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新傳

第九章

“公路兄,此次尚赴兗州上任,公路兄親自率兵護送,金尚不勝感激。”原來這就是長安朝廷任命的兗州刺史金尚,刺史的金尚得意之極,兗州刺史可是軍政一體的一方諸侯,只要能成功上任,他金尚也就能立時進入實權諸侯的行列,而且兗州的黃巾亂黨已經被曹操那個家伙清理的差不多了。雖說曹操的威名讓金尚有些害怕,可是他這次不但隨身攜帶著朝廷的旨意,還請了南陽太守袁術帶兵相助,而他現在說話的對象就是南陽太守——袁術。

“元休(金尚的表字)不必多禮。”袁術一副倨傲的表情,顯得頗有些不耐煩的說。我袁術是什么身份?堂堂“四世三公”之后,袁家的嫡子,不是袁紹那個庶出的家伙,要不是曹操這小子目前依附于袁紹,我也不會為你金尚這么個沒有的家伙撐腰,帶兵來兗州打他,畢竟大家小時候關系還是不錯的,絕對比你金尚要鐵。當然,我也很喜歡兗州的地盤,能占下來就能擴大我的實力。袁紹那混蛋已經占了冀州,我只有一個南陽卻還被劉表這廝擠兌的要跑路,只要這次能占了兗州,我就能東山再起,讓那幫已經死了的老家伙們好好看看,我袁術才是袁家家主最正確的繼承人。

金尚可不知道眼前的袁術根本就看不起他,還在那里說的高興。“公路兄,現在兗州聽說已被曹操占據,他還收降了百萬青州黃巾,并從其中編成了三十萬‘青州軍’。若他不愿意退讓,該當如何是好啊?”

“媽的,這該死的金尚,哪壺不開他偏要提哪!”袁術一聽金尚在那里強調曹操的實力強大就火冒三丈,“老子知道曹操不好斗,我從小打架就從來沒贏過他。原本我也不想去招惹他,可誰讓他現在不但占了兗州還和袁紹那個‘庶出子’關系這么親熱,我要是再不出手,等曹吉利那小子在兗州站穩了腳,袁紹那廝的勢力必將大漲,我什么時候才能壓那‘庶出子’一頭。劉表我打不過,那是因為他兵比我多,這次我有二十萬大軍,我就不信打不過曹吉利的幾萬兵。”袁術心中不忿。

不過,這時候他還得安慰金尚,以堅定金尚的心,否則要是把金尚嚇跑了,自己失去了朝廷的大義名分,這一番功夫就白費了。“元休勿要擔心,我的細作早已探明,曹阿瞞入主東郡之時,兵馬尚不足一萬。入主兗州之時,兵馬不過兩萬。與青州黃巾的百萬之眾交戰雖然得勝但兵力也折損大半,就算是收降了三十萬黃巾,要現在就上戰場可不太現實,軍械、糧草,哪一樣他曹操現在就能備齊的?說不定這三十萬只是曹操的虛張聲勢,實際不過十數萬罷了,而且他還要防備青、徐之兵。如今我提精兵二十萬入兗州,不但有你手中的朝廷旨意,還有太傅馬日磾持節隨行。在朝廷大義之下,大軍壓境,所到之處必然望風而降。”

“如此甚好,一切就煩勞公路兄了!”金尚恭敬的說。

“啊,元休不必多禮。汝入主兗州乃朝廷之命,術既然身為大漢臣子,自當以朝廷之命是從。今護送元休入兗州,不過是以盡臣子的本分罷了。”袁術一臉的正義凜然。

初平四年春,袁術在與荊州劉表的戰爭中失利后以護送朝廷任命的兗州刺史金尚到兗州上任為名,率兵二十萬東入陳留,屯兵封丘。同時,聯絡黑山賊和南匈奴於夫羅余部一同行動,先鋒劉祥進駐匡城。

袁術大軍壓境,兗州震動,兗州官員中的一些另有想法的人開始活躍起來。曹操為確保自己目前的地位和實力,也中斷了全軍的整訓,開始了調兵遣將。

兗州東郡鄄城,張遼府邸,張遼身披大氅,頭扎一條白布,一副病人的打扮,正站在一堵掛著兗州地圖的墻壁前看著圖。這間屋子是張遼為自己布置的作戰室,除了一些兵書和大量的地圖以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張遼平時沒什么事的時候喜歡在這里做做戰術推演。此時,這屋內沒有一個仆人,只有張成、張新這兩個心腹隨侍身邊。

“大人,如今袁術兵犯兗州,正是我等再度建功之時,屬下不明白,大人為何要托病不出?”張新端著一杯水邊走邊說。

正站在地圖邊上照著新送來的軍報標示敵我雙方態勢的張遼聽到張新的話轉過頭去,看笑著了一眼身后面無表情的張成,重新把視線對準了地圖,他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說:“張新啊,你小子很讓我失望啊。”

“不是吧!讓大人您失望!這個罪名很大的,您可不能隨便就給我安上。”張新故作委屈的說,邊說還邊沖著張成做了個鬼臉,張成回頭瞪了他一眼。

張遼沒有去管身后二人的小動作,自顧自的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張新,我經常和你們說,做事情不要一味埋頭傻做,要多看看,多聽聽,多想想。不要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小圈子里,要跳出來,要放眼全局,從一個更高的層面來考慮問題。”

說到這里張遼頓了頓,接著說道:“自從我軍頓丘出兵以來,我每戰皆出,每臨戰陣,常為督率,奮強突固,無堅不陷,主公為彰我功績,遷我為驍騎校尉。可我卻在袁術大軍犯境之際裝病,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說完,張遼轉過身去看著張成和張新。

