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事情的底細,再打發走花家的人,并不件是難事。給力文學網
花家原先是給陶家做佃農的,如今陶家收了地,他們擔心日后無地可種,沒了生計,所以才找了由頭來打秋風。可如今葉秋答應了替他們想辦法,總不至于讓他們餓死,花家人就安心了。
葉大村長在十里八鄉還是頗有名氣的,光看她把仙人村打理的這么好,又有什么信不過?
只是送走他們,葉秋倒是疑惑起來。
田地可是這時代一個家族的根本,陶家怎么就要賣地呢?她還在琢磨著要不要打聽下是誰買的地,那新地主就找上門來了。
李芹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雖說陶世杰跟她說過,讓她拿著架子,等著葉秋上門來求她。可一個在生活中挫磨了這些年,早就失了底氣的女子,還怎么端得起架子?
況且,這些年李雍的積威深重,或許不熟之人還敢存個僥幸,但李芹卻是有些怕的。
之前家中兄長因貪小便宜,強買了一百姓家中的幾畝上等好田,還把人家一條腿給打斷了,后給人家告上官府。
此事李雍知道后,雖出手把官司了結,卻是命人把她兄長押到那戶人家面前,當著苦主的面,把她哥的兩條腿都給打斷了,足足養了半年才能起身。
就算李芹現在手里握著地,但也不敢肯定一定就能斗贏葉秋,她只想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這樣的要求,難道葉秋還不能同意?
“不能。”
葉秋再度冷靜的拒絕了她。
說真的,李芹如今的模樣是很可憐。就算穿戴再好。但一個女子的真實年紀是衣裳和脂粉怎么也遮不住的。更何況,看她眼角的憔悴與風霜,無不透著生活的不如意。
可便是如此又如何?
這世上,一個女子再怎樣善良大度,總不能拿自己的終生幸福去施舍別人,同情別人吧?
“李姑娘,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老想著嫁給李雍?你不是沒有錢。如今手上還收了這么些地,怎么就不能再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
葉秋說這番話。當真是一片好心。也是出于實際,對李芹最現實也最理智的安排。
可是李芹一聽,卻當時就炸了。
含著眼淚站起來,激動無比的指責道。“我不知道什么草不草的,但你既然這么懂道理。為什么要跟我來搶男人?你也不是沒有錢吧?你要沒錢,我把這些地全都給你,你再去找個好男人嫁了不行嗎?”
葉秋給她這突然發起的脾氣驚得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后。倒是好笑,“你口口聲聲我跟你搶男人,可那男人是你的嗎?他當初愿意娶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毀了這樁姻緣。如今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
李芹聞言頓時哭了。
眼淚鼻涕流下來,把施了脂粉的一張臉弄得花得沒法看,露出那黑黃焦瘦的肌膚,更是讓人生不起半分憐惜之心。
“我知道,從前的事是我的錯。可真的能怪我嗎?你也是女人,你也想過男人的吧?要不,你怎么也會有個不明不白的兒子?那他為什么能原諒你,卻不能原諒我?”
葉秋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李芹看起來不怎么樣,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只見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似是想把滿腔怨憤傾瀉出來般,又道,“你如今能在我面前抖威風,憑的是什么?左右不過是一張臉罷了!我若長得有你這么好看,何至于那些年怎么說親也嫁不出去?便是那小貨郎,他有了錢,不也是立即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蹄子?哼,說得好聽,讓我找個好男人嫁了,可這世上,又有幾個好男人?我就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若要跟我講道理,等你長著跟我這樣的一張臉再說吧!”
葉秋給她說得憋起一肚子火,還沒開口反駁,忽地門簾一動,就見許志堅走了進來,“葉村長,別怪我說句公道話,這件事,確實是你不對。”
葉秋本自窩著火,此時又見她來火上澆油,未免氣得發笑,“好好好,如今我倒要來聽聽,我還有什么錯!”
許志堅一臉肅然道,“李姑娘跟李營長有婚約在先,你二人有婚約在后,況且她所求不過一個妾室之位,又如此低聲下氣,你卻仗著李營長的愛咄咄逼人,不肯容人,這本是其錯之一。二來,葉村長,李姑娘,難道你們都忘了嗎?李營長已經得到皇上賜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應該是南楚公主。李姑娘你要求一個妾室之位,原就不必來求她。葉村長,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可事實就是如此。你自己不過也是一個妾室之位,又怎么能決定夫君的妾室?”
