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自推著一輛購物車,在貨架間小心翼翼地挑選所需物件。言情首發
電熱毯、毛巾、牙膏、香皂很快,購物車里已經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就連護手霜和防裂油膏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放過。
在舊時代,也就是文明時代拍攝的很多災難片中,幸存者們往往與“饑餓”兩個字聯系在一起。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至少在混亂剛剛開始的時候,由于慣性思維和盲從心理的作用,恐慌的人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城市,留下了極其龐大,堪稱寶庫一般的海量資源。
病毒爆發初期,人們只想遠離喪尸,卻沒有考慮過食物的問題。因此,在城市里其實很容易找到吃的。蘇浩曾經看過未來世界的軍方調查報告—陶源的兒子很需要這些。
“走吧!去下面看看。”
蘇浩背起突擊步槍,推著裝滿貨物的小車,穿過走廊,進入超市底層的食品專區。
很多貨架已經被清空,顯然,有人已經提前光顧過這里。搜尋者對此并不在意,他們的目光直接掠過沉重的大米和面粉,落在更遠處,也更具吸引力的水果身上。
菠蘿很大,厚厚的墨綠色外皮隱隱有些發黃。蘇浩抽出獵刀,用力削去頂端粗硬扎手的螺旋形葉片,用這些富含維生素和檸檬酸的東西,填充購物車里所剩不多的空間。
紅富士蘋果顯然是去年的冷藏品。招牌上“每公斤六十四元”的價格很是嚇人。它們很小,數量也不多,蘇浩只能盡量挑選那些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果實。
另外一端的柜臺上,還堆積著庫爾勒香梨和香蕉。蘇浩很想再拿上幾個,卻發現購物車已經裝滿。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招呼站在奶制品貨架前的欣研離開。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他們是幸存者。
確認對方沒有攜帶槍械之類的武器,蘇浩端平槍口,從貨架背后慢慢站起。這種如幽靈般詭異的現身方式,把專心收集食品的兩名男子嚇得倒退了幾步。直到看清楚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這才大口喘著粗氣,漸漸放松緊繃的神經。
“嘿!你們我你好你們好。”
穿牛仔夾克的年輕人重新站穩,抬高雙手,臉上擠出故作輕松的微笑。他緊張地看了看蘇浩等人手里的槍,又迅速轉過身,確定旁邊的中年男人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試探著朝前走了半步,結結巴巴地對蘇浩說:“我們我們不是喪尸,也沒有被咬過。”
蘇浩絲毫沒有想要放下槍的意思。他盯著對面的兩個男人,緩緩點了點頭。
即便是在文明時期,陌生人之間也很少進行主動交流。何況,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混亂。在未來世界,為了爭奪食物彼此殺戮的事情比比皆是。
強壯的中年男子一直沒有松開手里的木棒。他看著蘇浩手里的槍,又看看身穿防彈背心的欣研和韓瑩,眼睛里釋放出夾雜著喜悅成份,無比灼熱的目光。
他從貨架背后繞了出來,站在走廊中間,舔了舔嘴唇,急切地問:“你們你們是警察?”
韓晶搖了搖頭,欣研則沒有說話。
“那你們為什么穿著這身衣服?你們從哪兒搞到的武器?”
中年男子說話的速度很快,臉上的表情也很焦急。他朝前走了幾步,用力拍了拍胸口,誠摯地說:“我不是壞人。我叫杜天豪,我們需要幫助”
“站在那兒別動—這是個誤會,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穿夾克的年輕人急忙躥了過來,伸開雙手,擋在杜天豪身前。他滿面驚恐,聲音也變得干澀:“我們之間沒有過節。我你好,我叫廖秋。我們從未見過,我們聽你的!聽你的!就站在這兒不動,這里的東西全都歸你我們,我們不是壞人,真的不是。”
說著,他背靠在杜天豪身上,用力朝后倒推了好幾米遠。
蘇浩的神情依然冰冷。他警惕地注視著對面,慢慢退回購物車前,分出左手指著不遠處的超市出口,命令守候的兩邊的欣研和韓瑩:“把東西裝上車,動作要快。”
杜天豪眼睛里燃燒著怒火。他用力握緊左拳,在空中憤憤不平地狠狠揮舞,低聲咆哮:“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撒謊,沒有!”
