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前可能怕霍東峻有些沖動,還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身邊那些還未收拾完的雜志,加重了語氣說道:
“現在我這間攤上,賣的最好就是那些漫畫,都是些細路仔和古惑仔來光顧,《龍虎門》《黑豹》這一類飛天入地打打殺殺最受人喜愛,你要是有雜志社頂賬,不如轉手賣了。”
霍東峻看了葛前一眼,原來葛前聽到自己要辦個雜志,還以為是把別人的雜志社搶來自己的手,撈一筆錢就閃人。
他彈了下煙灰,說道:“前叔,我不是想搞這種,我想搞本咸濕雜志,里面都是女人照片,連下面的器官都露的那一種,專門給香港的咸濕佬睇的!”
葛前的表情明顯呆滯了一下,然后眼中閃出興奮的光芒,他是多年報攤出身,聽到霍東峻說清楚雜志類型,馬上就知道其中的利潤和商機:
“咸濕雜志?罩啊!阿峻!要是有一本雜志真的讓你說的那樣,都是女人不穿衣服露西的照片,一定大賣!你知不知觀塘買雜志的人怎么挑雜志,看封面啦!《南風》雜志若是找個靚女當封面,那那一期一定賣的多,因為好多人不識字,只想看靚女的嘛,若是有這種咸濕雜志!一定火!”
看到葛前比自己還興奮,霍東峻有些哭笑不得,難道黑仔老豆也是香港性苦悶的咸濕佬之一?不過也難說,黑仔老媽據說是殺豬賣肉的出身,比葛前看起來還要壯碩,別說咸濕佬見到她就疲軟,就連好多屋邨師奶都不敢和黑仔老媽說話,背地里說黑仔老媽像變態。
“我是想問問,雜志怎么出現在全港報攤,一期印多少期,報攤才能消化的掉。”霍東峻伸手摸了一下后背,后背的傷口可能是在合攏,總感覺有些癢。
葛前聽霍東峻問起這個問題,叼著煙低頭盤算了一下說道:“香港報攤有兩萬多個,雜志上架一般沒人會一家家報攤聯系的,都是找香港報業協會下面的分發協會,分發協會其實就是我們這群報攤佬的協會,十幾個資格老的在里面掛著委員的名頭,雜志或者報紙上架一般都是報業協會或雜志協會打聲招呼,然后就和我們談價嘍,一本雜志我們拿價多少,外賣多少,都是談的,比如《南風》來說,賣一本五塊,我們拿貨一本就四塊三,不過也有價高的,比如《明報月刊》,一本同樣賣五塊,但是我們拿要四塊七,不過它和《南風》比,就是有回尾,賣不出去的話原價收回,像《南風》要是賣不出去是冇回尾的,只能自己減價處理。”
霍東峻吸了口煙,說道:“也就是說我的雜志要在全港上架,就一定要和雜志協會或者報業協會打好招呼?”
葛前搖搖頭:“那倒不一定,光聽你說我就知道這雜志一定好賣,什么雜志好賣誰能比我們這群報紙佬更清楚,就算不用報紙協會,只要你出了雜志,定給我們一個能賺的價格,報紙佬都會上門提貨的!就像是漫畫《龍虎門》那種,不等他印刷好,我們分發協會就已經派人去印刷廠守著,等著取貨。”
“那即是說只要書賣的好就沒問題啦?”霍東峻摸了摸頭發說道。
葛前吸著霍東峻給的進口紅萬,語氣肯定的說道:“那是一定的,不過你給我們的價格一定要合理,不然阿峻我同你說,你這條財路是冇人做,但是香港做雜志最容易不過,尤其聽你說起的咸濕雜志,都是些照片,不用什么厲害的文筆,隨便找個雜志社就能搞出來,所以你賣的火就一定會有人跟風,到時候要是你給我們的價格不合理,我當然無謂,但是其他的報紙佬都仰仗著拿貨價賺錢,其他雜志比你給的利潤高,那他們一定會推薦別人的。”
霍東峻將手里的煙蒂扔在地上踩滅,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前叔,多謝,這兩天我就注冊個雜志社出來,等我雜志出了成品,再來找你,請你和分發協會說一聲,全港鋪貨,第一期我準備印十萬冊。”
“大手筆呀!”葛前吸口氣,想了想語帶勸誡的說道:“要不要玩這么大,雖然說現在印刷廠都是可以先上架再結款,可是十萬冊,若是前幾天賣的不好,很容易棘手,一般雜志上架三天后,印刷廠會要求結全款,十萬冊工錢也不是小數字,不如創刊號你先搞兩萬冊試試水,好的話可以第二期加印,也有余地。”
“全港才兩萬多報攤,只印兩萬冊,一個攤位一本都不夠,我會考慮的,前叔,麻煩你了,有時間請你飲茶。”霍東峻拍了拍葛前的肩膀:“來,幫你收拾完,回家食飯。”
幫葛前把攤位收完,霍東峻這才又回了屋邨前的球場,耀輝和智慧都已經坐在球場邊的圍欄上,正和樂仔還有幾個學校里的小弟喝啤酒吸煙,看到霍東峻回來,耀輝從欄桿上跳下來:
“峻哥,這里!”
