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為父定會為你做主。”荀大老爺道。
“父親,我不會留下來。”荀卿染抬頭看著荀大老爺,“不過,我想請父親寫封信給二老爺。”荀卿染掃了一眼桌案上荀大老爺沒寫完的帖子,“如果父親能親自和二老爺談一談就更好了。”
“哦?”荀大老爺微微皺眉,“你留下來,我找他過來談。讓他們知道我荀家女孩的尊貴。”
荀卿染搖了搖頭。她這樣留在荀府,打擊面太大,其中也包括了齊攸。這個時候,齊攸最需要的就是她的支持。荀大老爺要幫忙,那很好,不過要按照她的想法來幫。
“有些內情,父親并不知道。”荀卿染便挑著能說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雖沒有明說此事都是齊二夫人背地里搞鬼,但也給了足夠的暗示。
“竟然有這樣的事!”聽完荀卿染的話,荀大老爺皺起了眉頭。
“如今老太太身子大不如前,這事不好讓她老人家再操心。二老爺難得過問內宅的事情”荀卿染道。
她希望荀大老爺和齊二老爺談一談,將這些事情說給齊二老爺知道,督促齊二老爺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父親,姐姐的辦法極好,不會傷了親戚的情分,又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荀君暉道。
荀大老爺將姐弟倆打量了一番,最后點了頭。
“既然這樣,便依著你。”荀大老爺道,“以后若是齊攸對不起你,你盡管來告訴父親,父親為你做主。”
荀大老爺也是過來人,荀卿染的態度他如何不明白,卻是絕不肯傷害齊攸的,這自然是情之所至的緣故。
“你們隨便去走走,我這就寫帖子請齊二老爺過來。定會為你,不,是為你們討個公道。”荀大老爺道。
這個你們,自然是指荀卿染和齊攸兩個人。
荀卿染沒想到今天有這樣意外的收獲,心中也十分高興。姐弟兩人就到后花園中,信步走著,一邊聊著家常。如今剛進入九月份,陽光晴好,涼風陣陣,姐弟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花園盡頭,又都突然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正是楓林晚,如今門前臺階上站著兩個人,正是荀淑芳和周嬤嬤。
“三妹妹,二弟。”荀淑芳也瞧見了她們,熱情地招呼著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荀淑芳怎么也在這里,方才從外面進來,分明沒有看到楊家的馬車。
“大姐姐這是?”荀卿染打量著荀淑芳。
荀淑芳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臉龐似乎也豐潤了些。她今天穿了件大紅色纏枝蓮花的衣裙,打扮的珠環翠繞,一路過來,環佩叮當、香風四溢。
“聽說太太身子不大舒服,我過來看看。”荀淑芳笑道,“誰知道太太正在睡覺,我不好打擾,便來園子里走走。這院子我一次都沒進去過,有些好奇,正打算要進去看看,就遇到三妹妹和二弟了。”
荀卿染抬眼往楓林晚望過去,那大門似乎
荀淑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挪動腳步,恰巧擋住了荀卿染的視線。
“三妹妹懷著身孕,怎么也來了?君暉今天不當值嗎?”荀淑芳一連串地發問,“這里怪偏僻的,咱們去大嫂那坐坐。”說著就要來拉荀卿染。
荀卿染略微往一邊讓了讓,荀君暉便站到了她旁邊,將她與荀淑芳隔開。許嬤嬤和桔梗則忙上來,攙扶住了荀卿染。
荀淑芳一怔,卻又只是笑笑,并沒說什么。
“哎呦呦,兩位姑奶奶,我來遲了。”正在這個時候,荀大奶奶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
“這么巧,兩位姑奶奶遇到一處了。”荀大奶奶走到近前,飛快地和荀淑芳交換了一個眼神,便轉頭和荀卿染說話,“方才姑奶奶來,我脫不開身,罪過罪過。現在梧桐院里擺好了茶果,請姑奶奶去歇歇,咱們好好說說話。”