“杜哥,別沖動—”
蘇浩從衣袋里摸出鑰匙遞了過去,控槍的右手很穩,絲毫沒有晃動。
在未來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只有/赤/裸/裸/的欺詐、利用、背叛和出賣。為了獲得食物和生存的機會,親情和愛情變得一錢不值。到處都在上演《農夫和蛇》的現實版本,雷鋒式的人物只能在歷史書籍和傳說里才能看見,聽到。
蘇浩的思維邏輯,仍然停留在未來。
他本能地不相信別人,下意識的把不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話當做謊言。畢竟,在他曾經身處的那個時代,“朋友”的確是一個非常稀罕,使用頻率極低,幾乎不可能成為現實的詞。
廖秋的舉動,讓他覺得驚訝—他們不是自己的團隊成員。陶源和其他人因為獲救而對自己感恩,但這兩個人與他們截然不同不能冒險。
強化過的身體,并不意味著無敵。普通人有很多方法可以干掉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子彈、匕首、猛擊太陽穴之類的神經節點在未來世界,五階強化人被一杯毒酒放翻的例子很常見。普通人從死亡強者身上搜刮財物,再把尸體做成腌肉,留著以后慢慢吃。
小孩子都知道螞蟻啃大象的故事。何況是蘇浩。
超市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蘇浩開始沉穩冷靜地后退。他隨手掀翻一堆碼放通道旁邊的卷筒紙,如小山一般的白色袋裝卷紙立刻坍塌下來,堵塞了通道。蘇浩趁機轉身飛跑,從超市里迅速消失。
廖秋表情一松,仿佛被突然抽掉脊骨,整個人立刻變得綿軟,癱坐在地上。
杜天豪依然站著,死死盯住蘇浩消失的方向。他緊咬著牙,強壯結實的胸口劇烈起伏,眼角因為憤怒而不斷抽搐,粗獷堅硬的面部輪廓中央,漸漸顯露出一絲痛苦。
他抬起腳,很是失落地慢慢走到墻邊,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機連扣數下。望著那團微微有些晃動的火苗,他忽然失去了抽煙的,反手把香煙從嘴里抓掉,捏在手心里用力折斷,狠狠揉碎。
“他們,看上去像是好人。”
杜天豪的表情很是惆悵,聲音也變得深沉而落寞:“那兩個女孩都有槍,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我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換個環境,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廖秋雙手撐住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他從貨架上抱起一箱純凈水裝進購物車,很是勉強地笑笑,似乎想要說點兒什么來安慰一下同伴,卻還是沒能開口。
誰也沒有說話,兩個男人都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
沉默了幾分鐘,杜天豪慢慢搓掉沾在掌心里的煙絲,握緊購物車后方的推桿,長長地嘆了口氣。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超威霸”健身館位于街區西面,是一幢占地面積數百平米的兩層小樓,屬于市體育場眾多附屬建筑的一部分。
兩米多高的立式合金柜,加上沉重的杠鈴,徹底封死了健身館一樓的大門。大樓背后的院子里停著幾輛轎車,杜天豪和廖秋各自扛著裝滿食物和水的背包,小心翼翼躲過游蕩在附近的喪尸,走近場館北面緊閉的側門,一輕三重敲了敲。很快,屋子里傳來沉重物體的移動,門板也松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緊張而警惕的眼睛。
這是一條與二樓和大廳連接的通道。剛剛走進,一個只穿著花布短褲,腳上趿著夾趾拖鞋,鼻梁上架著眼睛,手里握著啞鈴當做武器的胖子已經迎了上來,從廖秋手里接過裝滿食物的背包。
“怎么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外面過夜呢!”
這句話顯然是在調侃,但杜天豪和廖秋都不覺得好笑。他們默默地看了一眼胖子,什么也沒說,直接走進大廳。
光滑的木地板上,散亂地鋪著十幾張軟墊。靠近墻壁的位置,堆放著標槍、鉛球、鐵餅之類的體育用品,還有從跑步機和腹壓機上拆下來的鋼管。十幾個男女很是無聊地圍在一起。他們要么在低聲交談,也有人躺在軟墊上睡覺,還有人一聲不吭坐在角落里發呆。
大廳里的裝修很豪華,四周都鑲嵌著兩米多高的鏡子。由于角度和光線的緣故,鏡子里投射出的人影有些扭曲,看上去像鬼,很滑稽。
杜天豪走到墻邊的一張軟墊前坐下,兩個守在二樓通道口的壯漢立刻圍了過來。他們體格強壯,貼身背心下面凸拱出一塊塊結實的肌肉,沒有說話,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打量著杜天豪,還有他剛剛放下的背包。
廖秋連忙從旁邊的胖子手里拿起另外一只背包,訕笑著遞了過去,用帶有幾分諂媚的語調說:“周哥、李哥,這是你們的那份兒。東西都是一樣的,呵呵一樣的。”
說著,他從衣服口袋里摸出兩包精裝“紅塔山”香煙,一起塞了過去。
為首的黃姓壯漢接過煙,看看體格與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了多少的杜天豪,目光陰沉地點了點頭,淡淡地“唔”了一聲,抓過廖秋手里的背包,轉身離開。
杜天豪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冷淡的臉上漸漸顯露出怒意。他努力控制著想要輪起鉛球砸碎對方腦袋的沖動,盡量平靜下來,從背包里取出兩瓶純凈水和一包蘇打餅干,遞給旁邊眼巴巴看著的胖子。
大廳很空曠,可以聽見樓頂傳來的腳步聲,還有不斷爆發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