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系初露崢嶸,這些學生大的不過二十來歲,小些的才十四五,可就是這么一群娃娃兵,竟在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時間里將金人的攻城部隊全滅于城下。
城頭上在片刻的沉寂后猛的爆發出一片歡呼,連趙構都對那些學子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大宋以文治天下,當初徐子楨開設理工系時曾遭到過天下士子的質疑與鄙夷,而這些學子也是因為家中窮困,請不起先生念不起書,這才不得已送入應天學院以圖混口飯吃的,沒想到才幾個月而已,就打了這么漂亮的一仗。
這些學子哪曾有過這樣的待遇,歡呼聲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而趙構這位知府大人的目光更讓他們有些受寵若驚了。
可是唯獨徐子楨沒給他們好臉色,他面沉似水冷聲道:“讓你們嚇跑金狗,誰讓你們把他們全滅的?”
學子們的得意頓時收了起來,面面相覷不敢作聲,一個個低下了頭去,確實,剛才放得太興奮,把徐子楨的囑咐忘了。
徐子楨恨恨地繼續罵道:“金人本來或許會被嚇跑,現在倒好,火氣被你們給打出來了,接下來就該大軍壓上了,你們這幾十號人上去頂著么?當兵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服從!你們服從啥玩意了?”
城頭又恢復了沉寂,理工系所有人都低沉著頭不敢吭聲,守城宋軍聽徐子楨這么分析也開始擔憂起來,趙構也似驚了一下,但很快平靜下來,開口解圍道:“好了子楨,少年血性,這也怪不得他們,金人來便來吧,我全城軍民迎著就是了。”
徐子楨張了張嘴還待要說,高璞君急在旁邊給他使了個眼色,徐子楨瞬間醒悟,趕緊恢復了冷靜,說道:“七爺說得是,是我性急了。”說完再不罵那些學子,看向了城外,剛才的火氣就此不見了。
燕趙見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地說道:“小徐你說金人撲上來?這不是還在那兒杵著沒動么?”
徐子楨還沒開口,趙構先笑道:“那是兀術在等他那兩路奇兵的消息,若能從那兩邊破城,他就要動了,現在一是在等著,二是在吊著我們的注意罷了,殊不知此時他那兩路已該是兇多吉少了。”
武守備也笑道:“那是自然,開平王爺智勇雙全,張大人也是威名在外,些許金兵還不手到擒來?”
徐子楨咧了咧嘴算是陪著笑了一下,沒說話,但是心里在盤算了起來,眼看就要過年了,靖康之難也差不多要發生了,可是究竟是哪一天他實在吃不準。
他在沉思,兀術也在沉思著,城下的慘劇他親眼目睹,徐子楨的新式火器簡直讓他不敢相信,倒不是說威力大得讓他害怕,而是這幾件火器分明就是照著他的攻城器械他的攻城習慣量身打造的,簡直就是完克。
金兵已經騷動了起來,他們不是害怕,而是憤怒,長久以來他們習慣了勝利,甚至習慣了壓倒性的優勢破城,可是今天在這里被打得這么難看,要不是嚴明的軍紀約束著,這十萬大軍甚至都想立刻沖上前去扒了應天府的城墻了。
忽列兒也咬著牙強忍著怒,但他是先鋒官,比一般軍士更冷靜,他看了看城頭,低聲問兀術道:“殿下,可要暫時退開些避其鋒芒?”
兀術搖了搖頭:“宋人又未出城迎戰,避他甚么?傳令下去,先等著。”
“末將遵令!”忽列兒應了一聲傳下將令,他懂兀術的意思,只要等那兩路奇襲部隊成功,就是他們報仇的時候了,到時內外夾擊,區區一個應天府還不隨手拿下?
兀術不急,徐子楨更不急,他知道兀術不會那么莽撞,反正這會兒先比耐心就是了,就在這時,城下忽然急沖上來一個人,穿著破爛襤褸的衣裳,看著象是個叫花子一般,另有一人跟他前后腳,也同時沖上城來,徐子楨一怔,因為后邊那人他認識,是他天機營中的,在營中排行第八,是負責留守汴京打探消息的其中一個,可前一個是誰?
徐八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站到了一旁,那叫花子似的漢子直沖到趙構面前,單膝跪倒,急聲道:“殿下,大事不好,汴京大亂!”
趙構神色一緊,喝道:“何事慌亂?報。”
“是!”那漢子從懷里摸出一張紙來,開始朗聲念了起來,才念兩句徐子楨就忍不住快笑了,因為他報的正是金人索要的錢銀數量,而這些東西徐十七比他早了不知多久就報來了。
趙構越聽臉色越難看,這些錢銀簡直是天文數字,就算大宋最富庶時也不見得能一下子拿得出那么多來,何況是現在。
那漢子報完后就退了下去,倏忽即來倏忽則去,就象從沒出現過似的,徐子楨也不奇怪,趙構不是草包,有點自己的情報網一點都不奇怪。
在場所有聽到的人全都怒容滿面,只有徐家所有人面不改色,趙構一轉頭看見,有點愕然道:“子楨你……你早已算到了么?”
“正是,而且我還算到應該不止這些。”徐子楨也不否認,點頭應了下來,說著對徐八招了招手。
徐八這才上前,先恭敬地向趙構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千歲,家主,汴京風波又起。”
趙構好不容易平靜些的心瞬間又吊了起來:“又是何事?”
徐子楨還是十分淡定,擺擺手道:“說吧。”
徐八的臉上不悲不喜,說道:“犒軍之資未能如時集齊,官家為平金人不滿,將執禮官梅慶斬了。”
燕趙忍不住一拍手:“斬得好!”話剛出口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趕緊閉上嘴不再吭聲。
趙構皺了皺眉:“此等小人,斬便斬了,算得甚么風波?”
徐八一抱拳:“回千歲,此事乃是個由頭,因錢銀未齊,金人便改口向官家索要妙齡女子犒軍,一人值換一百銀。”
“混帳!”話音未落,趙構已是勃然大怒,猛的一拍城頭箭垛。
徐子楨插嘴道:“官家給他們送了多少?”
徐八道:“回家主,已送八百有余。”
這話一出趙構愈發憤怒,八百多妙齡女子,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指,但最可氣還不是這個,而是當今皇帝趙桓竟然真的給他們送去了,這不是等于將自己的子女送與敵人淫樂么?那不是禽獸是什么?
可徐子楨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頓時目瞪口呆。
“才八百多么?唔,還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