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看霍東峻臉上不快,馬上說道:“峻哥,不怪豪哥,鬼知豪哥怎么乖乖過來守著,你想,站在日租房外聽兩個小時的叫。床聲,他當然受不得啦,所以自己掏錢去泄瀉火,冇亂來。”
霍東峻無語的咧咧嘴,倒是身后的耀輝幾個興奮的搓搓手,叼著煙說道:“王八蛋,睇場睇的這么爽!聽聽這家伙能搞多久!”
說著就朝日租公寓里竄,看到幾個人朝里面闖,旅館里突然沖出幾個人,將門口堵住,等看清來人是耀輝和樂仔黑仔幾個時,才抱歉的笑笑:
“原來是峻哥和耀輝哥,樂哥,黑仔哥!”
看這幾個高中生手里都拎著鋼管和砍刀,顯然是得到了陳豪的吩咐,怕有其他社團的第一天過來踩場,霍東峻笑笑,走在最后進了日租公寓。
提起日租公寓,在香港由來已久,真正將它發揚光大的是缽蘭街,然后成放射性,傳遍整個香港,現在幾乎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日租公寓的存在,人們來這里也不會是想休息,相反,進來就是為了操勞。
所以公寓房的環境就沒那么多講究,能沖涼的房間都算是高檔的,簡陋的就只有三四平米,一張床而已,觀塘的大部分日租公寓就是這種情況,進門就是一股嗆人的煙味,其中夾雜著廉價潤滑油的化學味道和香水味。
入門后幾個沙發將不大的門廳塞滿,幾個正等著出馬的小姐濃妝艷抹的坐在沙發上聊天,嫻熟的叼著煙罵著臟話,臉上是麻木和看破一切的絕望。
看到霍東峻進來,那些小姐除了眼睛在幾個人身上掃了掃,就收了回去,她們只管交錢,至于是誰保護他們或者是誰抽她們的水,都無所謂了,倒是林智慧進來時,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小姐說了句:“搞咩啊,這種乖乖仔都來這種地方?”
日租房的老板看到霍東峻被眾人擁簇著站在中心,忙不迭的走過來,掏出香煙遞過來:“一定是峻哥啦,年少有為!食支煙先!”
霍東峻看了看這個老板,年紀差不多三十多歲,長的一副干瘦猥瑣相,眼圈黑濃,遞煙伸過來的手臂上還有針孔的痕跡,所以推開那支香煙說道:
“抽不慣,你隨意。”
樂仔和耀輝兩個朝阿蘇問了陳豪在哪個房,已經溜了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十幾秒,突然叫道:“查牌!警察查牌!身份證拿出來!”
連霍東峻在門廳都能聽到那間房里傳來陳豪的臟話!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聲音,不過五六秒,陳豪就提著褲子赤著上身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自己的兩個兄弟,一頓臟話頓時噴了出來:
“我撲你老母!你們有冇人性的!容易嚇出病啊!我還沒結婚!鬼知道被你們嚇完還硬不硬的起來!”
說著,還作勢虛踢了兩人幾腳,耀輝一邊躲一邊說:“峻哥來啦,當然叫你出來,難道你要峻哥聽你在里面唱‘夜夜風流’啊!”
聽到峻哥來了,陳豪扭頭望過來,看到霍東峻和林智慧兩個正打量自己,霍東峻眉毛一挑,朝他做了一個我了的表情,陳豪苦著臉走過來,邊走邊穿上了上衣:
“五十塊連火都沒出掉,真是虧啊!”
“要不要我讓你回去繼續爽啊?”霍東峻笑著說道。
陳豪和林智慧碰了下拳頭,咧咧嘴:“被兩個撲街一嚇,哪有心情。”
“出去聊,這里味道嗆人。”霍東峻受不了旅館里的味道,率先出了旅館。
幾個人都跟在后面出來,看見霍東峻選了一家碗仔翅的大排檔坐下,那邊黑仔幫霍東峻搬了一件啤酒過來,打開一瓶放在桌上。
“老板,來幾碗碗仔翅,加料的!”霍東峻朝正忙的熱火朝天的碗仔翅老板喊了一句。
碗仔翅和車仔面一樣,都是街頭最常見的小吃,名字雖然叫碗仔翅,但是和魚翅卻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用粉絲來做成高湯魚翅的樣子,加入魚肚和肉絲,精細一些的會加蘑菇絲甚至鯪魚肉湯,吃起來爽滑可口,所以在八十年代風行一時。
老板將煮好的湯底分碗裝好,將粉絲熟練的盛了幾份,澆了麻油,辣椒油和胡椒粉,又淋上鯪魚湯,這才端了上來。
等老板收拾好走開,霍東峻才看向陳豪:“今晚怎么樣?”
陳豪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喝了口說道:“冇事發生,到現在我們已經收了兩千七百多塊,算下來到凌晨兩點,最少還能再落袋一百塊,三千多塊啊,要賣多久的色情照片才能賺到!”
