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曹軍斥候疾步而行,沖入帳中,慌張說道:“將軍,一支南軍從南鄉殺出,直奔漢山,破了哨卡。今已在漢山駐扎,兵馬約有萬人。”
“南軍兵馬盡在米倉山道,今安有兵力搶占漢山,此莫非笑語否?”夏侯淵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說道:“可是成固兵馬?”
“不敢欺瞞,南軍約有萬人強占漢山,不敢言假。”斥候低著頭答道。
“萬人兵馬?”
夏侯淵在帳中踱步,神情不由焦慮,就怕突然殺出的南軍會破壞了他固守漢南的計劃。
“可知敵將姓名?”
“樹‘陳’‘黃’二旗,具體姓名在下不知。”斥候說道。
征西將軍司馬郭淮見夏侯淵焦慮,安撫說道:“將軍,巴山孔道眾多,張飛曾繞孔道襲取漢平關,又走小道出陽平關斬韓遂。南軍難破儁乂將軍所部,無計可施,故不得以繞行小道。”
“今軍事之重當在于敗南軍兵馬,以免其內外夾擊,擊敗儁乂將軍,奪取米倉山道,引甘寧大軍入漢中。”
夏侯淵停下踱步,說道:“儁乂居南,我軍在北,漢中處于兩山之中,南軍之心了然可知。當欲與甘寧前后夾擊,打通米倉山道。今不畏南軍不戰,當畏南軍求戰,圖破儁乂營壘。”
“正是!”
郭淮沉吟少許,說道:“南軍突襲漢南,攜帶糧草輜重不多,其必是急于求戰。然南軍翻越巴山,軍士已是疲憊,而我軍以逸待勞,今時出戰,當大利我軍。”
郭淮軍事能力出眾,對于戰場局勢變化,多能察覺。別看霍峻率軍奔襲漢南,震驚漢南曹軍。但仔細察覺后,整個局勢尚在曹軍的掌握當中,不必過于驚慌。
“對!”
夏侯淵被郭淮點透,以拳捶掌,興奮說道:“以逸待勞,大利我軍。我軍當趁敵軍立足不穩之機,強攻漢山。即便難克,亦要阻其夾擊儁乂,不可讓敵軍入漢中。”
二人商討間,又一斥候入帳稟告,說道:“啟稟將軍,南軍奪取漢山后,并無休息。而是由陳姓賊將率五千精銳下山,似乎往米倉山道而去,所部兵馬皆頭插白毦,兵甲齊備。”
夏侯淵臉色又是一變,說道:“頭插白毦,兵甲精銳,當是劉備帳下精銳白毦軍,陳姓之將當是陳到。此人于南軍之中,名號亞于趙云。”
“那黃姓之將,可有眉目?”夏侯淵問道。
斥候說道:“黃姓之將帳下兵馬多是蠻夷,雜有漢卒,似乎年歲頗長。”
夏侯淵若有所思,說道:“劉備帳下黃姓之將,年歲長者,除黃忠外,應無他人。”
說著,夏侯淵分析說道:“甘寧受阻于米倉山,遣黃忠、陳到二人繞小道至漢南,陳到統白毦軍夾擊儁乂,黃忠守弱卒固守漢山以阻我軍南援,此乃敵軍之策也!”
趙昂提醒說道:“敵軍奔波已久,今急于求戰,實乃取死之道。將軍可趁此良機,派軍南援張郃,自率大軍圍取漢山,破敵兵威,以潰漢中敵心。”
郭淮咳嗽幾聲,說道:“將軍,敵寇初至漢山,陳到便南攻米倉山營壘,此怕其中有詐。淮恐敵寇去而復返,回擊將軍圍取漢山之兵。”
“善!”
夏侯淵微微頷首,說道:“諸君所言頗有道理,某以為今之形勢,當敵立足不穩之際,趁強攻漢山。待漢山失守,陳到所部將是孤軍爾!”
夏侯淵環顧眾人,吩咐說道:“今由朱靈率五千兵馬支援張郃,途中多派斥候外出,小心敵寇于半道伏擊。”
“其余諸將隨某急攻漢山,不可讓敵扎穩腳跟。”
說著,夏侯淵看向郭淮,說道:“伯濟既有患病,今不宜出戰。君率二千人固守營壘,待某得勝歸營。”
“諾!”
眾人拱手應道。
漢山,古稱為旱山,因漢水之故,又稱漢山。漢山較定軍山的話,山勢更加的高些,登山頂可望周圍軍勢。
半山腰,霍峻與黃忠正坐于巖石上,討論御敵之策。
黃忠憂慮說道:“將軍,我軍突襲至此,可于漢山扎營,恢復體力,以備作戰。而將軍卻讓陳將軍率白毦兵南攻張郃,山上軍士僅五千人,夏侯淵若知,恐會發兵來取。時敵逸我勞,將大不利我軍也!”
“哈哈!”
霍峻盤腿坐在巖石上,笑道:“老將軍僅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我軍于漢中屯駐愈久,我軍愈危。曹軍于漢中可不僅有夏侯淵帳下兩萬兵馬,亦有曹洪、馬超三萬軍士。”
“今夜夏侯淵若調漢北兵馬以益漢南,我軍欲破夏侯淵,則是愈難也!”
“今叔至率白毦軍南下,夏侯淵畏米倉營破,必會遣軍南援。又見老將軍帳下將兵僅有五千人,漢蠻雜糅,必念我軍立足不穩,必舉兵親至漢山,或緣山進攻,或下營安寨,此便是擊敵之時!”
