。
在那里,居然泰提修斯已經帶著一千名武裝士兵,在營地邊等待了。
“我是奉著帝國凱撒的命令,前來協助伯爵指揮官您出征阿普利亞與巴里地區的。”這是這位騎兵將軍的說法。高文看著他所帶的陣容,除去有五百名土庫曼庫曼人的輕騎兵外,還有五百名輕裝的步兵軍仆,披著袍子,背著突厥人的小型盾牌,懸著斧頭與投石索,簡直比皇帝的特科波傭兵裝備還要“輕便”特科波人不是個民族,而是個族群,他們全是混血人,父親是突厥人或撒拉森人,母親是帝國內的希臘人,是為皇帝弓箭禁衛隊打下手的,使用復合弓與刀劍,挎著圓形的鐵盾,帶著復古風格的頭盔,暗紅色的袍子,采然厥化的戰術風格,是較為優秀的投射手與輕騎兵。
“這些都是帝國的軍隊嗎?”高文看著,這個被割去鼻子的泰提修斯,對方搖曳,“這一千人全是凱撒的私兵,我也是凱撒的私仆,此次前來入軍,是凱撒的意思,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哦,那就明白了,原來這支隊伍也是一筆“天使投資”。好吧,現在麥考利努斯所說的“三個陣營”投資都齊全了:皇帝私屬的特科波傭兵,帝國公有的意大利老兵連隊與馱馬隊伍,還有麥考利努斯個人的一千私兵。
這支成色極雜的隊伍,不要說去救阿馬爾菲城的圍困了,哪怕是從加利波利走到意大利,對高文來說是個很巨大的挑戰。
“我們都是生存在邊緣的野獸,在這個帝國里。”駐屯的營帳當中議事時,高文對著狄奧格尼斯泰提修斯弗蘭奇思科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三個人都看著高文,不發一語,大約也覺得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你,狄奧格尼斯,是混血的邊境守捉官;你,失去鼻子的泰提修斯,是突厥奴隸,帝國凱撒的奴仆;而你弗蘭奇思科,是來自阿馬爾菲的意大利軍官。”挨個點名后,高文反著指著自己,“而我,是來自北方的瓦良格人,標標準準的蠻子。”
“我們都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遭到冷淡和排斥,而你高文,卻由此而左右逢源,貴婦長公主都喜歡你。”下面沒鼻子的泰提修斯,一句話就把高文的“心靈雞湯”給踢翻在地,說完泰提修斯就用披風將臉龐給捂住,僅僅露出了雙眼,大有“一擊即脫”的剽掠氣勢。
高文語塞了會兒,居然也無力反駁,只能放棄事先的動員,用手指點著加利波利要塞周邊的沙盤,“現在我們的道路,必須要自海路前行。”
這下,泰提修斯倒是點點頭,“若是自陸路前進,過于漫長,給養會難以為繼。”
“但是要塞的海岬處,在海路的必經之路上,有扎哈斯突厥匪徒的巢穴與堡壘阻絕,阿馬爾菲的船只只能進,現在不能出。”這時,守捉官拔出了束在腰上的馬鞭,指著沙盤。
“那就攻破他們的據點。”高文言簡意賅。
“這樣,用海路前去帖撒羅尼迦一帶,就方便快捷多了。”弗蘭奇思科表示贊同。
但是守捉官搖曳,接著繼續用馬鞭比劃著,“雖然盤踞在加利波利海岬處的,只是扎哈斯的一股人馬,但是他們有輕便的船只,并且綁去了許多當地農民充當槳手。這所堡壘,處在陡峭的山崖間,還有一面靠海,出入地帶有許多帶著亂流的洞窟,用于他們船只的藏身之所,我們必須得謹慎規劃。”
高文凝視了下沙盤,接著就說,“泰提修斯將軍,不是有五百名輕裝的騎兵嗎?我帶出來的特科波人,也都是能騎射突襲的。”
“馬匹是不可能沖上海邊的懸崖,也不可能在搖擺的船只上作戰的。”守捉官覺得這位新伯爵指揮官說話,實在是過于兒戲了。
但高文卻沒有生氣的表示,他只是說,“步騎分開作戰,我問你守捉官,在這片海岬之下,扎哈斯突厥人的巢穴到底位于什么樣的態勢?”
“赫利斯滂海峽橫在加利波利與阿拜多斯之間,寬度僅有半個古里,而突厥人的據點則位于這片海岬頂端的埃拉伊努斯,他們因為人數不多,所以要在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點,這片地帶,中間全是嗎的峭壁山嶺,只有沿海是平緩的地帶,和一些狹小的溪流,供船只出入。”守捉官是如此解釋說的。
“很好,那我們就打埃拉伊努斯。”高文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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