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要雙至

017 茶肆

秦子吟與雙至說了秦夫人可能是要來向福夫人提親之后,便起身準備告辭了。

作為主人的雙至不好讓她獨自離開,便與秦子吟一同往福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今日她心情是難以平靜的,秦子吟要去選秀女,也就證明大哥這段暗戀注定要失敗的,她要如何安慰大哥,才能讓他不要那么傷心?還有那秦子絢……想到這只金孔雀,雙至的雙頰就不自覺飛紅。

對于秦子絢,她其實也并不是十分討厭的吧。

只是不明白為何他總是莫名對她擰眉十分不滿意的表情,所以她認定他是很討厭她的,既然人家討厭她,她也沒必要去惹人嫌,也就冷淡相待了,她是從未想過會和他有任何超出淡水之交的關系。

如果不是因為她爹和秦大人的世交關系,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和秦子絢說話的吧?

所以,秦子絢真的要娶她嗎?還是因為他這個讀圣賢書的人是以孝為先,不敢違背父母之命,才答應下來的?

對,一定是這樣!

出了院子,經過花園的時候,便見到福敏修和秦子絢結伴而來,他們也看到雙至她們了,笑著向她們走了過來。

“秦姑娘”福敏修含笑與秦子吟打了招呼,才對雙至道,“正想過去找你們呢,可是要去老夫人院里?”

秦子吟對福敏修福身見禮,對福敏修眼中的灼熱似毫無所察。

“正要過去呢,大哥原來在家啊。”雙至竟不敢抬頭去看秦子絢,只是紅著臉對福敏修說著。

“剛回來不久,今日天氣晴好,可要一同出去走走?”見秦子吟對自己態度漠然,福敏修眼底掠過失望的神色,笑得有些勉強地看著雙至。

雙至看了秦子吟一眼,她不想出去,大哥還不知道秦子吟要去參選秀女的事,如果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她必須盡量讓大哥不要陷得更深,莫要再和秦子吟相處,然后找個機會跟他說這件事。

“這怕是不好吧,秦夫人還在咱們家里呢。”雙至找不出理由來拒絕,只好搬出秦夫人,不過她也很清楚,這是個很牽強的借口。

“我母親已經先行回府了。”秦子絢皺眉看著雙至,眼底又出現了濃濃的不耐煩。

雙至抬頭看了秦子絢一眼,再度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家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要和她定親嘛,根本就是不敢違背父母的意思才說愿意的。

她狐疑看了福敏修一眼,秦夫人真的是來提親的嗎?大哥是不是知道了?

“出去散散步也不錯,聽聞千燈湖修葺已經完工,我們過去看看湖光景色也好。”秦子吟建議,含笑看著雙至。

雙至想要推托自己身子不爽利不想出去,不過一想到或許今日之后再也見不到秦子吟,借口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只好答應下來,四人一同出門往千燈湖去了。

千燈湖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在湖邊兩岸確實掛上了上千的紅燈籠,日暮之后,千燈點亮,華麗非常,是普靖城非常有名的景點。

只是去年盛夏,一場大雨把千燈湖上的燈籠都沖去了一半,長堤看起來也有些不安全,于是知府大人便決定重新修葺千燈湖,直到這兩日才總算完工。

以白玉石砌成的長提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堤邊栽有柳樹,柳枝在徐風中搖曳生姿,湖面鴛鴦成雙成對結伴而過,這千燈湖的景色比之從前,更勝了三分的如詩如畫。

千燈湖附近設有酒肆茶樓,也有許多書生在此寫生賣畫賺些明年上京的盤纏,從長提直走下去,不少賣貨郎在此擺地攤,生意還是不錯的。

雙至和福敏修并肩走著,她有些擔憂地看著福敏修的側臉,大哥與秦子絢一輛馬車,也不知在車上發生了什么事,大哥下車到現在一直緊繃著臉,使他原本溫和俊逸的臉變得有些嚴肅凜冽。

秦子絢和秦子吟走在他們身后,也不知在互相低語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雙至忍不住輕聲問著福敏修,明顯感覺到他心情的沉重和低落。

福敏修低眸直直盯著雙至,黑瞳翻滾著類似傷痛的憤怒。

雙至心一頓,更是訝然,“大哥?”

福敏修回過頭,繼續向前走,良久才開口,“雙至,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雙至納悶跟在他身后,“知道什么?”驀地,雙至瞪圓了眼看著福敏修,“大哥已經知道……秦子吟要去選秀女了?”