李芹聽得一愣,連哭也忘了。
卻見葉秋聽得哈哈大笑,然后語帶嘲諷道,“我原先想著許姑娘你被說過薛公子為妾,還替你委屈來著,可如今看來,你所求那妾室之位,倒是不辱沒了你今日這番言詞!”
許志堅聽得面紅耳赤,“葉村長,我好意來勸你,你卻拿這樣的話傷人,這未免也太心胸狹隘了吧?”
葉秋冷哼,“究竟是我心胸狹隘,還是你存心嫉妒?許姑娘,有些事咱們心知肚明,我就算不想給你留顏面,但總得給蘭大夫,給薛公子留些顏面,就不在此挑明了。如今就著你指責我的話,我倒想講講這個理。”
她先問道,“其一,你說我不肯容人,便是我的錯。但我想問問‘賢良大度’的許姑娘,你娘只有你一個女兒吧,她為何不給你爹多納幾個妾室,開枝散葉?”
許志堅被問得一哽,她娘性格強勢,嫁給她性格文弱的爹總覺所嫁非人,怎肯讓他納妾?便是后來爹爹早逝。祖父母曾經指責過她娘不賢惠,沒有給丈夫早納妾室,傳承香火,許母也半分不聽,甚至一怒之下跟夫家斷了聯系。
葉秋又問,“你說我也不過一個妾室,李營長早有婚約。但我想請問。圣上雖下了旨。但李營長與那公主的婚約成了么?如果沒有的話,他要以三書六禮來娶我,我又如何做不得他的正室夫人?”
前一個問題。許志堅無法反駁,但后一個問題,她卻是有話想說,“葉村長。你若當真深愛李營長,又何必陷他于如此為難之際?讓他為了你。不遵皇上旨意,甚至與南楚交惡,這是一個賢惠妻子應該做的嗎?”
葉秋嗤笑連連,“許姑娘。你倒是賢惠,肯自請為妾。可這就證明,你深愛著薛公子?”
許志堅一時語塞。讓她違心承認這事,可比捅她一刀還要難受。于是只能道,“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的事,你扯這些做什么?”
葉秋嗤笑更重,“那請問你是我的什么人?憑什么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跳出來指手畫腳,干涉別人的家事?你就算要打抱不平,也拜托你看清眼前的情勢。”
她看著李芹,坦然迎著她的目光道,“這位李姑娘,婚前失貞,未婚生子,且不論她與我的經歷有沒有可比性,你真的覺得,就因為她可憐,一個男人就得娶她回去做妾?”
許志堅默然半晌才道,“她所求不過一個容身之處,又礙不著誰什么事。何不心懷憐憫,權當做一件善事?”
葉秋失笑,“許姑娘‘心地善良’,我深表佩服,可我自認做不了你這樣的善事。你來指責我,不如去指責那個不肯娶她的男人。若他要是同意,我再反對又有什么用?”
許志堅啞然。
她去指責李雍?那才是瘋了。
李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話,葉秋又道,“李姑娘,你肯定想說,如果我去求求情,李雍定會容下你,可我不會做這件事。因為我不喜歡有個你這樣既不美麗,又不善良,還成天裝可憐裝委屈的女人,在我家里添堵!”
李芹頓時利聲道,“我怎么裝了?我明明——”
葉秋打斷了她,輕蔑一笑,“你說我長得比你好看,這點我承認。可你要說你是長得不好看才嫁不出去,我卻不能同意。李姑娘,你自己捫心問問,你要是一早就只想著找個老實人好好過日子,會嫁不出去嗎?”
李芹嘴唇動了動,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僵了。
當然不是這樣的。
從前,在李家剛剛富貴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家境過得去的人家想跟她結親的。就在她們村里,有好幾個不錯的兒郎,曾托了媒人來說親。
那都是知根知底,老實本分的小伙子。可當時李芹一心想著去京城當闊小姐,怎瞧得起他們?
