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四四四章 二王(上)

“子安,你對青苗法看法何如?”張若水問道。

王巨睞了一眼。

章惇與曾布離開王家后,王安石的地位仍然很危險。

彈劾的人越來越多,王安石又得不到趙頊的支持,甚至因為趙頊不表態,導致反對的浪潮更高,于是王安石求分司,分司在宋朝是指到洛陽擔任官員。俺不搞變法了,也不呆在京城了,去洛陽混日子去。

司馬光看到這個奏折,越俎代庖,在上面批注一句:今士大夫沸騰,黎民騷動,乃欲委還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謀,固為無憾,朕之所望,將以委誰!

你這就想走了,不行,就是走了,得將你搞的這個爛攤子收拾起來,得戴大帽子游街認錯,不然你走不了。

所以說水滿則溢,月圓則虧,司馬光做得太過。

王安石看到疏奏后大怒,兩人大吵了一通。

趙頊看到越來越亂,又將曾公亮與陳升之喊來詢問。

曾公亮此時無語,王安石上位,他有一半功勞,但當初上位,曾公亮不是為了變法,而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現在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

那么變法究竟對不對呢,曾公亮也沒有了主意,所以他才一直沉默。

這一回看到事情嚴重,曾公亮只好說先將青苗法廢了吧。

至于陳升之更是兩面派,一個投機分子,早在幾月前就與王安石分道揚鑣了,也說必須廢青苗法。

現在東府四相。三相反對青苗法。西府兩相反對青苗法。兩制臺諫九成官員反對青苗法,那就廢吧。趙頊下詔廢除青苗法。王安石聽到后,心中冰冰涼,難道我以退為進,是弄巧成拙了?

這也說明趙頊仍然很青澀。

青苗法一廢,變法還變個鬼啊。王安石仔細一想,得,俺沒辦法玩了。上書請求罷相。

趙頊想得比較簡單,朕廢的只是青苗法,變法中一個不好的“術”,不是不變法,但變法離不開王安石,因此不準。那邊也出了事,王安石請求罷相,趙抃也將問題想得簡單化了。

廢青苗法書旨到了翰林院,翰林院歡呼一片,趙抃卻在私下說了一句。不行,按照慣例。王石安還在相位上,必須等王安石罷相后,才能廢除青苗法。

為什么有這個想法呢,廢了青苗法,反對聲音降下去,就不容易打倒王安石。所以想打倒王安石,不能馬上廢青苗法。

他這一鬧,這道詔書就拖了下來。

然而正是他這一鬧,才成了真正的弄巧成拙。

先是呂惠卿奪情回京,相比于王安石的“高風亮潔”,呂惠卿則多了一份手段。開始時他一直不吭聲,直到現在才正式力,

其次來了一個人,王安石的學生李定。但這個說法也不大準確,比如蘇東坡,他自己認為是歐陽修的學生,實際他中進士之前的學業根本與歐陽修無關,其家進入京城,也多虧了張方平之功。再比如王安石另一個學生6佃,他受王安石之益很少,相反多受了孫覺的恩惠。李定也是如此,他少年時曾受王安石之提撥,同樣也受了孫覺提撥。

孫覺這個人來歷不凡,是胡瑗與陳襄的學生,是蘇東坡、王安石、蘇頌與曾鞏的好友,黃庭堅的岳父,包括秦觀、6佃與王令,都受過他的提撥。

前年因論邵亢不才,貶為越州通判,后來又調回京城擔任知諫院。正好李定擔任了秀州通判。宋朝的秀州就是后來的上海,以及浙江嘉定等地區,不過現在上海浦東一半還在海平面下,也算是宋朝一個富裕的上等州吧。越州就是紹興,兩個地區離得不遠,兩人多有書信往來。并且李定在秀州政績蜚然。

于是孫覺提議將李定調回京城。

李定到了京城,孫覺為了避嫌,不好召見,便讓諫官李常召見,問李定,君從南方來,哪里的百姓如何看青苗法。

李定答道,他們都很喜歡。

李常大失所望,隱晦地說,這是京城熱鬧話題,你不能胡說八道。

李定便找到王安石,將情況一一反映,王安石大喜,又將李定引進皇宮,讓他向趙頊匯報。

由此李定打入了奸邪行列。

那么李定是不是媚王安石呢。

先李定能不能做證明,能,他從南方來,青苗法宗旨主要就是春貸秋收,這時候正是貸的時候,最少李定的話能當參考。

其次王安石當初承諾是在陜西推廣,后來違諾,變成了河北京畿與準南路。但現在連兩浙都推廣了,這證明了王安石不守信諾。

但這只是表面的,深層次分析則是龐大的一千七百萬貫青苗貸。就是放在北方三路,也無法承擔這么多青苗貸,所以它肯定要向更富裕的南方六路推廣。或者說青苗貸少一點,但青苗貸數量少,收的利息就會少,沒有龐大的利潤,王安石何必興師動眾?

