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戰局,仍在繼續著。
數十萬機動裝甲構成的強大軍隊,絕對是一支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狼人肯定不是機甲的對手。
然而,它們卻擁有數量的絕對優勢。
加上已經完成最后變異,身體外觀已經絲毫找不到人類特征的三十萬復制士兵。這支龐大的生化軍隊,就越發顯得令人震撼。
單就動作而言,狼人遠比機甲靈活得多。
在近距離情況下,它們能夠避開大部分槍彈的攻擊。也能相互合作,利用變異產生的強大力量,把機甲身體的各種零件,以硬力掰下、啃斷。使之成為一堆難以動彈的廢鐵。
那些躺臥在戰場上,無法站起的機動裝甲。幾乎全都是因為腿、臂等部位被強行扭斷后,導致戰斗功能徹底廢棄的半殘骸。
操縱它們的機師,正被困在駕駛艙內。滿懷恐懼地仰望著外界殘酷的撕殺。
“閣下,鑒于目前裝甲部隊損失慘重。我不得不遺憾地向您建議:必須立刻終止攻擊。所有部隊退至雷區防線。盡一切可能保存有生力量。”
通話器里戰場指揮官略帶驚慌的聲音,使黃河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更顯出死樣的慘白。
他不明白: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裝甲部隊,怎么會輸得這樣慘?
難道,機械文明的力量,當真不是那些骯臟變異生物的對手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先進的科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地球的未來,真的僅僅只是一群只懂得最基本生存需要,愚昧、暴力生物的世界嗎?
突然,一種從未有過的念頭,如同掠空而過的閃電。從他的腦海里一晃而過。
“他,他怎么會擁有如此高深的生物技術?要知道,就在當年我與他同在一起求學的時候。他所選修的專業,不過是普通的經濟管理。與生物科技根本沾不上邊。短短幾年的功夫,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任何學科的精通,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科學研究,更是不同于普通的鉆研。
若是沒有數十年的浸淫,根本不可能達到令人望止的地步。
神秘人所擁有的生物技術,已經遠遠超出了科學界能夠認同的范圍。
黃河至今記得:當時,自己把神秘人所贈與的復制人技術資料,交給聯邦科學院長的時候。對方臉上無法掩飾的驚訝與震撼。
用他的話來說:“這些技術,實在太超前了。簡直匪夷所思,令人驚絕。”
這不正常。
也不符合邏輯。
即便是每天二十四小時不吃不睡的玩命研究。也絕對不可能在短短幾年里,把一個滿腦子都是金錢意識的商人,徹底變成擁有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生物技術的學者。
黃河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
那個神秘人的身上,肯定發生過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
聯邦軍已經全面敗退。
被寄予厚望的電磁武器,已經超過了最高發射次數。
現在的它們,再也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唯一的辦法,只能全軍撤向墻壁后方。希望能夠借助密集的雷區,擋住那些恐怖無比的可怕狼人。
就在這時,戰局再次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與地球上所有角落一樣,在黃區的任何坐標上,同樣也能找到東、南、西、北四個基本方向。
按照預定的計劃:正北,應該是聯邦裝甲部隊碾平清邁城后,繼續進發的下一目標區域。
自從太空衛星網絡被摧毀之后,聯邦軍部對于地面上的動靜,遠遠沒有過去那般清楚。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隊身穿黑衣的神秘人。正從黃區北面,迅速接近混亂的戰場。
黃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失望過。
即便是當年被政敵打壓,處于人生最低落谷底的時候。他也從未想過放棄。
然而,今時,不同于往日。
戰局已經相當明顯。
自己敗了。
數十萬復制士兵、擁有強大武備的機動裝甲、以及綜合了最高科技制造而出的電磁武器,都不是鋪天蓋地生物怪物的對手。
復活的士兵,一樣會死。
但是,他們在心理上給活人帶來的壓力。遠比單純的武力可怕得多。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象:死者也能復活?
而且,還會變成如此猙獰的怪物?
我呢?
我死了以后,也會變得和它們一樣嗎?
