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陸侯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玉桂聞言抬頭,見蘭芮神色如常,不似動怒的樣子,松了一口氣,“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那便將你知道的都說給我聽聽。”蘭芮端起青花茶盅,輕輕的啜飲著,昨日她沒去細想,但文夫人都做出了棄卒保車的舉動,她便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么簡單……
玉桂依言講了起來,蘭芮聽得很仔細,待聽她提到安陸侯胡霆的胞妹便是過世的胡貴妃時心中一動,“胡貴妃可有留下子女?”
玉桂顰眉想了一陣,“好像衛王便是過世的胡貴妃所生……”
蘭芮點了點頭,將玉桂所說的話在心中捋一遍。
安陸侯為什么非蘭家女不娶?
蘭家所有擁有的,是軍中的威望和勢力……
她混沌一片的腦子突然清明起來,如果安陸侯府是借蘭家在軍中的威望和勢力,那她根本無需擔心,這事根本不是文夫人所能做主的。她雖只見過蘭千乘幾次,但她知道,以蘭千乘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甘心安陸侯府利用。
玉桂目光一直不離蘭芮的臉,見她先是眉頭緊鎖,一會兒的功夫,竟又盈盈的笑了起來。
“三小姐……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不用。”
說罷,氣定神閑的拿起手邊的帕子繼續走邊。
方才到底還是急躁了。
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玉桂卻暗暗著急起來:“三小姐,你可不能聽之仍之……安陸侯世子性情怎樣且不論,單說三小姐這樣進安陸侯府,日后也抬不起頭來……”
蘭芮笑道:“咱們家中誰當家?是祖母,娘親就是想讓我去頂替,也要祖母點頭才是……再說這里頭還可能牽涉朝堂中的事情,那更得過父親那一關。祖母和父親都知道安陸侯府有所如圖,又怎會被安陸侯府牽著鼻子走……“
玉桂腦子一向轉的快,很快想通其中關鍵,便笑了起來。
恰時,老太太身邊的錦蓮來請,說長興侯夫人姜氏來了,讓蘭芮去勁松居見客。
蘭芮先前并不知姜氏來家一事,陡然聽說,微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與錦蓮道:“肯定是舅母得了娘親懷孕的喜訊,這才來道賀的。”
錦蓮笑道:“這也是碰巧了……昨日二小姐身邊的綠蕊不是走失了么?被侯府的下人尋見,侯爺夫人特地一早將她送過來。”
玉桂又有些擔憂,去看蘭芮,蘭芮笑笑,安陸侯都拉下臉來使損招了,又怎會輕易罷休?
蘭芮到時,蘭茉也已經到了。
可能因為昨日的事情蘭茉對姜氏心生怨懟,雖微笑著,可并不怎么說話。
姜氏神色也不自然,對老太太的談笑,只心不在焉的應酬著。
蘭芮見這情形,就知姜氏在老太太這里并沒有討著便宜,更加放心起來,款款上前與姜氏見禮。
姜氏坐不住,便尋了個借口告辭。
老太太笑著道:“老大家的身上不舒服,我便不讓她出來見客了,侯爺夫人不要見怪才是。”
姜氏聞言,本來就不自然的笑容僵在臉上,轉而變成訕笑。她一來就從老太太口中知道了文氏懷孕的消息,但她一門心思放在替胡延提親上,對此只應酬了幾句。后來她吃了老太太幾顆軟釘子,更不想在蘭家待下去,便忘了按理該去探望文夫人。
老太太不過這么一說,她對文夫人和姜氏的關系心知肚明,就是姜氏提出要去見文夫人,她也會攔著不讓,以免文夫人被姜氏氣出個好歹來。因此見姜氏這樣,立刻吩咐蘭芮送客。
蘭芮送罷姜氏回轉,瞧見文夫人往勁松居來。她本是要回去復命的,見到文夫人,她反而改變了主意,吩咐玉桂去與老太太說一聲,自己先回了清風館。
玉桂與老太太回完話,并沒立刻離去,只借口有事請錦蓮幫忙,留在了勁松居。
文夫人一進屋,老太太就猜出了她的來意,不等她開口便屏退下人,然后將與姜氏說的那些話與她講了。