青苗法反對浪費主戰場是在北方,百姓容易受到蠱惑。

南方經濟富裕,商業達,糧食產量高,商業達,意味著對資本需求大,糧食產量高,意味著容易還貸。因此富戶不排斥這個青苗貸,說不定多用來做資本滾大自己的生意,窮困百姓遇到困難時貸一下,以后也能償還起來,所以強行攤派的少。

實際還有更深層次的,大家沒有看到,那就是這個青苗貸的數額,說它少,真不少,一千七百萬貫攤派下去,等于攤派地區每戶百姓得付出近一貫的額外稅。但說它多,真心不多,以宋朝的商業市場,可能每年需求貸款數額不是一千幾百萬貫,而是一億貫。兩億貫。

因此李定反映的情況是比較可靠的。

其實司馬光犯了一個嚴重錯誤。他想將王安石徹底踩死。趙抃受了他的影響,在中書堅持王安石離開相位后,才下詔書廢青苗法,都做過了頭。

如王巨所說,變法的真正幕后人不是王安石,而是趙頊。

司馬光等人明為廢青苗法,實際暗指變法本身,這是趙頊根本不能同意的。若是當時廢除青苗法詔書一下。王安石只能離開京城,沒有王安石主持,趙頊雖是皇帝,也要牽就,那么這場變法就會象慶歷新政那樣曇花一現。

但趙抃一堅持,時間拖了下來,趙頊便慢慢醒悟,李定這次覲見,趙頊終于再度猶豫不決,便下了暗詔讓藍元震與張若水暗中下去察看。這個青苗法究竟是好是壞。

這才有了張若水與王巨這場對話

王巨看了張若水一眼,問:“張都知。為何問青苗法?”

為了這個青苗法,整個宋朝刮起了一場級風暴。

但軍器監卻是這場風暴里的一朵奇葩,一直很安靜。

“子安,莫要對外人說,官家讓我下去察看……”張若水低聲道。

這個王巨不知道了,并且還有他不知道的,王安石雖以退為進,并沒有真正蟄伏,趙頊前面下了暗旨,后面王安石不知道從那個渠道就得知了。當然,不能說王安石卑鄙,實際宋朝后宮早亂了,所以韓琦灌醉曹老太太,得到了玉璽,使得趙曙親政,不久便傳揚開來,所以趙禎被戴了綠帽子,也傳到市坊。包括王巨,也利用張若水這條線,得到一些內部消息。

然后王安石便私下找到藍元震與張若水。

趙頊想法是大臣產生兩種說法,那么朕用兩個親信太監下去觀察青苗法究竟是好是壞。但到了兩個太監身上又不同了,好與壞那么重要嗎?重要的是未來,如果王安石會下去,那么不如落井下石,趁勢狠蹬一腳。如果王安石不會下去,這時候就要及時地雪中送炭。

兩人琢磨不透,張若水才問了王巨。

很多內幕王巨是不知道的,但他很快給了一個答案:“青苗法是變法根本,青苗法廢變法廢,青苗法不廢,變法繼續。”

“但這個變法……”

“變法總會有人受益,有人受害,不變我朝將會慢性自殺,變得好,我朝又會平安渡過一百來年。變得不好,則是加快了這種自殺。”

“變得好只能保持一百年嗎?”

“一個月前你穿了裘衣,現在為何脫掉?”

“天氣暖和了。”

“那再過三個月你穿什么衣服?”

“哦,我明白了,那時還要再變。”

“也不一定,只要歷代官家與宰執英明,及時調節,就無需再變,畢竟變法等于是一場革命,太過激烈,就算平安變過去,也多少會給國家帶來一些創傷撕裂。”

這還是很難的,誰能保證每一任統治者都能英明無比?

所以自古以來,沒有永遠存在的國家。張若水也聽明白了,但這個話題他也不敢深入問下去,于是又換了一個話題,問:“為何神臂弓如此強大?”

“它的原理其實很簡單,每一箭射出去的力量,是箭支重量乘度平方的兩倍的一半。這種新弓設計,使得箭支射出去的度快了一半,于是它的力量無疑會增加數倍。不過除了這個定律公式外,還有一個忽略的因素,那便是阻力,這種箭支變得很小,破空的阻力同樣會下降,這也是度增加的主要原因。但它雖變小了,重量反而增加了……”

“何謂平方?”

“平方就是每一個數字乘以每一個數字,比如四的二倍是八,四的平方則是十六。”

“你那本數學書上未寫。”

“那只是初等數學。”

“后面再寫啊。”

“后面的寫……我要慢慢想啊,但我那來的時間?”王巨道。實際后面寫數學倒是容易,關健如何將物理與化學結合進去,讓他頭痛了,因此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執筆。

這就是王巨與張若水的對話,真的沒說什么,依然保持了以前中立的做風。不過卻為王巨引來了麻煩……

張若水與王巨說了一番話,兩人手中還有很多事要做,一是軍器的繼續制造,得趙頊的認可,撥下了許多錢帛物資,不過這些是錢帛是物資,不是器甲,西北兩場戰役爆在即,得迅化為各種器甲。

同時又對刀槍進行進一步的改造。

宋朝槍不是演義中的各種長槍,主要就是一個鐵制槍尖,后面裝上槍桿,古代戈也是如此,不過戈已經落后了,為槍所替代。這次進行的改造便是槍尖,加了弧形設計。

刀更是如此,早先的陌刀是什么樣子,沒人看到了。不過王巨還記得后世出土的蒙古戰馬,以及號稱世界上最符合力學原理的恰西克馬刀,以及尼泊爾軍刀,前者是騎兵所用的刀具,后者則是步兵所用的刀具。相比于蒙古馬刀,恰西克馬刀更為細長。然而到了尼泊爾軍刀上,則變得更粗闊。

這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在高奔跑的戰馬上用的刀,一個是在地面上作戰,度不同,對刀型要求也必然不同。

不過做為眼下最主要的步兵刀具,尼泊爾軍刀作用不大,真正需要的是強力斬馬刀。

所以各個兵路的用刀都必須進行改良,對付敵人步兵的戰馬,以步克騎的斬馬刀,騎兵所用的戰刀,闊細、長短、弧度、輕重要求皆不同。這必須進行慢慢調試。

甚至相應的刀柄、刀鞘都要進行改造,甚至王巨還添加了一道血槽,這個血槽的大小、位置同樣必須要考究。

但與以前不同,這批調試的刀具,都相對地增加了一些弧度,只是還沒有定型。

因此這段時間王巨與張若水事務不少,不過張若水離開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