以弱戰強,當盡可能抓住每個可利用的機會。趁著曹軍處于心慌之時,盡可能將敵人調動起來,讓敵人根據自己的意圖行動。一旦錯失良機,你將無法調動敵人。
比如按照黃忠之語,于漢山上休整一夜,待軍士體力充沛時作戰,己方或許精力充沛了,但卻失去了信息優勢。
夏侯淵派遣軍士支援張郃,米倉山營壘提前有備,故而想憑借陳到南下的行動,調動夏侯淵怕是困難了。
霍峻這番言語,盡解黃忠心中疑慮,欽佩說道:“將軍兵略過人,若非將軍答疑,忠難解其中玄機。”
霍峻指著山勢,說道:“賨人能征善戰,緣山渡水如履平地,此部精銳多善弓弩。某將以賨人御之,雜以老弱之兵。將軍率帳下精騎數百藏于山間,待我大纛豎起,看我旗幟之方向,方可入陣沖殺爾!”
“諾!”
黃忠精神抖擻,起身拱手應道。
午時初過,王平從山頭沿著山坡奔跑而下,行至半山腰,說道:“將軍,夏侯淵率部殺來,將至漢山腳下。”
霍峻從石巖上站起來,俯視山下,卻是能見遠方黑壓壓的一片軍隊,步卒恍如蟻聚,騎卒恍如游魚。隊列中矛戟如林高舉,旌旗蔽日,聲勢頗是浩大。
“夏侯淵?”
霍峻淡淡而笑,就是不知夏侯淵如果知道他出現在這座山上,會有什么神情?
是驚恐,還是驚嚇?
驚喜怕是不會有了!
手搭在劍柄上,霍峻吩咐說道:“子均按計劃行事!”
“諾!”
王平嚴肅著臉,拱手應道。
對于眼前這位‘將軍’,王平追隨多日似乎有所察覺其真實身份。然越是知道將軍的身份,王平愈發嚴肅恭敬,凡軍中之事親力親為,生怕出了差錯,惹怒了將軍。
順著狹窄的山道趨步下行,王平沿著招呼賨人士卒于山林間備戰。
此時曹軍游騎已至漢山山腳,得見蠻夷模樣打扮的南卒放棄被他們裹挾走的百姓,往山上惶恐奔走。同時山上也有幾名百姓,趁機從山上逃了下來。
游騎抓了幾個了解細情的百姓,詳細詢問清楚后,帶著他們去見夏侯淵。其余游騎散開繞巡漢山,觀望漢山上的南軍動向。
“將軍!”
斥候策馬行至夏侯淵跟前,匯報說道:“我軍俘獲逃亡百姓,其被南賊強掠上山,修筑工事。其眾趁局勢混亂,方才從山上跑了下來。”
夏侯淵揮了揮馬鞭,問道:“今山上情況如何?”
百姓顫顫巍巍,說道:“啟稟將軍,山上應有數千人,其中大半是蠻人,欲修筑工事,礙人手不齊,故下山掠民。”
夏侯淵瞇著眼眺望漢山,問道:“可知山上軍士甲胄器械糧草如何?”
百姓深思良久,說道:“啟稟將軍,蠻人多是無甲,多持弓矛為兵。漢人軍士有披甲,或皮甲、或鐵甲。其中他們所攜糧草不少,似乎可食頗久。”
“上山道路險峻何如?”夏侯淵問道。
百姓說道:“從西、北二面上山緩,東面臨山丘坡勢較陡。”
“可還知其余軍情否?”
百姓要搖了搖頭,表示他只知道這么多!
夏侯淵揮手示意放走這個百姓,說道:“敵寇兵寡,募蠻夷為卒。但身臨險境,蠻夷又豈能為南賊效死力乎!”
趙昂挽住韁繩,說道:“將軍,今兵至漢山,不知有何方略?”
夏侯淵沉吟少許,說道:“黃忠以蠻人為驅,蠻人寡有軍紀,貪生畏死,不利則退,兵順則進。今若遣精銳攻山,潰其軍心,或許能破敵取勝。”
說著,夏侯淵指向北坡,說道:“蠻人多守北坡,今當佯攻西坡,實攻北坡。待北坡被破,漢山可下矣!”
趙昂略有憂慮,說道:“巴中蠻夷多是賨人,賨人勇武善戰,攻北坡怕非明智之舉。將軍何不如于山下修筑鹿角,與敵對峙。待朱將軍破敵取勝,再回援攻山勝敵。”
夏侯淵搖了搖頭,說道:“成固之中,有南軍五千人。事急之下,恐會來援。且修繕鹿角,敵軍安會坐視不理?今當趁敵軍立足未穩之際,發精銳登山攻之,斬將奪山。”
“至于賨人,其比羌人又是如何?”
說著,夏侯淵臉色微沉下來,說道:“某帳下兵卒精銳,若短兵相接,必非我軍之對手,當不足為懼。”
賨人善戰,但比羌人如何?
隴西的羌人見到他都要打哆嗦,賨人又何需畏懼?
一旦賨人與曹卒正面接戰,失敗的必然是賨人。
當然這與夏侯淵打仗風格有關,宜兵貴神速,今黃忠以蠻漢雜兵守山,又是疲憊,這不敢攻山,這不是他的風格。
奪取漢山,斬殺黃忠,全殲白毦軍。將黃忠首級及那百毦軍旗扔到沔陽、成固二城下,陸遜、宗預二人必然歸降。
趙昂持鞭拱手,說道:“既是如此,昂請命督戰,將軍率軍于山腳接應!”
夏侯淵沉吟少許,說道:“可從偉章之語,某率軍士于山腳接應。”
“諾!”
待趙昂領一隊人馬走,從吏問道:“將軍于山腳接應,當修繕鹿角否?”
“鹿角豈能不修?”
夏侯淵沉聲說道:“我軍今雖攻山,但不知勝負如何。以免兵敗,當修繕鹿角,以接應山上軍士。”
“諾!”
ps:晚上寫不完了,明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