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被關進天牢已經快一個月了。
皇上沒有下令處罰楚王,卻也不準任何人去探望。態度頗有些含糊不清,讓人看不清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葉皇后哭求了幾回,皇上也沒心軟,只淡淡地吩咐她好好養傷。
這些日子,葉皇后翻來覆去地琢磨著皇上說過的話,心中隱隱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猜想。今日聽到的消息,驗證了她的猜測
皇上要認回陳元昭,讓他恢復皇子身份,甚至還有傳位給他的打算!
葉氏身份尷尬,不可能進宮為妃。陳元昭需要一個堂堂正正的母親。再沒有人能及得上她這個六宮之后。
皇上不肯明說,就是在等著她自己想通這一點,然后主動低頭
憑什么?!
那個賤人生的私生子,就該一輩子做陳家的兒子,怎么可以恢復身份做皇子?將來還有坐上皇位的那一天?
她和葉氏斗了大半輩子,如果這個時候讓了步,她就輸的徹徹底底一敗涂地。
不,她絕不低頭!
一旁的宮女看著葉皇后全身簌簌發抖面無人色,心中也是一慌,忙湊到床榻邊問道:“娘娘,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額上的傷又疼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
“不用了!”
葉皇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先退下,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宮女雖然放心不下,卻也不敢違抗葉皇后的命令,無奈地退下了。
門剛一關上,就聽到寢室里傳來東西落地的脆響。
守在寢室外的幾個宮女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自從楚王被關進天牢后。葉皇后一直臥榻不起。皇上有口諭,葉皇后“需要安心靜養”,任何嬪妃不得來打擾。偌大的延福宮,變的冷冷清清。葉皇后的脾氣也一日比一日暴躁易怒,寢室里的東西已經被砸了好幾回了。
葉皇后額上的傷勢本已好了大半,因為怒不可遏砸了半天的東西,使得傷口迸裂。又昏迷了過去。
延福宮里的宮女忙跑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來。又去崇政殿稟報了這個消息。
此時,安國公已經離開了崇政殿。
皇上解決了這個棘手的麻煩,心里正覺得輕松適意。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沉了臉,冷冷說道:“傳朕的口諭到延福宮。皇后要安心養傷,如果傷勢再復發,朕就要治延福宮所有人的罪。還有。從今天起,天牢那邊不得送飯過去。讓楚王餓上三天,好好地反省自己的過錯。”
趙公公領了口諭,立刻去了延福宮。
剛包扎好額頭的葉皇后,聽到趙公公傳來的口諭。氣的臉色煞白,喉頭一陣甜腥。
延福宮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如果皇上一聲令下,要了延福宮所有太監宮女的性命。她這個皇后的顏面掃地,將來再也無顏執掌六宮了。
更令葉皇后憤怒交加的。是皇上要餓楚王三天。楚王體弱,這一個月來在天牢里待著,吃睡不好,憂思過度,已經病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竟然狠心地命令三天不準楚王吃飯。
這哪里是懲罰楚王,這根本是用利刃來剜她的心
“本宮現在就要去見皇上。就算阿昀犯了錯,到底也是皇上的兒子。被關在天牢里一個多月了,不但不放他出來,還不準他吃東西,天底下哪有這么狠心的爹。”
葉皇后怒火攻心,已經沒了平日的冷靜理智,一邊喊著一邊掙扎著下床。剛站到地上,就雙腿一軟。
幸好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葉皇后被重新扶上床榻時,淚臉滿面。
趙公公見葉皇后這副模樣,心里也有些不忍,低聲勸慰道:“娘娘,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在朝堂上,皇上是天子,一言可決定文武百官的生死。在這宮里就更不用說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和皇上慪氣較勁,吃虧的總是自個兒,娘娘你說是不是?”
趙公公是皇上的親信,對葉氏母子的事也隱約知道一些。再者,皇上近來舉動頗有深意,趙公公早已揣測出了皇上的心思。
現在這么勸葉皇后,一半是想提點入了魔怔不肯順從皇上心意的葉皇后,二來也是想趁機勸說葉皇后主動低頭,在皇上面前也能討些功勞。
葉皇后沒有出聲,只是閉著眼睛垂淚。
趙公公有些訕訕,也不知該說什么是好了,只得告退。
葉皇后沒有熬過這三天。
剛到第二天,當宮女來稟報“楚王在天牢里生病又挨餓體力不支暈厥過去”的消息時,葉皇后脆弱的心理防線頓時崩潰了。
再這么下去,楚王的小命就要被折騰在天牢里了。
葉皇后用力地咬緊了嘴唇,留下兩道深深的印記,眼中閃過憤怒憎恨不甘絕望失落種種復雜的情緒,到最后,終于化為死灰般沉寂:“來人,去崇政殿通稟一聲,就說本宮有件要緊的事,想見一見皇上。”
頓了頓,又譏諷地補了一句:“本宮病重,不宜下床走動,請皇上擺駕到延福宮來。”
皇上等的就是這一天。聽到她肯低頭示弱,心里不知會有多高興,一定會立刻到延福宮來。
不出葉皇后所料。
一炷香之后,皇上便來了。
皇上踏進寢室,淡淡吩咐一聲:“朕和皇后有話要說,你們全都退下吧!”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夫妻兩個四目對視。
葉皇后在皇上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隱秘的喜悅,心中死死壓抑的恨意和怒火迅速地涌上心頭,根本克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話語:“臣妾苦求皇上幾回,皇上都不肯放了阿昀。現在為了陳元昭,倒是急著趕到延福宮來了。”
皇上臉色一沉,沒什么表情地說道:“皇后特意讓人請朕過來,就是要說這些嗎?”
當然不是。
葉皇后忽然笑了,笑容說不出的悲涼:“皇上何必明知故問。臣妾要說什么,皇上心知肚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