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干什么?
連家兄妹到底年輕,面對突發狀況一下子給嚇懵了,等回過神來,連蔓兒急得跳著腳大叫,“搶東西……搶人哪!快來人呀!哥,快點!快追呀!”
可她那話還沒說完,連升早已經跳下車追出去了。
連蔓兒看到哥哥跑了一段,才突然想起他們是有車的。可此時再叫連升回來,那就更來不及了。
而那伙人顯是知道他們有車,所以專揀小路跑。山里人,腳力都好,三躥兩跳的,眼看就要沒影了。
連蔓兒急得也要去追,可看看堆著一車東西的馬車,又不敢走。指望叫幾聲能有人幫忙,可因為別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熱鬧的更多。
連蔓兒買東西時再老道,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片子,被一堆陌生人圍著,她又敢說什么?
她指望著哥哥能把人救回來,可連升顯然要辜負她的希望了。
這不是連升不賣力,事實上他身高腿長又年輕,倒是很快追上那個扛人跑的。可他架不住別人還有幫手啊。
眼看快跑不掉了,又撲過來兩人把他抱住。
連升直到此時,才終于又氣又急的問出話來,“你們,你們究竟是要干什么?不怕王法嗎?”
干這件事,他們還真不怕。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
仙人村村口,那刻著斑駁村名的大青石上,手腳并用的爬上一個小不點。戴著那頂豎著兩只大白耳朵的虎頭帽,眼巴巴的往底下的路上瞅。
朱長富拄著拐棍,帶著幾分好笑,從后面慢慢的跟上來。
葉秋出門時,小東西發了那么大的脾氣。可結果呢,午睡剛起,就要跑出來接人了。因為今天家里收拾地,沒人跟著不放心,最嬌慣孩子的朱方氏也舍不得放他出來喝西北風。
這會子算著差不多了,要忙著做飯的朱方氏,才打發他陪著小東西出來接人。可這小子一聽,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母子連心,可不是假的。
“小地瓜,你站在上面可小心些。別摔了,知道嗎?”
小東西點頭,不說話。生怕眨一下眼睛,就錯過底下的來人。
朱長富搖搖頭,慢悠悠走到大青石邊,找個避風的土墩處坐下。可沒一會兒,就起風了,因小東西站得高,帽子上那兩只毛耳朵更是給吹得不住晃動。
朱長富老眼瞇了瞇,忽地又拉起話匣子,“地瓜呀,你知道咱這仙人村是怎么來的嗎?”
小不點瞧瞧他,接著看路。
朱長富繼續開講,“你可別小瞧了咱們這兒,爺爺告訴你啊,咱們這村子可是有年頭的,當年還出過仙人呢。”
真的?小東西明顯給吸引住了,扭頭看了過來。
朱長富一本正經道,“你可別不信。瞧那邊的山崖,就是他上天做神仙時,一劍給劈開的。要不是有這道山崖擋著,咱們仙人村也不能過得這么安寧。不信你到爺爺這兒來看看,你娘要進村,在這兒也看得見的。”
小東西到底好哄,將信將疑的從大青石上爬了下來,聽老頭半真半假的講古。
等老村長自己都覺講到精彩處,忽地就聽馬蹄聲響。
朱長富當即停下,往下一瞧,那不正是早上出門的馬車,回來了么?
不用他招呼,小地瓜已經迅速的把神仙拋到九霄云外,丟丟丟的迎上去,原本要記的仇,要生的氣也統統忘了,只一個勁的大喊著,“娘!娘!”
沒有人回答。
朱長富臉色變了,再看那馬車上,只有連升兄妹。
連升是明顯跟人打過架了,鼻青臉腫的,衣裳都被撕破了好幾處,而連蔓兒原本就淚痕未干的臉,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又涌出新的淚痕。
這是出了什么事?
連升覺得自己真是沒臉見人了,停車下來,望著一臉嚴肅的老村長,簡直想從那絕壁上跳下去。
朱長富急得拿拐棍敲了敲地,“別傻愣著,說!出什么事了?”
不一時,急促的鐘聲響徹整個仙人村。
村民們不知出了何事,一個個跑出門來,面面相覷。
但鐘聲就是召喚,時候不長,各家各戶,除了灶臺上走不開的婆娘,能動的全跑到鐘聲響起的小祠堂跟前來了。
只見老村長站在那兒,面沉似水,而旁邊,站著掛著眼淚的小地瓜,還有連家兄妹。
這是,出了什么事?
等著人差不多到齊了,朱長富環顧著全村老老少少上百號人,說話了。
“咱們仙人村,從前有沒有給人騎在頭上拉過屎?”
這話問得蹊蹺啊?
村民對視一眼,有那脾氣沖的就答,“沒有!村長你這話什么意思?”
