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這次絕不是說漏嘴,而是故意要說給趙構聽的,不是為了給趙構打預防針,而是他發現趙構現在帝王之態已經顯現,徐子楨需要時不時顯露些他的“先知”之能,讓趙構對他保持些敬畏之心。
從古到今,讓皇帝忌憚的臣子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徐子楨也清楚得很,但是他沒辦法不這么做,因為他還想趙構登基后還能多少聽聽他的建議,至少別再把大宋治成個南宋,移都杭州,到時候岳飛還會出來,還會被趙構弄死,這樣的話歷史的車輪不又回到老路上了么?
果然,趙構聞言大吃一驚:“子楨你是說……”
徐子楨冷笑道:“就是您想的那樣,汴京城外十幾萬金軍,幾百個姑娘能夠分么?而且咱們的官家還……”
他話說到這里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接下來的半句話也戛然而止了,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趙佶趙桓爺倆在湊不齊民女之后會把宮中的妃子公主宮女等都交給金人湊數,而這其中有個重要的人物,那就是趙構的生母。
趙構他媽姓什么徐子楨不記得,但是他千真萬確記得有這事,而且在將來趙構當上皇帝后似乎還把他媽接了回來。
現在他能忽悠得趙構不出兵救駕,但是如果趙構知道自己的媽就要被人擄去當奴隸,他還能坐得住不動么?這就難說了。
徐子楨不敢冒險,就此打住,并裝模作樣地捂住頭哼了一聲。
趙構見他話說一半,忍不住問道:“官家還如何?”
徐子楨的表情顯得有些難受,他揉著腦袋湊到趙構耳邊低聲道:“天機不可泄露,剛才我就說這么幾句,您看我這腦袋疼的,我死不死的沒關系,可要是不能看見您創下那番大基業,我死得不甘心啊。”
這番話說得趙構瞬間就把那八百多個妙齡女子丟到了腦后,徐子楨已經不止一次跟他說起“將來”這兩個字了,而趙構也越來越對自己的將來充滿希望,他按捺住心中的激蕩,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同樣壓低聲音道:“那賢弟快別說了,先看兀術那廝。”
徐子楨松了口氣,這關總算又糊弄過去了,只要挺過這兩天就好,等趙構得到消息再要去救他媽也來不及了,到時候若是責問自己的話反正自己也有借口——不都說了是妙齡女么?天知道金人那么重口味,連個老太太都不放過,這我上哪兒算去?
經過剛才一輪短暫但傷亡巨大的攻防戰后,城內城外出現了暫時的冷場,宋人們臉上很冷靜,因為有徐子楨這個半仙加戰神在,但金人十萬大軍在外,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而金兵這邊有兀術的嚴令,只能壓制著火氣等著,可他們心中恨不得立刻沖殺上去破城報仇。
這個冷場很快就被人破了,只聽城下一陣騷動,張叔夜大步跨上城頭來,手里提著個血淋淋的人頭,一臉興奮激動地來到趙構面前:“千歲,微臣幸不辱命,五千金狗無一逃脫!”
趙構大喜,一個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城下又有人上來了,這次是雍爺,同樣手里提了個人頭,來到趙構面前一抱拳:“千歲,老臣回來了。”說到這里他看向張叔夜,笑道,“果然一把老骨頭不中用了,還是張大人你先我了一步。”
張叔夜連連擺手:“哪里哪里,天渡村可比馬圍村近了數里路,這么算來還是王爺您寶刀未老。”
雍爺咳嗽一聲剛要吹噓幾句,徐子楨卻插嘴道:“您二位提倆腦袋這是打算干毛?回家下酒么?”
張叔夜和雍爺齊齊怒目瞪向他,雍爺更是罵道:“放屁,什么下酒,這是金狗將領,把這腦袋掛城頭豈不是大大的殺一下金狗威風么?”
徐子楨腦袋上暴著青筋咬牙道:“那您倒是趕緊掛去啊,在這兒顯擺個毛,你瞧瞧我幾個媳婦兒。”
雍爺和張叔夜愕然回顧,卻發現莫梨兒寇巧衣等女俱都躲到了一邊不停地吐著,連身手高強的水琉璃也沒例外。
兩人猛然醒悟,這幾個都有著喜,孕婦哪見得了這種血腥的場面,他們忙不迭的將腦袋往身后一藏,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沒看見……”
有機靈的軍士快步過來接過兩個人頭,避開眾人的視線掛到了城墻外,莫梨兒等幾女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她們是平復了,但金人這邊卻又騷動了起來,因為城墻上掛出的兩個人頭雖然看不清臉面,但是那垂著的大辮子分明就是女真的發式。
忽列兒指著人頭失聲道:“殿下你看,那是……”
“孤知道是誰,不用你提醒。”兀術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兩個人頭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就是他那兩路奇襲隊的將領,真是見了鬼,徐子楨難道算到自己會派兩路人馬去偷城?要不然怎么會一點動靜都沒見,那一萬人馬就沒了?
徐子楨又抄起了大喇叭,對城外大笑道:“小四同學,你丫好歹也是一貴族,干這種鬼鬼祟祟的事也不嫌丟人?老實告訴你,我在這應天府四周布下了法陣,你有任何舉動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信不信?”
兀術端坐馬背,眼神變幻著,片刻后抬頭微微一笑:“有人曾告訴我,寧可信這世上有鬼,也別信徐子楨那張嘴。”
徐子楨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是柳風隨這王八蛋告訴你的是吧?行,反正我勸過你了,現在你就在我法陣的邊上,小心些哈。”
墨綠忍不住拉了拉溫嫻的袖子,低聲道:“小姐,看來金人要上徐子楨的當了。”
溫嫻奇道:“你怎知道?”
墨綠撇了撇嘴:“法陣什么的我不信,不過他肯定在城外早早布下了機關,他要說沒有,兀術可能還會遲疑,可他說有,卻顯得心虛了,兀術還不上趕著中他圈套么?”
溫嫻屈指彈了一下墨綠的額頭,笑道:“你何時成了徐子楨肚里的蟲了,連他想什么都猜得到?”
她話音剛落,就聽徐十七說道:“金小四說,既然如此,那他就來見識見識家主的這法陣了。”
溫嫻及眾女愕然看向城外,果然,只見金軍中令旗搖動,一支萬人的步兵方陣集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