文夫人聽過,松了一口氣,但想到蘭茉失落的那套衣裳,還是覺的不放心,咬了咬下唇,道:“只怕安陸侯府不會這樣就算了……我就想,茉兒與芮兒是雙生子,外人也分不清她們,實在不行的話,不如讓芮兒嫁入安陸侯府吧。畢竟芮兒從小就比茉兒有主意,她去,我這當娘的心中也能放心些……兩個都是我的心頭肉,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
蘭芮并非文夫人親生誰都心中有數,可畢竟沒有人挑明,她這樣說,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只會以為她是一個被逼無奈的母親。
文夫人想,只要老太太答應,蘭千乘那里就好辦了。
老太太沒想到文夫人在情況不明時,竟一心只想著自家親身女兒如何脫身!她吸了一口氣,強將心中的慍怒壓了下去,淡淡的道:“咱們蘭家不是街面上的小家小戶,誰人都可以踩上一腳,你且回去安心養胎,這些事自有我和大老爺做主。”看文夫人還欲說話,她又道,“前三個月孩子還未坐穩,最忌操勞、動怒,你也是做過母親的人,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
文夫人心中一凜。腹中的孩子,才是她和蘭茉將來的依靠……
老太太喚來秦媽媽,讓她送文夫人回去。
文夫人未動:“老太太……”
老太太直視著她:“二丫頭和三丫頭都是我老太太的孫女,哪一個我都不會讓她嫁的如此委屈,再說,這里面還有蘭家的名聲。”
雖與來時的想法相悖,可得了老太太的允諾,文夫人心中稍定,辭別了老太太。
玉桂看著文夫人出勁松居,也跟著回了清風館,一進門就打發了霜降和夏至出去,“三小姐,大太太在老太太房中留了一刻鐘就回觀荷院去了。大太太出門時,神色間似乎很不悅……”
不悅,自然是沒有達成目的。
蘭芮輕輕一笑,雖早料到老太太不會答應,可方才并不是沒一點擔憂。
“替我將斗篷取來,我要去見老太太。”
才回來又要去?
玉桂心中疑惑,但并未多問,只拿過斗篷替蘭芮穿上。
蘭芮到勁松居,與老太太見過禮,沒一句多余的話便說明來意。
“我回去左思右想,總覺的二姐姐的衣裳在旁人手中是個隱患……祖母,咱們不如先發制人,讓綠蕊的爹娘領著她去安陸侯府門前磕頭謝恩,就說綠蕊落水,感謝安陸侯世子爺出手相救……最好是京城的人都知道才好。”
與姜氏閑話時她便想出了這個主意,可看見文夫人后她便改變了主意,沒有立刻說出來,因為她對老太太的心思拿不住。
老太太聽著,眉宇間盡是笑意。先有文夫人的那番話,再聽蘭芮出主意助蘭茉脫困,便更覺的蘭芮重情重義。
“你這個法子未嘗不可行……只是不知胡家會不會失去顧忌后大肆宣揚胡延所救的是你二姐姐……你先回去,我使人去與你父親說一聲再作定奪。”
蘭芮應下,起身告辭。
到下午,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在京城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有茶肆的說書人將此編成評書演說。故事的男主角是安陸侯世子胡延,女主角卻變成了江南一位富商的女兒。
蘭芮得知后沉默了半晌,她知道綠蕊此次失責定然會被老太太發賣,若是讓她去安陸侯府門前磕頭謝恩,結局肯定好過被發賣。
沒想到蘭千乘竟找了一位富商的女兒。
勁松居內,老太太問坐在下首的蘭千乘,“那位姓冷的商戶,靠不靠得住?”
蘭千乘冷冷一笑:“如此一來,他便能名正言順的將女兒送給胡延做妾,這是他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好事,他怎會去捅破?”
老太太點了點頭,“這下胡霆就是拿那一套衣裳說事,也無人相信了。”
蘭千乘道:“娘說這個主意是三丫頭出的?”
老太太笑了起來,“是啊,我也沒想到她心思會如此玲瓏。”
心思玲瓏……
蘭千乘有一瞬的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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