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波瀾(一)

杜懷瑾本來心情沉重,見許熙興致甚高,也不忍拂了他的興致,哈哈一笑,“我哪敢拆了許兄的橋啊,只恨不能躬身相迎才好。”許熙笑意微斂,輕咳了一聲,問道:“她如何了?”說完這句,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悔失言的同時,卻又巴不得杜懷瑾快些回答。

杜懷瑾心下會意,暗嘆了一聲,誰能想到許熙這樣萬里挑一的人才,心心念念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一時間,心里泛開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又是驕傲,又是擔憂。

更有微微的吃醋之感。

唯恐自己做得不夠好,叫沈紫言心生悔意。又想到能讓許熙傾心以對的女子,卻是自己的枕邊人,何嘗不令人自豪。只是看著他眼里極力掩飾的深情款款,又有些頭疼,種種感覺洶涌而至。也就不動聲色的說道:“已經大好了,方才還出了院子。”許熙暗暗松了一口氣,自得知她臥病在床以后,一直懸著的心,就落了下來。

想了想,從袖子里掏出一方匣子,“這個給你。”杜懷瑾微微一愣,伸手接過,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何物事,“這是什么?”許熙輕輕笑了起來,“你上次不是說缺幾樣藥材么,我替你尋到了。”杜懷瑾怔住,他知道那藥材有多難尋,他派人尋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消息,而許熙怎么就……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許熙淡淡說道:“我偶然遇到一位老人家,他手里恰巧有那樣藥材,我給了他一千兩銀子,就賣給我了。”他說得倒是輕飄飄的,杜懷瑾哪里不知道這藥材的來之不易。若真是偶然遇見,豈止是一千兩就能買到,他何必大費周章的,遠到西北去尋。有些藥材,是花錢也買不到了。許熙想來也是費了不少的精力,卻不肯居功,只輕輕一句偶然遇到便了事了。

一瞬間為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覺得有些羞愧,深深的長揖到底,“許兄,大恩不言謝,日后你但凡有所差遣,我在所不辭。”許熙微微一笑,“差遣倒也說不上,只是現如今就有一事想求你應允。”

杜懷瑾也是仗義之人,聞言立刻說道:“請講。”許熙卻欲言又止,思忖了半晌,才艱難的啟齒:“若是日后你喜得貴子,可否認我做干爹?”說著,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若是不可,我便做他的老師,可好?”

態度幾乎有些卑微。可是卻并不叫人不悅,他溫潤的聲音一遍遍響在杜懷瑾耳側,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

杜懷瑾就想起了,幾年前,初見到許熙時,他的意氣風發。那時心里暗暗想,這樣的好兒郎,也是可交之人。再后來就是聽到他中了狀元的消息,金陵城街頭巷尾傳為美談。后來在空明寺再次相遇,他身后卻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沈紫言。聽說許家去沈家求親,他心里難得的有些驚慌,這才有意無意的,攛掇著福王妃促使福王去提親。

看著眼前許熙誠懇的面容,杜懷瑾有些動容,很爽快的答應了:“好,就怕我家小子太調皮,你這么做干爹又做老師的,到時候可不許在我面前叫苦。”許熙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已經是大喜過望,哪里還在乎自己未來的干兒子是否叫人頭疼,輕笑出聲,“我一向耐心。”

藥方湊齊,杜懷瑾心情大好,和許熙說了半日的話,親昵的邀請:“我帶你去見見我娘。”這么說,就是拿他當至交看待了。許熙輕笑,“好,我也正有意去拜見令堂。”二人說著,一起去了正房。

許熙日后就是杜水云的大伯子了,福王妃對他自然十分熱情。更何況許熙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醉人的儒雅,更兼談吐得當,進退有禮。福王妃見著更是心生歡喜,連連留他在這里用晚飯。

許熙也不推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福王妃本是灑脫之人,見許熙絲毫沒有讀書人的酸氣,十分歡喜,忙問許熙喜歡吃些什么菜。許熙不過揀尋常的菜說了幾樣,福王妃就一連聲的吩咐廚房去做。杜懷瑾就在一旁打趣:“我娘素日待我,也沒這么熱情。”

福王妃就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有許公子一半的顯事,我也少操些心。”杜懷瑾不以為意,沖著許熙暢然而笑,“你看看,你看看,這才見了一面呢,就偏心了。”許熙但笑不語。那邊瓔珞卻撩簾而入:“三夫人來了!”

