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相互侍候沐浴,出來時地面濕了一大片,像是打翻了水桶似的。
丫鬟們進門收拾時兩眼睜得滾圓,出門時兩眼卻又瞇得彎彎,盡藏著掩不住的笑意,讓人臊得很。
翌日就該回楓樹胡同了,二人早早起來妝扮一新,預備回門。
不過兩條街的距離,一會兒工夫就到了。
謝家熱熱鬧鬧地,殷昱被謝瑯他們迎進了前院,謝琬則隨洪連珠和余氏等人去了內院。少不了拉著她左看右看,洪連珠見著她連頭發絲里都似藏著笑意,頓時笑道:“看來我們姑爺照顧得不錯,也用不著我們擔心了。”
余氏也笑著,不動聲色將她衣領拉起來些,藏住她頸根處若隱若現的吻痕,帶著絲嗔怪深深看著她。
謝琬心知肚明,不由得紅了紅臉,可又覺得舅母不是外人,遂又一把撲進她懷里耍起賴來。
齊如繡將她拉了出來,大聲道:“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是你丈夫,對你好是應該的!”
謝琬心里一暖,使眼色給她到了門外。
“住兩個月再回去吧,這一回去,又不知道幾時才能見了。”她拉著她的手說道。
齊如繡嗨了一聲,“怎么會沒有機會?你姐夫是讓我再住住,可是我不能多住,婆婆身子不好,一個人在南源,雖說有丫鬟,終歸不放心。等明日去了你家認親,我就得準備動身了。”
看了看她,又不由放緩了語氣道:“姑爺對你我很放心,但是終歸你跟他出身是有些懸殊的,他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不在乎,這一嫁過去并不等于萬事大吉,有些事該防你還得防著些。總之該做的你做好,不該你做的你也別礙著面子讓自己吃虧。殷昱若是怪責你,那是他混蛋!”
謝琬重重地點頭,抱了抱她,說道:“你也是。一個人在那邊,但凡有什么事就給我們寫信,還有姐夫,你一定要督促著他這屆多下些功夫,爭取考個功名。”只要武淮寧有了功名,那齊如繡這輩子也就逃離了上輩子的命運。好人應該要有好報的。
齊如繡扶著她肩膀道:“放心吧,他用功得很,連我婆婆都說他成了親后勁頭更足了……”
姐妹倆這里說了會兒話,青黛就出來請道:“姑奶奶們屋里坐吧,奶奶說外頭熱,曬傷了可不好。”
謝琬與齊如繡相視而笑,遂攜手進了屋。
洪連珠笑著迎上來,挽著她們坐下,說道:“明兒就該過去認親了,四葉胡同那邊,你有什么主意?”
謝琬知道他們就會問起這個,想了下,便就說道:“自然還是要去個信的,來不來就隨他們罷。”
洪連珠點點頭,也就不多說什么了,回頭自是讓人去四葉胡同送信不提。
謝琬夫婦留到用過晚飯才回府,這里謝榮半夜剛回到府,接到楓樹胡同的送信,卻是沉默了會兒。
按說不管怎么樣,兩謝府終歸還是一個祖宗,并沒有到撕破臉不共宗的地步,他這當叔父的很應該去去才是。可是謝琬出嫁不像謝瑯成親,她是嫁給殷昱,這其中關系可就微妙了,如果顧若明之流拿這個做理由背地里又捅他一刀子,他就是能避過去也要費工夫去解決。
所以謝琬出嫁的時候他并沒露面,只讓龐福送了添妝禮去,王氏雖說是繼祖母,很應該到場,可卻是再不能讓她出席這種場合的了,如今受了封的王氏已然成為了他的一個憂患,需要時時監視著以防萬一。
所以,這認親宴他也注定該要缺席的了。他想了下,與龐福道:“回話過去,就說我這些日子忙,太太身子又不舒服,不能去了。”
龐福頜首出去,采薇端著茶和點心走進來,默默地放在案頭,又默默地挪到他面前。
最近這些日子,只要他在府里她總會這樣。謝榮抬眼看了看她,背對她解開衣帶道:“下去吧。”
今兒來府赴認親宴的有不少人,除了齊家和謝瑯夫婦,還有作為兄弟的魏暹和寧大乙,靳家雖然因為有著事先商議好的避嫌的緣故,所以靳永夫婦都沒來,但是仍然派來了個靳亭,趙貞家里則請來了王玉春。
值得一說的是,每次有四葉胡同的人在場的時候王玉春都不在場,所以今日謝榮那邊不來人,倒是平白給了王玉春一個機會。
謝琬招呼著女眷們在內院吃了茶,便又引著眾人往院子里各處逛了逛。見到四葉胡同沒來人,謝琬也未動聲色。她如今嫁給了殷昱,謝榮自然是要跟她保持距離的了,往后就算有往來,也只與楓樹胡同往來,所以她才會讓洪連珠去人問問,禮數到了也就不管他了。