福敏修苦笑一聲,“原來你也已經知道了。”

看到福敏修這樣的表情,雙至心里感到心疼,她斂眼低聲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想著再找個機會與你說,沒想到這秦子絢倒先說了出來。”

肯定是秦子絢方才和大哥說的,否則大哥怎么會知道。

福敏修嘆了一聲,“罷了,緣分的事不能強求。”

秦家兄妹已經走近,雙至想要安慰大哥的話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只是擔憂看了他一眼,

對秦子吟有些微言,雖然她心里也清楚不關秦子吟的事。

秦子絢提議不如到茶肆里頭觀景,福敏修心不在焉地點頭同意了,雙至輕一蹙眉,也跟著往茶肆走去。

他們找了一間看起來非常安靜雅致的茶肆,在靠著圍欄的桌子坐了下來,正好將千燈湖的景色盡收眼里。

雙至已經無心去欣賞美景,她看到大哥緊擰著眉似在沉思什么,心里就感到一陣不安,怕大哥經受不住打擊,不知會做出何事來。

大哥對秦子吟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她不清楚,但此時看他表情,怕不是那么容易忘懷的了。

“秦姑娘,我有話想與你說,可否一邊說話?”突然,福敏修抬起頭,目光熠熠看著秦子吟,雙手握成拳。

秦子吟正拿起茶杯,聽到福敏修這樣突兀的問話,愣了一下,視線轉向雙至,見她也是一臉驚訝。

雙至心里一緊,抓住福敏修的袖子想要勸他莫要沖動,秦子吟是不會為了他改變心意的,但她卻聽到秦子吟含笑答應了,“福公子,請。”

雙至愕然看向秦子吟,眼底有濃濃的警告,她要是敢說什么傷害福敏修,她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秦子吟只是似笑非笑看了雙至一眼,便與福敏修一同走出了茶肆。

雙至放心不下,起身想要跟去,卻被秦子絢拉住手臂,“你去作甚?”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

雙至怒眼一瞪,想要出聲斥秦子絢放開她,但此時在茶肆大廳賣唱的歌女卻敲響了銅鑼,清脆悅耳的歌聲傳到了各人耳中,茶肆的談話聲不自覺安靜下來,都在傾聽著大廳中那生得嬌艷可人的歌女在唱曲。

雙至怕引起他人注意,只好重新坐了下來,不悅看著秦子絢,不留痕跡掙脫開他的手,“作甚?”

秦子絢如畫的眉毛緊擰成山,他收回自己的手,目視前方,“他們二人的事,理應讓他們自己解決。”

雙至咬牙低聲道,“若非你與我大哥胡說,我大哥今日何須失態。”

秦子絢俊臉微紅,眼底浮有怒意,“在此之前,我并不知令兄對子吟……有這樣的心思。”

雙至懶得再和他爭辯,眼睛直盯著茶肆門口,盼著大哥快些回來。

秦子絢挪了挪唇,目含苦澀看了雙至一眼,但終是什么都沒說。

這時,茶肆進來了一班游蕩子弟,挨上閃下圍在茶肆大廳瞧著那歌女,不時丟眉做眼嘻嘻哈哈地以言語調戲歌女。

這歌女約莫十七八歲上下,正直豆蔻年華,肌膚細潤如脂,身姿玲瓏有致,目含瀲滟春guang,清喉嬌囀,被這班公子哥兒這么一調戲,臉色驚慌卻仍鎮定繼續唱曲。

只是那在為歌女拉二胡的老翁聽到不堪處,只得站了起來發話,這老翁許是初來普靖城,所以認不得這茶肆里帶頭欺耍的是郭公子。

說起這郭公子,普靖城百姓無人不知其惡行,與石燦并稱為普靖城兩大惡霸,只是石燦霸道的小惡戲耍同窗,惹人憎厭不算罪無可恕,而這郭公子大名郭靖,占著家里在京兆有關系,淫惡貫盈,強搶良家女子到家中當妾,或是欺凌弱小,人人對他恨入了骨髓,卻無可奈何,就是連秦大人也治不了他的罪,只好睜只眼閉只眼了。

聽說這郭家有一女嫁入了王府,是王爺相當寵愛的側妃,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哪能得罪?

雙至的心思已經被引到茶肆中來,她平時極少出家門,對于這郭靖的事跡也只是聽過卻不曾見過,今日看到他帶著他門下的一班游棍到茶肆來尋綽,心里起了厭惡,免不了要擔心那生得如花似玉的歌女恐要落入這淫蟲手中了。

果然,這郭靖聽到老翁的呵斥,便趁此勢頭,假意發起怒來,“這老翁竟敢如此無禮頂撞我,把他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