上回鄉間來人,說起他們,都已娶妻生子,生活安穩。李芹也曾經想過,如果自己當年不那么挑剔,嫁給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只怕就算生活中會有種種不如意,但日子絕對是好過的。
葉秋又問,“李姑娘,就算你等著李雍的那些年受了委屈,可那時你為什么不說?如果說了,李雍會拖著你嗎?”
李芹無語。
葉秋再問,“你自己既存了要占一份榮華富貴的心,又怎能嫌棄這過程中的煎熬?你說那小貨郎也因你沒有美貌瞧不起你,但你可曾有對人家付出過真心?”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美事。想得到,又怎能沒有付出?
哪怕是卑賤如螻蟻般之人,也是有心的。不以真心去換,別人又怎肯付出一顆真心?
葉秋把方才散落一炕的地契收拾起來,拿到自己手上,“李姑娘,你買這些地花了多少錢,我給你。你拿著錢走吧,讓媒人再給你好生找找,找個老實厚道的男人。你雖長得不美,但還年輕,又有家底,何愁嫁不出去?以后好好待人家,記得要用真心,沒有什么日子是過不下去的。”
李芹眼神閃爍,最后不抱希望的問,“你真的容不下我?”
葉秋搖了搖頭,“你也總想再生幾個兒女,有個依靠的吧?可如果你跟著我們,此事斷無可能。你若是怕嫁得門第低了,日后沒人護持,倒是可以來找我。只要不是你們無理取鬧,我總會護你周全。”
李芹沉默了許久,最后從荷包里掏出張當票,“我為買這些地把值錢首飾都全當了,你能給我贖回來嗎?”
這女人也不蠢,贖首飾可比直接要錢付得更多。
不過再看她一眼,葉秋還是接了,“我這就跟你下山,贖了給你。”
二人起身,葉秋這才發現,薛少卿不知何時,已經和蘭閻羅站在門口了。望著呆立一旁的許志堅,鐵青著臉,沉默不語。
要不是李雍想著要查那些田地交易,應該得通過亭舍,命人把他請上山來,他還聽不到這樣“精彩”的言論,看清那個心心念念女孩的心。
而之前還理直氣壯,主持公道的許志堅,早被葉秋說的話和做的事,弄得底氣全無,此時再倏然發現他二人在場,更是神色大變。
蘭閻羅嘆了口氣,給薛少卿行了一個大禮,“我代我表妹向薛兄賠個不是。你們的婚事,就此算了吧。”
薛少卿沉默了片刻,走到許志堅面前問,“你待我,果然沒有過半點真心?”
是。可許志堅不知為何,這么一個字竟是在舌尖轉了半天,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薛少卿忽地自嘲一笑,“我知道了。”
再不看她一眼,只跟葉秋道,“你們要下山是不是?一起走吧。”
許志堅見他如此,心頭仿佛給人戳了一道小口子似的,嗖嗖透著涼氣。
從前跟薛少卿談定婚事,她只覺得煩,連正眼也懶得看人家一眼。但是這一刻,她認真的看著人家,可人家卻再也不看她了。
許志堅以為她對人家是沒有感情的,可此時卻莫名的覺得失落。仿佛錯失一樣唾手可得之物,讓人說不出的惆悵。
葉秋下山,辦妥贖首飾之事,并不費太大功夫。
李芹拿了自己東西,也沒有理由再留下去。想著葉秋的話,打算回去就找個穩當媒婆說親。至于她娘還想折騰著把孫女嫁來之事,她不想管也不想再理了。
只是葉秋看薛少卿心情不佳,原想開導一二,只沒想到忽地鐵牛找了來,“營長讓你過去,看戲。”
什么?那男人要帶她去看戲?這是要約會嗎?可她都沒打扮!
葉秋一面驚喜著,嗔怪著,一面又要趕緊去了。
本想拖上薛少卿一起散散心,可薛大公子說得好,“我一個大男人,未必離了個女人就不能活?”
有理。天涯何必無芳草,真漢子何患無妻?
那葉大村長就趕緊去看戲了。
嗚嗚,右爪不知傷到哪根筋,疼得沒睡。然后天一亮上醫院,又電又烤的做了個理療。暫時止疼了,但還是連扯卷紙都無力,一碰就疼。本來大夫交待連手機都不能用的,可作者君回來還是堅持碼字了,還素這么長的一章,求表揚!求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