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不是豬,而且還是一個頭腦比較靈活的魏國好中年;中年喪妻是個悲劇,可也要看人的機遇如何了,若是有了眼下這般艷遇,悲劇就會變成喜劇。<
很顯然席子是抓住了這次機遇,跟著半老徐娘走進‘覓芳樓’,才走了幾步就有種想要暈倒的感覺。這里太香了有花香、脂粉香、女人香,香得他直想打噴嚏、香得他頭暈眼花,看看花蝴蝶一般穿行在樓內欄間的美女大方們,再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已經小半年未曾洗過的葛布粗裳,席子忽然有些自卑,就拉高了聲音與身前的老女人搭訕:“樓娘,你可知道我是南方來的?是我家妹夫做了精武卒中的大官,替我在大梁買了宅呢就在龐涓上將軍的隔壁”
魏鋒不過是精武卒中的一名十夫主而已,到了他嘴中卻成了大官;至于龐涓上將軍的鄰居就實在沒什么了不起,建府在鬧市之中與小民為鄰本來jiù侍龐涓故作姿態,原本就沒有什么了不起。
半老徐娘咯咯一笑:“就知道杏仙姑娘是個有眼力的,原來是先生還與精武卒有親,日后還要請先生多多看顧咱覓方樓呢”
“好說,好說!”席子頓時挺直了腰,頭也不暈了,心也不怯了,越看自己的葛衣越順眼,好像是貴族的絲綢繡袍!
到了三樓的一間香房前,樓娘停住了jiǎobù,示意席子自行進去。席子咽了口吐沫。給自己壯了壯膽。輕輕推門走入:“杏仙姑娘”
“關了門”杏仙姑娘的聲音可真好聽,柔柔的、細細的,好像一把毛刷子搔得人心癢不止,席子打了個激靈,壯著膽子向房內看去,隔著一層粉色紗帳,隱隱就見一個玲瓏剔透的身子坐在帳后,似乎是生了火盆。明滅不定的火光照在這具奪人魂魄的秀麗身姿上,也把杏仙姑娘的體香烘培的如蘭如麝,席子很不爭氣地又吞了幾口吐沫,定定地站在那里,竟是被美人兒容光所攝,半步不敢挪動。
“你進來坐吧”
zhègè又像魔鬼又像天仙的身上緩緩走來,伸出一只白玉般的小手輕輕挽起了紗帳,近距離觀看,活色生香的杏仙姑娘可比牖窗后那驚鴻一瞥更美了十分,美目在席子面上輕輕一轉。噗嗤笑了,指了指桌旁的錦凳。示意他坐下說話。
這種從秦國傳來的高桌高椅已經風靡了的大半個華夏,席子卻是第一次見到,見到仙女美人兒親自相請,一時連腰都直不起了,半弓著腰挪到凳子旁,只敢坐上小半個屁股,鼓足了勇氣望著杏仙姑娘,感覺自己該說些什么,可偏偏話到嘴邊就沒了下文,什么我家妹夫是精武卒中的高官、什么我是龐涓上將軍的鄰居,這一類為自己增光打氣的話一句也不能說,說出來jiù侍對面前美人兒的褻瀆了!
“上茶。”
杏仙姑娘一聲吩咐,立即有兩名侍女送來了十幾樣點心和香茶,另外還有一大盆豆子,其中有席子認識的菽豆,還有一種紅顏色的豆子就不認識了,鮮紅剔透的煞是好看。
“這些香茶是秦國白家商社特產,還有這些點心,卻是我親手做的,先生不妨嘗嘗看?”
“嘗嘗嘗”席子都看傻了,哪里還管是什么點心,一伸手就捏住幾塊,拼了老命的往嘴里塞,風卷殘云掃了大半點心下去才感覺不妥,似乎自己很沒有禮儀,這才漲紅了臉道:“姑娘做的點心真是太好吃,我我”
“沒guānxì,做出來jiù侍請人吃的,先生吃得越多,杏仙就越是開心呢。”
“我叫席子”席子就算再傻也不會相信杏仙姑娘會真的看上了自己,就憑這一口有別大梁的鄉下野語和滿身的破舊葛衣麼?杏仙姑娘一口一個先生叫得他心里直發虛。
“原來是席子先生先生啊,杏仙有一件事相請,不知先生可能答應?”
“啊?姑娘有事吩咐就好,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席子沒什么好猶豫的,杏仙姑娘只要開口,刀山火海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杏仙想要雇傭先生,一月三千錢,先生可肯應允麼?”
“三千錢!”
席子很沒風度地錦凳上一下就跳了起來,嘴角的食物殘渣激射出去,險些就污了杏仙姑娘的羅衫。三千錢啊,魏國一個農夫整年忙碌下來,所得也不到千錢!這是筆巨款!別說是雇傭做工,賣身他都肯了。
“先生嫌少?”