“你用了多少人來睇場?”霍東峻用筷子拌著碗仔翅里的胡椒粉和魚肉,問道。
“七十多個,我把學校的兄弟幾乎都叫來了。現在八個場子都安排各個都有十幾個。”陳豪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說道。
霍東峻看著陳豪,語氣有些凌厲:“你第一天出來混啊!七十多人!三千塊很多嗎!七十多人怎么分?你告訴我!點解啊!”
陳豪被霍東峻的語氣說的一愣,下意識就去摸自己的頭發,霍東峻伸手把他的手按住:“你現在也算是睇場的大哥,見到我就摸頭發,小弟們看見會覺得你沒氣勢啊!”
“三千塊還要給他們分嗎?我說他們來睇場,一個個興高采烈,沒有一個說要分錢的!電玩店任玩就得啦!”陳豪被霍東峻教訓,臉上倒沒什么不滿,一副習慣了的表情,順勢把手放下說道。
“你知不知為什么狗仔波會倒,咸濕文也會倒?那就是不會當人家的大佬來的,你今次不給他們錢,行,一次,兩次,一直不給啊,或者就給三五十塊打發他們,你見過咸濕文下場啦,你掃他場時多開心,都沒幾個小弟幫他,就是因為他做人太吝嗇,小弟們看不到好處!你是不是想走他那條路啊,去美樂邨九樓跟他作伴啊?”
“那你說點辦啊,峻哥?總不能現在就把人都喊回家睡覺吧?”陳豪被說的低下頭,灌了口啤酒,悶悶的說道。
霍東峻抄起啤酒瓶喝了一口,這才望向陳豪說道:“等收工后,你跟他們說,以后分三班人,每班十六個,一個場兩人,阿蘇一班,齙牙杰一班,小虎一班,三天輪一次,每次輪值的人一人一百塊,還有,那些不能打的,偷懶的就不要用來壯聲勢,人貴精不貴多,今天的三千塊買紅萬,人手一包,然后一人再發二十塊吃東西。”
霍東峻嘴里的三個人都是陳豪的心腹,從小玩到大那種,這樣說,也是給陳豪的三個小弟出頭的機會。
“一個人一百塊,一天就要開出去一千六百塊,峻哥,是不是太多了?”耀輝聽完霍東峻的話,在旁邊說道。
“三千多塊,除去一千六百塊,最少還有一半進賬,比我們幾個之前賣照片一天賺幾百塊已經多很多,仲有,小弟們拿了錢,對我們也更忠心,錢,不是用來撈的,是用來的花的。”霍東峻說完后,揚起筷子看看幾個人說道:“不再說這些,吃東西。”
當初既然說了這幾個場讓陳豪睇,其他人自然都沒話說,雖然睇場看起來能在江湖上積累些小名頭,不過風險也大,樂仔黑仔耀輝三個都知道自己論打打不過陳豪,論腦也不如陳豪,至于智慧,更沒關心過睇場的問題。
六個人喝到了深夜,直到整條街上的人都逐漸散去,連碗仔翅的老板都躲去了日租旅館和那些小姐調情,霍東峻才放下啤酒說道:
“有件事我要找人做。”
一直沒怎么喝酒的林智慧頓時眼睛微微瞪起,望向霍東峻,其他四個人的反應慢些,但是臉上剛才的酒意也都褪了下去,陳豪第一個出聲:
“峻哥,做咩啊?是不是掛神仙湯那件事?我去做。”
霍東峻搖搖頭,手里的香煙分給幾個人一人一顆,點燃之后才說道:
“掛了神仙湯,人不能跑路,一旦跑路,神仙湯的地盤一定會被社團其他大佬插旗,等跑路回來,毛都不用再想沾一根,所以,掛了神仙湯,要留在香港。”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黑仔說道:“峻哥,不跑路,條子查起來很容易。”
“神仙湯這件事我一定要做,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自首頂罪。”霍東峻眼睛掃過五個兄弟,慢慢的說道。
他以為五個人一定會思索,可是沒想到,幾乎是同時,五個人都出聲說道:“我去頂!”
連陳豪都沒遲疑,望向霍東峻,再次肯定的說道:“峻哥,我去。”
霍東峻搖搖頭:“陳豪不能去,他滿了十八周歲,判的會重,而且是去監獄,不是男童院,智慧也不能去,他有他老媽要照顧,也是我們屋邨學習最好的學生仔,不上學可惜了。黑仔,樂仔,耀輝,你們三個都未成年,殺人也只判男童院,找個律師判誤殺,最多三年就出來了,所以,你們三個中選一個。”
林智慧這次沒有沉默,將身前的啤酒推開,望著霍東峻說道:“峻哥,我去,這些年我有書讀,都是因為兄弟們照顧,高中畢業也算是有學歷啦,我進去之后幫我照顧我媽就得了。”
“癡線,鳳姨要是知道你進了男童院,直接就死啦!哪還用照顧!”樂仔在林智慧旁邊說道:“我去,這里我最小,冇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