朱長富不答,只是又問,“那往后,你們想不想有人騎在咱們頭上拉屎?”
當然不想!有些機靈的已經反應過來了,“村長,是不是有人欺負到咱們村上來了?誰呀?”
朱長富往旁邊一掃,連升頓時大聲的道,“那吳家溝的吳老四,他把地瓜他娘,給搶了!”
搶了?
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可有些人卻驚呼起來,“吳老四那個夯貨,別是搶親吧?”
人群就象是倒了水的熱油鍋,瞬間就炸了。
西秦民風彪悍,歷來就有搶親的風俗。
但這種事,一般是結了仇的人家,或者是欠錢不還,又或者是兩人相好了,但家里不同意才會行此下策。
可葉秋跟那吳老四無冤無仇,說來這個吳老四前些時還托了村中親戚,來幫朱長富家收過一回棉花,給了工錢的,他憑什么搶人?
尤其不平的,是村里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他奶奶的,那吳老四也真是膽兒肥。就地瓜他娘,長得跟畫里的仙女兒似的,他們全村干看了三年,愣沒一個敢動心思。偏他小子敢下手,這肥水就是要流,也不能便宜外人田!
“那還想啥呀?趕緊把人搶回來!村長,算我一個!”
“就是,葉家丫頭人不錯,她才入村,就給咱們分了那么些好東西,咱們不能不講仁義!”
“娘的,跟他們干了!操家伙,走!”
就在大家怒火高漲,一片義憤之中,有個尖利的女聲突兀的道,“興許是葉家丫頭跟姓吳的有什么首尾了吧,要不人家怎么偏偏就搶她?興許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們跟著摻合個什么勁兒?”
這番風涼話,象是火上澆了瓢冷水,人群一下又靜了靜。
有些看見自家男人摩拳擦掌要抱不平的小媳婦們,更是不高興的在他們身后扯了扯后腿。
朱長富年紀雖大,眼卻不瞎,已經瞧見那個拼命低著頭,躲在人后說話的人是誰了。
可還沒等他張嘴,老伴朱方氏驀地從人群后頭擠上來。她連圍裙都沒摘,還沾著滿手的面粉,就揮舞著手里的搟面杖,狠揍了那說話的婦人一下。
“誰和誰有首尾?有本事你拿出憑據來,否則閉上你的狗嘴!”
那不是別人,正是朱德貴家的。
她的手雖是葉秋給治了,卻記恨著葉秋害她受了傷。因叔叔也因此崴了,她又沒臉來要賠償。眼下聽說葉秋出了事,她倒是比誰都幸災樂禍。
卻沒想到話音才落,就給朱方氏逮到,還挨了打,朱德貴家的又氣又疼,因手上帶傷,又不敢上前撕打,只能躲開來道,
“我不過那么一說,難道還不許人說話的?就算是那吳老四搶了親,可咱們當中還有姓葉的嗎?憑什么要去替她出這個頭?她是光身子一個,可咱們都是有兒有女的,就不怕那吳家溝的來報復?”
這番話一說,人群中的憤怒又熄了幾分。
搶親這事,在鄉下真是可大可小。
仙人村是只有一百來人的小山村,但吳家溝可是當地大莊,至少有兩三百人。他們硬要去做對,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人群中,有老人就悄悄的問,“那這吳家搶人搶了多久了?咱們這要趕過去,天都要黑了吧?”
聽出那言下之意,朱長富的眼更冷了幾分。
葉秋是中午被劫,到眼下已經有兩三個時辰了。等他們再趕過去,搞不好那吳老四已經強按著葉秋已經拜了堂,入了洞房了。
若真是這樣,按鄉下說法,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就算葉秋再委屈再不甘再憤怒,她也只能認下這門婚事。
依著那丫頭的性子,只怕是要殺人的!
朱方氏顯然也想到了這些,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就在人群越發的靜寂之中,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了。
“爺爺,我是姓葉的,我要去救我娘,給我指個路吧。”
看著小地瓜望向他的小臉上,那一片堅決之色,朱長富的心都似被扯疼了。
他深吸了口氣,忽地抬起拐棍,似是發泄心中郁憤般,往地下重重打去。
喀喇一聲,堅硬的棗木棍給生生打折了!
人群驚得鴉雀無聲。
朱長富抬起斷棍,掙紅著臉,指向眾人怒吼道,“老子真是瞧不起你們!你們有兒有女,你們怕人報復,可你們日日吃著那水時,虧心不虧心?”
順著斷棍的方向,全村人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口井。
小劇場:
吳老四:老天保佑,讓我搶親成功,也過把當男主的癮,嘿嘿。
某人:當男主,要經得起虐,受得了氣,打得過,耍得了心機。你行么?
吳老四:你,你是誰?
某人:你若要當男主,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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