面對著張遼的目光,張新“嗯”了半天才用不確定的語氣說:“莫……莫不是,主公莫不是為了……為了避嫌?”張遼沒又回答,只是將目光有轉向張成。

張成沒有猶豫,平靜的說道:“除了韜光養晦,主公將部分老兵遣回并州,還讓他們聯絡原本于我們在草原上并肩作戰的馬賊,應該有增強馬邑的家族力量和提前打探并州和草原情報的打算。”

聽到這里,張遼的臉上才有了笑容,“張成的回答非常完整啊。”說著他拍了拍張新的肩膀,“張新,看到了吧。這就是差距。你說你們倆都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人,你怎么考慮問題就老是不如張成全面呢?小子,這大業還未成功,你們還得努力啊!去,我軍已經開始攻擊匡城的劉祥了,你去把我軍路線標到地圖上。”說完,抬起腿輕輕的踢了張新一腳。

張新一邊裝模作樣的揉著屁股一邊嘴里嘟囔著向地圖走去,另一邊的張成卻捂著嘴很沒心沒肺的在偷笑,看著這有些溫馨,還有點搞笑的場面張遼的臉上也掛滿了笑容。

“大人,你能不能……不,我是說,那個……那個……”張新有些語無倫次,看到張成偷笑的樣子,張新把心一橫,說:“大人,我是想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當然,我也可以從中學到東西的,對吧?”說著說著,張新又恢復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對于他的這種痞氣張遼也不反感,當年在學校里,他比現在的張新還要痞,而他對張新的這種態度也是張新對他無比忠心的原因。對于張成、張新這兩個一直在身邊的心腹之人,張遼是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教育他們的機會,因為他們的每一點進步都會增強了自己的實力。“好,我就說說我的考慮。任何一個組織,嗯,你們不知道什么是組織?好吧,組織就是公有的或者私有的,經過一定的安排和整頓而編制成的有自己的目標、綱領的嚴密的或者松散的集體、聯盟,包括了家族,宗派,商會,作坊,甚至國家、朝廷。比如說,幾十年前的黨人就是一個松散的政治聯盟。”

“言歸正傳,對于任何一個組織而言,若干強枝這種現象的出現都是動亂的預兆,我自主公陳留起兵以來就追隨主公,汴水之戰,我軍損失過半,而我的狼騎卻沒有戰斗減員,接著張成又從雒陽拉來了兩千多并州軍,雖然我拒絕的他們的指揮權,但在外人看來,我張遼在主公的勢力中已經zhan有了三分之一的實力。于是,我雖然在后面的幾次戰斗中立下了戰功,又建言主公擴軍屯田,但是我依然數次拒絕了主公對我的提升,就是為了控制甚至自裁削弱我在主公軍中的潛在的實力,維持主公對我的信任。至于我為什么要這樣做,那是因為這個亂世之中,曹公是最有希望一統天下的人,雖然現在的實力并不算最強大。隨著主公的日益強大,我和我們家族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到時候,我不求什么全國聞名,能有一個沖出雁門,走向并州也就不錯了,至少不能比太原王家差。我可不愿意學霍光、梁冀啊!呵!呵!呵!!!”

“那大人你這次抱病……”張新接著問道。

“呵呵!我自主公起兵以來,每戰皆出,汴水一戰更是獨立挽救全軍,現在主公麾下外姓將領皆以我馬首是瞻。雖然我與人為善,無論是外姓將領還是主公宗族將領和我的關系都不錯,但是,飯要大家吃,財要一起發。適當的退出來,讓別人有立功的機會,對于保持大家和諧的關系是很有裨益的。再說了,袁術軍又不是什么厲害的對手,和他們較量我根本就沒什么興趣。”說到這里,張遼流露出了對袁術的不屑一顧。

這個袁術,頭腦是有的,眼光也是有的,至于遠大的志向他更是不缺,畢竟是汝南袁家的嫡系子弟,不過有眼光、有志向,卻不代表你一定就能建功立業、功成名就。不算今生,就是前世的二十余年中,張遼就不知道見過了多少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人,除了歷史環境和身份的不同,袁術與這些人沒什么太大的差別。他看出了漢朝滅亡的必然結局,但卻沒有沒有正確的為自己定位,還喜歡在家族內部搞窩里斗。結果龐大的袁家勢力一分為二,貿然稱帝導致全國諸侯的討伐,平日的殘暴不仁有失去了軍心、民心,最終一命嗚呼。

張成對張遼的這番話表現得很平靜,他早已經習慣了惟張遼之命是從,倒是張新,依然還有些不服氣,“大人,你以前不是說蒼蠅再小也是肉,現在怎么又對袁術軍不屑一顧呢?”

張遼眉頭一抬瞄了張新一眼,“手癢了吧?我早說把你們放出去,也好建立一份自己的功業,結果你們一個個都不愿意,現在你就只能陪著我在鄄城呆著嘍。”張遼在曹操入主東郡之后就想讓張成和張新出仕,免得一直在他身邊耽誤了他們的前程。結果張成說從小就跟著張遼,換一個環境他不習慣,張新則說他的這種性格(跟張遼學的)除了張遼,其他人沒人能受得了他,所以也不愿意動彈,張遼也只能隨他們去了。

“呵呵呵!”聽到張遼的話,張新也只能摸著頭傻笑了。

“都過來吧,我們來看看袁術可能會又些什么樣的反應。”張遼把張成、張新叫到地圖邊上開始就著最新的軍報和兩人做起了戰術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