操縱機甲的復制人,在智能等級上遠比普通士兵高級得多。
對于情感思維的理解,自然也會更加優越一些。
因此,恐懼心理帶來的負面影響。對于他們,也尤為甚之。
一聲撤退令,造成了聯邦部隊的全面潰敗。
只要是生物,都會怕死。
何況,那還是智能思維遠比動物高級得多的復制人。
幾具慌不擇路的機甲,為了擺脫身后追趕的狼人。竟然一頭闖進密集的雷區。當場被炸得粉身碎骨。
這種可怕的混亂,在所有士兵心中,以可怕的速度飛快蔓延著。
望著屏幕上潰敗的大軍,急得滿頭冒汗的黃河猛然想起:當時從神秘人手里獲取復制人技術資料的時候。對方臉上那種隱隱帶有嘲諷意味的譏笑。
這個混蛋。
他一定是在資料中,做了什么手腳。
否則,怎么會造成今天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
遺憾的是,即便黃河的智慧,在這種時候以平常狀態的數倍爆發也沒有絲毫作用。
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能用金錢換取。
惟獨后悔藥,哪里也買不到
兇殘的狼人軍團,仍在追趕著四散奔逃的機甲部隊。即便是腳下地雷帶起的劇烈爆炸,也絲毫不能阻擋它們瘋狂的殺戮。
區域交界處的墻壁另外一端,已經集結了大量新的部隊。他們將嚴陣以待,拼盡全力扼守這道臨時構筑的防線。
不知什么時候,黃河的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銀制十字架。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無比虔誠的朝著并不存在的上帝祈禱。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難以挽回。
狼人顯然想要一鼓直下,尾隨潰敗部隊攻入藍區。
即便臨時調集的部隊能夠守住防線。可是,誰能保證,那個可怕的瘋子手里,沒有第二支用作預備的生化突擊力量呢?
在這一方向上,黃河能夠調集的軍隊,已經達到了極限。
也許是上帝當真聽到了他的祈禱。
也許是冥冥中真的有所謂的神靈存在。
就在聯邦總統絕望得想要自殺的時候。一隊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從北面突然殺進了戰場。
他們就好像一股強勁的旋風。在狂亂的速度沖擊下,撕裂著敢于阻攔在前的一切生物。
一拳,將狼人的頭顱砸得粉碎。
一腳,將數百公斤重的怪物身體,活活踢飛百米之遙。
甚至,在一張定格的畫面中,黃河瞠目結舌地看到————在沒有任何輔助設備的情況下,僅憑一雙肉臂,一名黑衣人高高拎起一頭狼人的雙腿。分從左右將之活活撕成兩片巨大的肉塊。那種輕松的模樣,就好像是在撕裂一只用漿糊粘起的面人一般。
這些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簡直強大的可怕。
狼人,絕對不是那種束手待斃,軟弱可欺的生物。
在強大對手的威脅下,它們紛紛聚集成群。將每一個黑衣人分割包圍在狹窄的小圈子里。揮舞著鋒利的爪牙,分從各個角度襲向
些莫名的外來者。
遺憾的是,變異生物們很快發現:這樣的戰術,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速度,對手的速度快的驚人。
他們能夠從無數襲向自己的利爪中,巧妙判斷攻擊運動的軌跡。從而尋找出其中存在的微小縫隙。配合敏捷的身體移動,最終避過危險,反將對手至于自己的拳頭之下。
這,這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的范疇。
要知道,即便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優秀戰士。也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與之完全相同的舉動。
數十頭兇殘的狼人,朝著一名為首的黑衣人蜂擁而去。不想,未到身前,卻被一道強大的能量反撞彈開。這種能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沖在最前面的幾頭變異生物,均被活活砸得粉碎。而那些緊跟其后,距離稍微略遠一些的脅從者。也被這股透穿同伴身體而來的力量,硬生生地當場擊斃。
“我的上帝!他們,他們到底是誰?這究竟是些什么人?”
黃河已經被駭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監控畫面顯示得很清楚:瞬間擊殺數十頭狼人的這道能量,其來源,正是黑衣人的右拳。
也就是說,區區一拳,竟然把所有圍堵他的所有怪物,活活砸成了肉泥。
“反擊,快!全軍反擊!”
突然,黃河仿佛瘋了一般,不顧一切地抓起桌上的通話器。聲嘶力竭地拼命吼叫著。
這是一個機會。
千載難逢的大好契機。
黑衣人的數量并不多。總共也就不過百余。
可是,他們卻能獨立作戰。分散成為上百個大小不一的戰團,將大量變異生物吸引在自己的周圍。
如此一來,密集的狼人大隊,頓時出現了一個個難以彌補的空隙。
復制士兵雖然也會恐懼,可是,與之相比下來,他們顯然更加注重對于命令的服從。
十數萬裝甲部隊的反擊,在尾隨追逐的變異生物看來。根本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
幾分鐘前還被打得潰不成軍的對手,居然會回身反攻?
