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假?”永安侯夫人笑道:“棲芳這會兒已經陪著兩位長公主在來的路上了呢!”
琉璃心下一喜,遂叫了個人過來:“去大門口守著,見到兩位長公主的大轎即刻來稟我!”
這里月桂又來回話,永安侯夫人見她忙,遂告辭去了別處,詹事夫人也要知趣地退下,琉璃喚住她道:“夫人莫忙著走。”說著回頭把事兒與月桂交代完了,才一笑與詹事夫人在廊椅上坐下,說道:“我前兒聽說一事,不知詹事夫人聽說沒有?”
詹事夫人忙道:“還請王妃明示。”
琉璃道:“詹事府右中允馬惟清,日前被妻子提出合離了,馬夫人寧愿帶著孩子住驛館也不愿留在馬府與他生活,也不知為的什么事?詹事府這么重要的衙門,總不好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說是不是?”
她這么輕聲慢語的,詹事夫人初時也未覺怎么,后來才漸漸品出味兒來,這馬惟清的夫人正是淮安王妃的姐姐,原先馬惟清進詹事府還是淮安王祈允灝引薦的,這會子淮安王妃說這話,豈不就是要馬惟清難堪么?
詹事夫人不敢怠慢,立時站起身來,說道:“王妃說的這事,我們老爺定會給王妃一個滿意的答復!如果此人當真有罔顧人倫之舉,我們老爺定會上奏圣上,為馬夫人討回公道!”
琉璃笑了笑,收回搭在長椅背上的手臂站起來,說道:“說起來我與詹事府淵源不淺,如今我三叔人也在詹事府,前不久才升了正三品,他倒常與我說起他們上司的好來。我看夫人這般通達,自然詹事大人也是極公正的。”
詹事夫人立時一凜,又深施了一禮下去,“謝王妃謬贊!”
琉璃遠遠見得先前派去門口的那人已快步跑了回來,遂與詹事夫人道:“夫人請便,我這里先去迎迎長公主們。”
說著走下石階。
詹事夫人對著她背影福了福,略為一頓,隨即與身旁丫鬟道:“速去看看老爺在哪兒?”
琉璃走到廊下,那人便到了跟前,原來真是長公主與侯爺們到了。琉璃讓人去請定北王與祈允灝,自己先往二門迎接。
侯爺們騎馬,自從另道門入了,長公主下得轎來,見得琉璃便笑喚了聲:“丫頭。”算起來琉璃都有一年多未曾與她相見了,頓時對這聲丫頭生出幾分親近來,眼眶一熱沖她行了禮。長公主卻拉著她走到后面大轎前,琉璃知道里頭定是宜泰公主,心里一ji動,當下親手去掀了簾子。
宜泰看著她,笑瞇瞇扶著她的手腕從里頭出來。羅棲芳走上來笑道:“祖母,這就是徐慎大人的外孫女,徐懿貞。”宜泰公主點點頭,拉起琉璃手來,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琉璃過。“眉眼還是神似的,你外公也是這樣子的長眉,俊秀得很。”
“哼!”
這時候武安侯不知從哪兒過來了,氣哼哼在旁瞪著宜泰公主,聲音卻又不大。這明顯就是吃醋的樣子,琉璃頓時有些尷尬了,長公主把琉璃攬過來,嘆道:“別理他們,斗嘴都斗了大半輩子了。斗完了又粘在一處,跟小孩兒似的!”
琉璃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果然見宜泰公主回瞪他道:“哼什么哼?”武安侯頓時就短了氣勢,磨磨蹭蹭走過來到公主身邊,扶著她往階上走。長公主與羅棲芳見怪不怪,琉璃卻忍不住抿了嘴。武安侯瞪她道:“笑什么笑?回頭把你眉毛刮了!”
宜泰公主跺腳,“嚇唬小孩子,你長本事了啊?!”
武安侯趕緊噤聲,躬著腰扶著她往朝慶堂去。
琉璃憋笑簡直憋到內傷。
朝慶堂里招待的都是與祈允灝和琉璃關系親近的客人,長公主和宜泰公主見了在軟榻上滿地爬得跟移動的小粉團兒似的,樂得跟沒牙老頭似的的小嘟嚕,都禁不住抱起來親了親,又給了許多賞賜,因為是早預備好會見著的,所以東西都備的很足很豐富,令得琉璃很是不好意思。
琉璃把徐原和靳宣也請過來跟宜泰公主見面,宜泰問了他們好些徐慎出京后的事情,引出許多感慨,不過就像徐原曾經說的那樣,她對于徐慎已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而像是一對心心相印的知己,情感純粹而高潔,也因為并沒有避著武安侯,所以眾人談論著的時候也毫無一絲尷尬,氣氛甚是愉快。
長公主使了個眼se給琉璃,到了簾櫳下問她道:“郭遐可曾有信給你?”
