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峰握著彼得潘的手,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十幾秒,才重重地握了一下。
三個月!七個月的預期時間,生生縮短了五分之三!
商場中隨時都會發生無法預測的事情,七個月后,大藏省會拉著全日本陪葬,在這之前要說服渠道商,第三方,這本身就是一個難上加難的事情。現在,由于任天堂聯盟對索尼的發難,這個時間迅速被拉短。
三個月……要打開歐美以及日本的渠道,何其艱難!
“祝你好運。”彼得潘握著手,認真地說:“這很難,非常難。但是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會有一線生機。你有1的希望過去就被可口可樂看中。一旦他們看中……你就可以撤回日本,開始謀求和湯淺電池的合作。”
秦遠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沒心情說太多的話,彼得潘拍了拍他的胳膊,離開了房間。
對方剛走不久,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
電話里很久沒有聲音,過了好幾分鐘,才聽到花浮影輕輕的聲音:“有空嗎?”
秦遠峰嘴角翹了翹,有的人,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中,也只有她和大牛能讓自己安心,在他舔傷口的時候,能在旁邊照顧他。
“我很想說有空。”他笑著說:“但是很可能我馬上要去美國。”
這個答案讓花浮影微微愣了愣:“你又要離開?我還說請你吃飯……”
秦遠峰嘆了口氣:“現在不行,公司在發展期,太多的事情等著去做了。一旦停下來我馬上過來。”
他心里也有些愧疚,有誰在交往的時候幾個月靠著電話聯系的?是的,很多,但是結果美好的絕對不多。
但是他無法放手,現在每天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被一大幫版權商圍住,商談DDR的版權結算問題。中午飯好多次都是在辦公室吃的。眼看著可以有點時間,卻因為山內溥的突然發難,讓他每一秒鐘都必須抓緊。
明天,上午他要等著銀行的證明。下午,他立刻要飛往亞特蘭大,而今天晚上,他必須將走之后公司的一切都安排好。并且還要聯系正在紐約的鐘晗接應。收攏徐翔發上來的掌機詳細信息。接著要人事部,財務部給出的公司資產清單,財務健康報表。
但是,他不想因為創業而耽誤了感情。雖然這很難兩全。
剛才的回答,是自己硬著心回答,他馬上要再次召開公司管理層會議,晚飯都得在會議桌上吃。
“抱歉……”說完之前那句話,電話兩邊,隔著一條電話線,都沉默了下來,這次沒有見面,已經過了三四個月,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欲語還休。
“沒事。”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口后,那邊傳來了花浮影的淺笑:“男人嘛,總該有自己的事業,不管這項事業是大是小。而且……你正在做大事。公司才創立兩年,我理解你。”
秦遠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鄭重地說:“謝謝。”
電話另一邊,花浮影也揉了揉鼻子,她眼圈都有些發紅。
“那……我先掛了。”她用秦遠峰根本沒聽到的聲音無聲地嘆了口氣:“等你回來了,我做飯請你品鑒。”
“呵呵,不勝榮幸。”
淡淡地,卻透著一種如絲的蜜味,秦遠峰躺在椅子上,手放在聽筒上很久沒有拿來,心中暗想,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有時候,他也在想,當初見面時那種沖動是否他鄉遇故知的預約。他試著問過自己要不要先放下她,等自己真正閑下來了,才再開始感情。
但是答案是否定的,心中多了個人影,就很難抹去,哪怕這個人影的出現方式和交往歷程并不是那么和諧。
另一邊,花浮影嘆了口氣,將手中的一張獎勵通知放到了書架上。想了想,又拿了下來,放到了玻璃板底下。
“小影……”一個女生的聲音在屋里響起,曾經秦遠峰見過來她屋里玩的同學看著她的表情,輕輕咬著嘴唇問:“他……沒空嗎?”
花浮影沒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淡淡的鼻音,輕輕“嗯”了一聲。
“但是……他是不是太忙忘記了……現在已經要放假了啊?”女生猶豫了很久,才拉了拉她的裙角:“這一分別……就是兩個月啊……”
屋子里飄著一股香味,花浮影坐了一會兒,才說:“開飯吧。”
“不等他了?”女生再次問:“這可是你從早上就開始煲的……而且……”
她目光移向花浮影放在桌上的東西:“你不是要告訴他,這次你是全院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第一名嗎?”
花浮影坐在沙發上,忽然笑了起來。
“麗麗,你覺得我為什么想告訴他?”