沖在最前面的一排狼人,被密集的彈雨當場打成一堆滿是窟窿的破爛肉塊。瀕死前的哀嗥與凄厲的慘叫,將人們的耳膜震得發顫,幾欲致暈。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些被圍在中間,毫無懼色的神秘黑衣人。
他們擁有的戰力,實在強得離譜。
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已經有超過近萬狼人,倒斃在他們的拳下。
尤其是那名為首者,簡直堪比從地獄中走出的恐怖殺神。
一頭尤其兇猛的巨狼,張開滿是利牙的大口,從其身后狠狠咬下。卻被對方側身讓過,順勢揪起前突的狼口,雙手分朝上下猛一發力。頓時,面目猙獰的狼頭,已經在清脆的裂響聲中,被撕成兩半互不相連的破塊。只有尚算完整的四肢,在殘余神經的牽引下,癱散在地兀自亂扭。
他們的體內,似乎擁有使之不盡的力量。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根本未使他們顯出絲毫疲態。
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拳擊,都有著完美的運動軌跡。好像經過最高級電腦的精密計算一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黃河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是人類能夠做出的舉動。
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正在黃河身體內部激烈涌動著。
他認識那張臉,認識那個為首的黑衣人。
“天啊!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會在這里?”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潛意識從中起到的作用,黃河看到了蘇浩。他就是那個為首的黑衣人。強悍而殘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當莫斯揮舞著沉重的木劍,帶著無法阻擋的威勢,從半空中狠狠劈斬下來的的那一刻。宋小葉就知道:今天的比試,自己又輸了。
族的少年戰士班里,莫斯年齡最大。無論身高還是體格,都要遠遠超出其他的孩子。與之相比,年僅十五歲的宋小葉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然而,輸了就是輸了。這是沒有任何余地可講的事情。在負責少年戰士訓練的教官眼中,個人的年齡和身體差異上其實沒有任何分別。無論使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夠戰勝自己的對手,那么,你就是一名合格的戰士。
拼盡全力在每天的格斗訓練中獲勝,這已經成為少年戰士班里每一個孩子最大的愿望。按照教官的訓令:贏的人,可以得到失敗者當天配給口糧的一半。換句話說,只要你能打敗自己的對手,就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就這樣,一百名年紀僅有五到七歲的魔族少年,頃刻之間變成了彼此之間不死不休的仇敵。不為別的,只為了每天能夠到口的食物,不被別人硬生生地強行分走一半。
雖然,那只是一個拳頭大小,用尚未脫殼的糠皮和黑麥混合在一起,捏攏烘制而成的粗劣面包。
自從和莫斯分到一組之后,宋小葉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得到整份的口糧。幸運的是,格斗分組每周都會進行一次新的調配。只需要在挨上四天,自己就能換到一個新的對手。
但是,饑餓的滋味兒,卻并不那么好受。尤其是強忍著干癟胃袋里不斷泛出的酸水,和一個同樣為了吃飽而拼命的對手較量的時候。那種無比強烈的和掙扎,簡直可以把人活活逼瘋。
宋小葉知道,想要贏過對手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夠每天吃飽,讓正在發育的身體得到充足的營養。自己就能變高變強。到時候,不要說是區區一個莫斯,甚至就連打敗訓練班的教官,恐怕也不在話下。
可是,這談何容易。
整個魔族帝國都在挨餓。據說,就連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魔皇陛下,每天的口糧也不過半公斤黑面包而已。連年的旱災與惡劣天氣,使得帝國大部份地區的農作物普遍欠收。即便有那么一些靠近水源的區域勉強還能耕種,收成卻也無法維持帝國的日常所需。活活餓死人的事情,早已不再是什么駭人聽聞的消息。
對于宋小葉來說,再也沒有什么能比吃飽更重要的了。
望著莫斯坐在那里大口吞咽著剛剛到手的食物,宋小葉只覺得胃袋里好像有千萬只可怕的吸血蟲在瘋狂嚙咬。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只面包,抿緊嘴唇狠狠咽下一口喉間涌起的唾液,拉開腰間的衣袋將之塞了進去。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了訓練室。
這點面包,不要說是吃飽,根本就連塞牙縫都不夠。很自然的,日常訓練之外的余暇,都成為了訓練營中魔族少年的自發狩獵時間。
宋小葉一直覺得很奇怪,自己的名字發音為什么如此古怪?而且,在自己熟睡的時候,經常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在夢中,宋小葉“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女人,腰肢柔軟,身材曼妙,使用一種能夠噴火的武器,朝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射擊、砍殺。
不過,再可怕的怪物,也比不上饑餓帶來的威脅。
營地旁邊,是一條連綿不斷數萬里的龐大山脈。這片由造物主衍生而出,被稱之為“幽暗之山”的巨大屏障,把人類帝國和魔族硬生生地隔絕開來。除了山脈間幾處分別由兩族扼據重兵把守的天然隘口,濃密險峻的山林間,再也找不出任何一條多余的互通途徑。
宋小葉沒有和別的同伴一起,而是獨自悄悄走進了附近的一個山凹里。
這種所謂的“狩獵”,其實是一種風險性很大的舉動。幽暗之山里的野獸極多,其中不乏刃齒虎和黑獄狼之類的高級厲獸。因此,戰士班的少年們只能在山林的邊緣,獵殺一些弱小的兔、獐之類。可是,長年的饑荒,使得整個魔族帝國都在想盡一切辦法搜集糧食。近處的野物早已被捕殺一空,即便偶爾能夠遇上那么一、兩只,也會當場引起無數紅眼人的掙搶大打出手,甚至拔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