眾人就從園子里出來。荀淑芳便說有事,告辭走了,完全忘了方才所說要去看望方氏的話。荀卿染也沒有去梧桐院,只說她懷著身孕,容氏不許她在外面久留,荀大奶奶也不勉強。
荀卿染和荀君暉又到書房中來,荀大老爺已經寫好了一封書簡,正要打發人給齊二老爺送過去,荀君暉便主動承擔了這個差事。“我親自送去,也讓人知道,咱們家對這事是極看重的。”荀君暉道。
荀君暉就和荀卿染一同出來。
“似乎不該和姐姐一起回去,二夫人知道,必定疑心姐姐。”荀君暉道。
荀卿染一笑,毫不在意。
“這有什么,她既然做了,還不準我和娘家人訴訴苦。”荀卿染道,“何況,即使與我無關,她也要猜疑我的。讓她知道,我有娘家支撐,不是個肯吃啞巴虧得,反而好些。”
“姐姐說的也是。”荀君暉釋然。
姐弟兩人出了二門,便有看門的婆子上來伺候。
“大姑奶奶已經走了嗎,怎么沒看到她家的馬車?”荀卿染讓寶珠叫了一個婆子,給了她幾個錢,探問道。
“大姑奶奶已經走了,并沒有馬車,是坐轎子來的。”那婆子回道,因見荀卿染出手大方,話就多了,“大姑奶奶比三姑奶奶來的還早,大約來了兩個多時辰大姑奶奶最是常來,只二姑奶奶是不常見的”
荀卿染又讓寶珠給了那婆子幾個錢,才上了馬車。
“這事有些奇怪,”馬車上,荀卿染突然道,“君暉,你注意到沒有?咱們看到大姐姐的時候,她說是要進楓林晚,可她鞋底分明沾著楓葉。這府里,除了楓林晚,再沒有楓樹了,咱們在園子里逛了一圈,也沒見有楓葉。大姐姐她,分明是才從楓林晚出來。”
荀君暉點頭。
“姐姐,我比你先看到大姐姐。我看的清楚,她看到我們之前,是從臺階往下走,見了我們才故意轉的身。”
姐弟倆對視了一眼,不免都是疑竇叢生。
“最近大姐姐是回來的勤了些,和大嫂之間也親近的有些不尋常。我會吩咐人盯著她們些。”荀君暉道。
“那就好。”荀卿染點頭道,“她這個人,實在讓人不放心。”
荀君暉送荀卿染回府,便去見齊二老爺。齊二老爺看了荀大老爺的書簡,立刻便往荀府赴會。不知荀大老爺和他是如何談的,齊二老爺從荀府回來后,便去了祈年堂,將齊二夫人身邊的人都斥退,在齊二夫人屋子里足足待了有一個時辰。
祈年堂的小丫頭出來說,只隱約聽到齊二夫人的哭聲,卻沒聽見兩人都說些什么。齊二老爺從祈年堂離開,齊二夫人便病倒了,卻不肯見太醫,也不肯見人。
齊二老爺連夜發了許多帖子出去,第二天,齊府便在前面設宴,來客里自然有荀大老爺、方信,還有許多的京城權貴,據說順天府尹也來了,齊府大老爺、二老爺帶著齊儒、齊修、齊攸、齊儀兄弟幾個陪客。
傍晚時分,前面的宴席還沒有散,齊二夫人派人將荀卿染叫了過去。
祈年堂上房,屋內光線昏暗,但是卻沒有掌燈。齊二夫人靠在軟枕上,臉色有些發黃,那眼睛卻似乎是紅腫的。
齊二夫人讓荀卿染在榻上坐了,就從旁邊取了只長長的朱漆木匣出來,遞給荀卿染。
匣子內裝的滿滿的,卻是一套赤金鑲玉的頭面,連同項圈、手鐲、壓裙角的雙魚佩、從頭到腳的一整套裝飾。
“這是先皇太后賞給老侯爺夫人的,給我做了陪嫁。我只在進宮的時候戴過一兩次,如今就給了你。你最近有些應酬,就戴上這些吧,也是咱們齊府的體面。”齊二夫人道,聲音略有些嘶啞。
“這實在太過貴重了,還是留給五弟吧。”荀卿染忙道。
“給你的你就拿著。我這些個媳婦,最看重的是你。便是以后你五弟娶了媳婦,也越不過你去。”齊二夫人道,語調平板。
荀卿染又推辭了兩回,見齊二夫人執意如此,便讓人接了。
“如此,我便先收著了。”荀卿染道。
齊二夫人又讓人拿了個略小些的匣子,當著荀卿染的面打開,里面卻是一張文契。齊二夫人似乎有些疲倦,招手叫了張嬤嬤來。
“這是錦繡綢緞莊的文契,是太太最值錢的陪嫁。四奶奶想必也知道,這綢緞莊就在文德大街上,是侯府的老招牌。”張嬤嬤陪笑著解釋道,“收益那是不用說的。太太想著四奶奶手里沒什么有出息的產業,早就想著把這個鋪子給四奶奶做體己。”
先是御賜的首飾,現在又是旺鋪,齊二夫人這是怎么了?荀卿染略一思索,便就明白了,卻還是推辭不要。
“你收著吧,我總共只有你們幾個,這些東西不給你給誰。”齊二夫人道,“現在正是月初,你收了這文契,也該去鋪子里看看。”
因為光線暗淡,荀卿染看不清齊二夫人的臉色。她依舊推辭,直到齊二夫人語氣似乎越來越僵硬了,她才將東西都收了下來。
打發了荀卿染出去,齊二夫人立刻倒在了床上。
“這憋屈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