琉璃道:“近來沒有。就是圣上剛登基那會兒來過一封信,后來我回了,她便沒有再復過來。”
長公主點點頭,嘆道:“她要成親了,對方是名極有涵養的琴士。”
琉璃一喜:“當真?”對她來說,只要郭遐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對方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長公主笑著,又點點頭,“她也喜歡過你外公。你的身世她就早告訴我了,她把這個人放在心里幾十年,去江南也是為了追尋他的足跡。如今她終于放下她,我也高興。”
琉璃腦子里空白了片刻,才逐漸找回神智,“先生也喜歡過我外公?”
長公主嘆道:“那樣驚才絕艷的一個人,雖是士子,卻有勇士之風,不止是她,那時候宮里多少人傾慕他呀。我若是年輕幾歲,只怕也會動心。但是他那樣的人仍然是讓人難以忘懷的,如今回到乾清宮,我倒是還時常回想起他那時坐在丹墀之下的書案旁替圣上翻奏折的樣子。”
琉璃心潮起伏著,好半日才在門外傳來的炮仗聲中回過神來。
告別長公主回到院外,原來是迎親的隊伍已然回轉了,琉璃無暇陪客,遂立即起身去禮堂預備。祈木蘭見得她又忙成了陀螺,隨即自動隨在她身側打起下手來。這是整場婚禮中最關鍵的一步,琉璃可不客氣了,該做什么便直接使喚她去,心里預備著她若是不配合便立時換人,不過倒是也沒出什么漏子。
禮成后到晚宴上,基本就接近尾聲,琉璃忙到此時算是松了口氣,也顧不上吃飯,看著這滿屋子透亮的燈火和喧嘩的人聲,想象著當初自己成親那日的情景,這一幕她沒看見,如今一晃眼兩年多過去,眼下倒是狠狠腦補了一番。
在廊下靜站了好半日,她才默然嘆息回身,猛地發現身后又還站著有人,便驀地把腳步頓住了。
祈木蘭張大眼看著她,似乎也被她突然轉身嚇了一跳,連忙紅著臉低頭道:“大嫂。”
這聲大嫂真是叫得破天荒,琉璃都幾乎有點懵了。緊接著又出了身冷汗,她怎么發呆發到這么個危險的人在身后都不知道?剛才要是萬一她把她一把都夠她受的!于是皺眉瞪了眼她,然后立即別開路,繞開她走向穿堂。
祈木蘭在后頭急道:“我,我是來叫你吃飯的!我又不是毒蛇瘟疫,你干嘛這么避著我?!”她知道她恨她,可是她在改不是嗎?這幾個月來定北王給她把教引嬤嬤換了,又新請了女師,宮里來的這個李桎一來就把她批的一無是處,一開始她討厭她,可是后來相處了兩個月,她給她看了幾大簍的女訓,再拿王府里的人一個個做例子給她講解,她也漸漸知道自己真的是個沒教養的大家閨秀了。她知道自己不對,她改還不行嗎?
琉璃放緩腳步,停在穿堂底下看了片刻她,到底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
也許祈木蘭如今是真的沒有害她之心,可是,她不是菩薩,不是但凡傷害過她的人回頭一示好,她就會放開胸懷接納她。她根本就不在乎祈木蘭對她態度如何,梅氏不會有好下場,而祈木蘭過得幾年便要出嫁,她在乎一個小姑子的態度做什么呢?并且,她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沒懷什么壞心思?
琉璃回到宴廳落座時,宴會已經開始一會兒了,匆匆扒了一碗飯,又要張羅著送客,直到近子夜時才算是兩腳著了地。祈允灝后腳到屋,也是喉嚨沙啞,不過倒是沒有什么酒氣,如今他貴為淮安王,也沒幾個人敢敬他的酒了,這倒是個好事。
即使婚禮上的事已然結束,剩下的也不過是清點禮金以及給禮到場人卻未到的府上送回禮,可是也睡不了飽覺,因為翌日早上還會有新fu拜見父母兄嫂的儀式,天乍亮是必得爬起來的。
這次王府辦宴雖只辦了四十八桌,可是京城里的人哪里會有不來捧場的?自然是接不到請帖也要捎份禮來維持禮數,于是這送回禮去倒是也成了件大事。不過好在回禮的輕重都是定額,不至于傷腦筋,于是就交給了吳忠和范云同去辦。
翌日早晨梳洗好了,卻正式一身王妃品級妝扮,與同樣著正裝的祈允灝往榮熙堂去。
三奶奶穆氏有著與其延平侯一樣笑起來就只見一條縫的雙眼,平白地多了兩分喜氣,琉璃賞了她一對翡翠玉枕及一副赤金鑲紅寶的頭面。rs!。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