麗麗搖了搖頭。
“你看這間屋,多大。多漂亮。”花浮影笑的很平靜,卻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二話不說就給了我。樓下還有部專車,這可能是別人奮斗一輩子的目標。我不是炫耀什么,我是想說,我現在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換了你,你安心嗎?”
“但是……我們是女人,這不是應該的嗎?你們都見過父母了,你們父母關系不是很好嗎?”
“那是父母的關系,不是我們的關系。”花浮影堅定地搖了搖頭:“他走得很快,我又不是金絲雀,為什么不能幫著他做點什么?”
“我給他看,只是想告訴他,不管我們以后會怎么樣,但是我有資格站在他身邊,我并不是一個繡花枕頭。”
麗麗驚訝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小影,你真是……其實我們以后還不是想找這種男人嫁,有錢,長得又不丑,沒有不良品行。你們還是知根知底的人。你用不著這么在意。”
花浮影笑著走進了廚房,飄出來一句話:“我只是不想以后每天在家做飯等著人回來而已。做個被人養著同床異夢的嬪妃,遠不如同甘共苦的皇后。”
這些,秦遠峰都不知道。現在的他,正在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和彼得潘共同整理著資料。
秦遠峰的座位旁邊,原本的書柜上,已經掛上了一幅巨大的圖畫。
一幅世界地圖,但是每個國家并沒有各種顏色,而是用邊框分割開,都是白色。中國,這只雄雞的肚子上,有一個紅色的標志。
“真是慘白得可怕……”彼得潘將手中的資料迅速翻了翻,遞給秦遠峰:“你再看一下去年的資金明細表,沒有錯誤就可以帶上了。”
“現在一片空白,不代表以后仍然空白。”秦遠峰頭也不抬,接過資料看了一會兒就裝進了公/文包:“我已經想好了,每多出一條渠道,我他媽就在上邊畫一條紅線。”
“現在,這個東西就掛在我辦公室,等第一條屬于秦皇朝自己的渠道出現,我立刻就把它掛到會議室!以后每多一條,我都要讓所有人看到。讓他們看看……他們公司是怎么從一窮二白兩眼一抹黑變成整個地圖上都是紅線!”
“這是個艱苦的過程。”彼得潘再拿過一份資料看了起來:“不過樂在其中。每個公司都必須經過這一步。對了,你的小女朋友怎么辦?”
秦遠峰抬起了頭:“你怎么知道的?”
“我徒弟告訴我的。”
“真是不可靠啊……”秦遠峰嘆了口氣:“就那樣辦。江山美人,很少兩全。”
“深閨怨婦啊……”彼得潘形象地說:“有空多去看看別人,聽說別人也讀的金融專業,你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明白,才不能讓她看不起我。”秦遠峰將最后一份資料裝進公/文包:“準備吧,明天,我們將踏上這個世界最發達國家的領土。那里,將是秦皇朝在第一方的航線上揚帆起航的地方。”
彼得潘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計,三個月。就算你腿跑斷了,受了多少輕視,也得忍下來。”
“現在的忍耐,是為了強大起來給他們重重的一巴掌。如果有那一天,他們會像一群哈巴狗那樣圍在你身邊,為了你一份商品舔你的皮鞋。”
“那時候,你順著方向一腳踢掉他們滿嘴牙,他們也會滿嘴吐著血說踢得好。但是……現在,你必須喂飽這群藏獒,在他們變成哈巴狗之前。”
秦遠峰哈哈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來。笑夠了,才問:“你中文怎么樣。”
“比中國人差,比其他所有國家的人都好。”
秦遠峰笑著看著他:“那好,我忽然想起一首詞牌。倒挺適合我現在的。開頭就不念了,后半段,送給我自己。”
他站了起來,看著屋外已經星斗高懸,輕輕地,卻堅定地念道:“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彼得潘久久沒有說話,良久才說:“滿江紅,岳飛?”
秦遠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提起公/文包走了出去。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彼得潘坐在辦公室里,許久才輕輕笑了笑,拿起一根飛鏢,隨手扔到了飛鏢盤上。
十環!
他自己都愣了愣,再拿起一根,卻怎么都扔不到十環里了。
“秦啊……”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有的事,并不是抬眼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就可以辦妥的……”
“沒見到渠道商之前……你永遠不會想到這些在哈巴狗和藏獒中搖擺的商人,面目有多么可憎……你也永遠猜不到,他們什么時候是人,什么時候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