霍東峻點點頭,望向坐在圍欄上的林智慧:“鳳姨怎么樣?”
林智慧喝了一口啤酒,露出一個干凈的笑臉:“還好,今天帶她去見醫生,醫生講最好住在療養院長期調養,你也知我媽的病,這多年,一直老樣子。”
霍東峻翻身坐上圍欄:“那就是說昨晚分的錢今天又花的差不多嘍?”
林智慧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語氣平靜的自嘲一笑:“當然啦,每個月分了錢,第二天我從來都兩手空空的嘛,不說這些,都習慣了,怎么?耀輝他們告訴我聽,說你見了老頂的事,又話你讓陳豪帶人搶了咸濕文的場,要不要這么搏命啊,峻哥?”
接過阿雯遞過來的一罐啤酒,霍東峻拉開拉環喝了一口:“我今天租下了一處廠房,明日帶我老媽去注冊個雜志社,做正行撈錢,在觀塘做正行,你說要不要搏命?不做幾件揚名的事,我怕雜志社一開張,就關門大吉了。”
林智慧聳聳肩:“這些年都是你說我們做嘍,你說咩我們做咩,做雜志就做雜志,我無所謂,還有免費的照片睇,對了,下樓時見到了寶玲姐,寶玲姐好像剛剛哭過,出了什么事?”
霍東峻把陳國邦得腦癌之后借了高利貸的事說了一遍,林智慧抬頭看看夜空中密集高聳的屋邨,說道:“人窮不可憐,人窮又不知道做咩才最可憐。”
耀輝和林智慧陪著霍東峻在圍欄上喝啤酒,樂仔和黑仔把各自的女友都送回了家又回來,幾個人才朝著陳豪看的場子走去。
觀塘雖然是徹頭徹尾的窮人區,但是有些娛樂場所是深夜也會開放的,比如電玩店,一般都要開到凌晨一兩點鐘,而馬欄更是直至天明才會放小姐們下班休息。
咸濕文的幾個場子在那些大社團的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對沒什么錢的霍東峻來說,就很有吸引力了,電玩店所謂的睇場其實并不是幾個人在電玩店守門防止別人搗亂,當然,也有這種原因,更多的是安排幾個小弟在電玩店里賣幣,電玩店老板每天按規矩要給睇場的人五百幣或者一千幣,這些幣就會被他們用稍稍便宜的價格轉賣出去賺錢,一塊錢兩個幣是電玩店的價格,睇場的人就賣一塊錢三個,一家五十臺機的電玩店若是生意好,一天能賺到五六百塊。
當然,作為報酬,睇場的人也會幫電玩店老板打發那些輸了錢鬧事或者打架的人。
至于馬欄就更沒什么好說的,直接找上門去,將咸濕文手下的馬夫或者日租房老板打一頓,告訴他以后每天交保護費給自己而不是咸濕文就行了,有專人在日租旅館盯著,會記馬夫手下的小姐一天做了多少客人,按次抽錢,觀塘這種窮人區的小姐出馬一次大概五十塊,馬夫抽十五,小姐得三十五,那么陳豪的人就會抽馬夫兩塊,抽小姐三塊。
而且馬欄是最輕松的,很少有人搞事,古惑仔出來嫖從來都會給足數,畢竟出來混最怕丟臉,最多的就是那些中年的咸濕佬,錢不多,要求又多,搞的小姐不爽,這時候睇場的人就會幫小姐撐腰。
五家馬欄,如果生意好,一天睇場的人抽水就能抽一千多兩千塊,雖然這些錢在那些油水區連根毛都算不上,但是對觀塘的古惑仔來說,已經算巨款了。
幾個人坐計程車到了云水路,這條街和月華街一樣,臨著屋邨,街上的大排檔大多還都有人在食飯,一些掛著曖昧小燈的日租房前坐著衣衫暴露的女人,不時朝路上行人泡個媚眼,或者和對面大排檔上食飯的人調笑幾句,經常有人受不了調笑,連飯都只吃一半,去日租房爽一次,回來繼續吃。
看到一個日租房前站著陳豪的小弟,樂仔朝他勾了勾手指:“阿蘇!這里!”
正低頭翻著漫畫的阿蘇抬頭看見霍東峻一行人,馬上跑了過來:“峻哥,出了咩事?”
“冇事,過來看看,陳豪呢?幾間場子沒事發生吧?”霍東峻扔給這個賣力看門計數的小弟一顆香煙,問道。
阿蘇是隔壁屋邨的,自小跟著陳豪混,雖然沒有陳豪和霍東峻那樣關系密切,但是也見多了霍東峻,聽到他問話,阿蘇淫淫一笑,用大拇指朝日租房里指了指:
“豪哥還在里面爽哩!”
霍東峻皺皺眉:“試馬這種事不是有馬夫做就行了么?他搞咩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