許熙身子一僵。

沈紫言已在秋水等人的簇擁下走進了正房,見著坐在一旁笑容滿面的杜懷瑾和許熙,微微一愣。她既然大好,按理是要來福王妃這里用晚飯,知道杜懷瑾在和許熙說事,也不去打擾,便獨自來了正房,不曾想卻在此遇見這二人。

杜懷瑾走的時候,還是心事重重,這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似乎心情大好。沈紫言暗自詫異,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好事。許熙的目光飛快的從她面上掃過,見她面色紅潤,看起來氣色極好的樣子,暗暗松了一口氣。垂下眼瞼,不再多看一眼。

沈紫言忙上去給福王妃行禮,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杜水云歡快的聲音從外間傳來,“三嫂嫂!”這可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許熙忙回避了,杜懷瑾同他一起出去,迎面正遇著要進門的杜水云。

杜懷瑾錯愕的望了二人一眼,疾步進了正房,拉著福王妃的衣袖撒嬌,“娘,怎么您這里有客,也不說上一聲?”福王妃揶揄的望著她,“你還未進門,就先嚷嚷了,我如何說起?”杜水云就有些羞赧的笑道:“我這不是聽說三嫂嫂下地了,眼巴巴的就跟著來了么?”

福王妃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就是急性子,一點事也按捺不住。”杜水云抿著嘴笑了起來,順口問道:“方才那人似乎看著有些面生啊……”沈紫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福王妃也是掌不住笑了,“那是許家的大公子。”

杜水云一怔之下,雙靨染上了一抹紅暈。

福王妃見著,和沈紫言相視而笑。

待林媽媽帶著人開始擺飯時,杜水云一掃往日的活躍,變得有些沉默。福王妃明知她是為著那事,也不點破,只裝作沒有看見。沈紫言看著,倒是覺得有趣,想不到杜水云這樣無法無天的,有一日也會害臊起來。

許熙和杜懷瑾在耳房另擺了一桌,杜懷瑾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站起身來敬酒:“許兄,先干為敬。”許熙也不是客套之人,坐在那里動也不動,只微微一挑眉,“我竟不知道杜兄今日如此拘泥起來。”

杜懷瑾就笑著坐下了,許熙這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正酣時,杜懷瑾突然問道:“你真打算孑然一身?”沒有任何試探的意思在里面。許熙仰頭,又飲下滿滿的一杯酒,不答反問:“獨自一人,有什么不好嗎?”

也不待杜懷瑾回答,淡然而笑,“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不過是一線執念罷了。”至于執念是什么,二人心知肚明。杜懷瑾微微一笑,也飲了一盞酒,呢喃道:“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許熙坦然的望著他,“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我雖不能相依,亦不能相守,可此生能見著她安好,足矣。”語氣很平和,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或許是,埋藏心里許久的話。杜懷瑾微微頷首,似是許諾一般,“我會一直待她好。”得到這句保證,許熙終于心安。唇邊綻出了一絲笑,目光投向蒼茫的雪地,一瞬間變得極遠極遠。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杜懷瑾親自送著許熙出門,一直見他上了馬車,才折轉回來。

一步一步踏在厚厚的雪地上,分外悠長。

回到內室時,沈紫言正靠在床頭看書。他拿出了許熙給的匣子,“紫言,藥方配齊了。”沈紫言微微一怔。看著她眼里的不解,杜懷瑾笑了笑,“楚大夫開的方子,我尋到了十八味藥,加上許熙送來的幾味藥,剛好湊齊了。”

手里的書落在了絲被上。

沈紫言的淚簌簌的落下來。

對于子嗣艱難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懷,心里不知道多煩惱,現在終于有了法子能治愈,怎么不高興?可聽說其中還有許熙千辛萬苦找到的藥材,又覺得心里泛開了別樣滋味。對他的愧疚愈來愈深。

杜懷瑾細細的凝視她,“紫言,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兒子,便認了許熙做干爹吧。”沈紫言微微一愣,不由好笑,“你怎知人家許公子就一定會答應?”杜懷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我們的兒子有了這樣厲害的干爹,日后就不愁有人欺負他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光是福王之孫這出身,就無人敢小覷了他。

沈紫言哪里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好。”

這一章修改,刪改,前前后后寫了一整個晚上。從晚上5點開始就坐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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