男客們在前院,謝瑯和齊嵩父子早已把殷昱當成自家人,眼下看著庭院規整,言語間總把夫人掛在嘴上,自然也是處處滿意,魏暹和寧大乙兩人對座著喝悶酒,兩個人都從不曾把心里的郁悶說出來,卻偏偏又十分之默契,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殷昱與謝瑯等人說了會話,見這二人獨自猜拳,便就笑著沖他們舉杯,“兩位是內子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往后我們夫妻有什么事要勞煩幫忙,還請莫要嫌煩。”
魏暹和寧大乙表現得這么明顯,難得他能說出這么一番話,倒令二人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舉杯。
齊嵩看到殷昱身具容人雅量,不由朝謝瑯點了點頭。謝瑯扶桌一笑,也喝了一杯。
對于把妹妹嫁給這樣前途未卜的一個人,謝瑯這幾個月里受到過許多質疑,無非是說殷昱雖然出身宗室,但是并不知道會以如何樣的結局收場,搞不好到最后連累得自己家破人亡。
謝瑯初時確實也猶豫過,甚至懷疑過謝琬的選擇,可是謝琬有句話說的對,人一生里哪里會不遇到坎坷危險?何況他們本身就走的是條險路。即使不遇上殷昱,他們也會有謝榮這樣的強敵,如今不過是把資源整合到了一起而已。
與殷昱結親,對別人來說興許是條不歸路,可是對于他來說,卻是場博弈。
這場博弈結局有可能是贏,更有可能是輸,可是只要謝琬在其中是高興的,只要她認清楚了自己選擇的路,那么他作為哥哥,作為她的后盾,也沒有什么不敢的!謝琬為他、為他們的家付出了那么多,他為她付出一點,怎么說都是值得的。
何況,嚴格說起來最后是不是純粹的付出,也還不知道呢!
送走謝瑯等人后,殷昱與謝琬回到房里,他說道:“那日老夫人與你說話,可曾邀請你上公府作客?”
終于提到了這事。謝琬默了默,說道:“老夫人只說讓我有空的時候去串門兒,不知道算不算邀請?”
殷昱頓住。話說得這樣隨意,當然就不是正式邀請了。既然霍家看不起她,那他也沒必要自己帶她找上門去。他說道:“沒關系,我最近也很忙,過幾日就要回碼頭當差,還有手頭也在查漕幫的事,等我忙完了,再帶你過去串門。”
話說到這份上就行了。謝琬微笑點頭:“你辦好你的事為要緊,我這邊不用你擔心。”
殷昱笑了笑,俯首往她唇上親了口,才起身出門去。
仿佛永遠也親不夠呆不膩似的,但是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能就這樣沉迷。
殷昱休了七日假,便就上碼頭去復差了。
謝琬早上替他煮了早餐,侍候他出門后再補會兒眠。
府里沒有長輩就是這樣好,事情不多,規矩也不必死守,他值早班時她會累些,因為雞鳴時就要起床,但是這樣也很幸福,為愛的人起早本來就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有時候變著花樣為他親手做些小點心,看他吃得很香甜,心里也會滿滿地感覺很充實。
更不必說偶爾她一轉身,迎來的就是他的一個輕吻,那種小驚喜和小滿足,足能讓人喜悅一整天。
如果輪到他值夜班,她就平白地多了白天與他相處的時間。上晌必然是要在一起的,早飯后他會閑閑地窩在窗下躺椅里,陪她打理著家務,看她寫發展嫁妝鋪子的計劃方略,順手替她遞杯茶,或者幫她整理下紙張。
而下晌則是他正式辦事的時間。他會在玉鳴齋與龐白公孫柳他們議事,或者會有客人上門。霍英他們一開始來得少,后來見著謝琬十分客氣隨和,漸漸地也得多了。霍世聰他們偶爾也會來,但是多數是殷昱去護國公府,因為這樣比較沒那么扎眼。
晚上殷昱在府的話,兩人在哪里飯桌就擺在哪兒,有時候是后園子石桌上,有時候是湖心涼亭,有時候干脆就在廚院,總而言之,只要殷昱在府,飯是一定要在一起吃的。
在一起吃飯漸漸成為了兩人之間的一道重要樂趣,這使謝琬衍生了許多干勁,比如她發現廚院后西花園那片薔薇實在沒什么看頭,于是讓人把它們挖了,改作了個菜園,交給廚院的人打理。沒兩天地里就冒出幾片綠秧秧的菜苗,十分可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