“不不多,太多了,不知道姑娘要席子做什么,我什么都肯做的。”
“揀豆子。這盆里有菽豆和楚國紅豆,杏仙想請先生每天來分揀一盆,將菽豆和紅豆分開就好,這是個頗費時間的精細活兒,也不知先生肯不肯做呢。不過有個條件,先生這一個月中是不能離開覓芳樓的,一盆分揀完了,就要jìxù揀第二盆,越多越好。”
“揀揀豆子?”席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跳了起來:“就只是揀豆子?杏仙姑娘可不是消遣我罷?每月花費三千錢雇傭人揀豆子,這樣的事情聽也沒聽說過。”
“能遇到先生是杏仙的運氣到了,小女子又怎么敢消遣先生不瞞先生說,小女子得了一個失睡的毛病,不知請了多少名醫看過、吃過了多少湯藥也不見好,那一日疲倦極了終于睡去,在夢中見到一人為杏仙分揀這兩種豆子,說來也奇怪,隨著他手中的豆子漸漸分開,杏仙便睡得香甜無比”
杏仙幽幽嘆口氣,深深望了席子一眼:“那個人的音容笑貌杏仙不敢或忘,每日臨窗遠眺,只是希望能再見到他,如今終于等到他了zhègè人jiù侍先生了。”
“我我”
莫名其妙成了杏仙姑娘的夢中人,席子感覺太幸福了,不過只是分分豆子就可以了麼?為了姑娘每天都能睡個好覺、為了姑娘的身體康健,其實他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不要錢都干啊!
“所以所以杏仙想請先生每日晚間來此分揀這一盆豆子,三千錢的報酬如果不夠,杏仙還可以再加的。”
“不用!我答應姑娘,以后便住在這里為姑娘分揀豆子jiù侍,一個月不離開又算得了什么?尋常農夫jiù侍忙碌一年,所得也不過千錢,這是我的運氣來了。只是在姑娘這里恐怕會有損姑娘的名聲啊?”可見愛學習是很重要的,席子來到大梁沒多久,不但‘大梁學步’有成,連文縐縐的場面話也學會了不少,這番話說出來,若非是一身破舊葛衣、更無絲毫氣質可言,多半還會被人當成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公侯王孫一流。
杏仙姑娘咯咯一笑,不覺深深望了他一眼:“我們這些做大方的,哪里還有名聲可損呢?先生多慮了。那就麻煩先生íngrì來上工罷?杏仙能否治好這失睡之癥,可就指望先生了”
再次打開牖窗,看著席子歡喜líqù的背影,‘杏仙姑娘’把目光投向了龐涓的宅,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復雜。‘長說了,這次用的手段確是有失光彩,說是卑鄙下作都不為過,不過對恩公來說卻是禍中藏福,壞事最終會變成好事。恩公越早離開魏國越好,否則以他的性情遲早釀成大禍,不得下場’
現在也只有用白棟的話來ānèi自己了,否則趙姬沒bànfǎ面對曾經bāngzhù過她的龐涓;天下人都可以罵龐涓、恨龐涓、甚至是想要殺死龐涓,唯獨她不可以。
席子終于找了份好工作,每月能賺三千錢不說,還能夜夜陪伴玉人,軟香溫玉滿眼,算是找到了活人的法子;雖然這工作有些考驗定性兼挑戰生理欲望,卻還是足夠令他開心了,已經zhǔnbèi在領過第一個月的工錢后,就在新宅子中大擺筵席,將zuǒyòu四鄰都請來大吃一頓,這是大梁人的面子,可是疏忽不得。
席子很開心,公子順就憋屈的不成了,趙姬成功雇傭了老光棍兒席子不久,他就隨同公輸直和一大票公輸家人來到了大梁,這叫什么事兒啊?本來以為投奔白子之后就可以徹底告別昔日的‘地下工作者’身份了,以后只需要遠行海上,做個華夏杰出的航海家和探險家,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重操舊業的一天
白棟是這樣對他說的,我有一個好朋友、好師兄,論人才那是沒說的,jiù侍性格不好,整天就想著打仗,這樣下去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早晚自己也被自己害死,你說我能看著不管麼?公子順連連搖頭,這種事當然要管了,咱是講義氣的人。
“這jiù侍了,我是一定要救這位朋友的,只是這位朋友被權力迷住了眼睛,與他好好商談是不成的,不得不想個bànfǎ。公子是行走地下的高手,這件事還要靠你出手相助,其實也很簡單的,也jiù侍挖上一條地道通到我這位朋友家中,順手替他修建一座密室,再順手將幾封信放在密室之中,這就算大功告成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接手,就不會麻煩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