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南,曹軍大營。
大帳內,夏侯淵手持曹操巾帛書信,不由大笑。
“哈哈!”
夏侯淵放下書信,笑道:“好生安頓使節歇息。”
“諾!”
“將軍何故發笑?”趙昂問道。
夏侯淵抓著細須,笑道:“魏公言我字妙才,叮囑我勿負‘妙才’二字,讓我固守漢南,不得出戰甘寧,以免中甘寧誘敵之策。而我卻笑甘寧據守不戰,原地修筑營壘,似有防備我軍南下之意。”
說著,夏侯淵負手背腰,說道:“今我豈能辜負魏公叮囑之語,嚴令張郃不得出戰。若是出戰,則以違抗軍令處置,加此前戰敗之罪,兩罪并罰。”
“讓張郃安心固守,我率軍士在他身后。”
“諾!”
當勇夫善知形勢后,則是不好對付起來。畢竟夏侯淵從曹操征戰二十年,今單獨領軍作戰,進步可是甚多。
今漢中被他布置地井井有條,曹洪、馬超率三萬軍士,分兵守二營,將沔陽包圍其中,砍伐樹木,大興器械,圍攻沔陽城。陸遜統兵居于城中,或遣軍出襲,或趁夜擾營,盡可能拖延攻城時間。
夏侯淵分張郃兵馬七千人,讓他扼守米倉山大道,修筑工事,以備甘寧率軍北上。而他自己率一萬六七千人,分屯于漢南,分別在定軍山、梁山設營。
定軍山營壘用于囤積漢南糧草,同時俯視沔陽城池,窺探陸遜布置的一舉一動。
梁山位于漢水以南,定軍山以東,與漢北的南鄭對望,漢中盆地之中央。
夏侯淵占據梁山,不僅可以監視成固內的五千兵馬,令其不敢出城。同時向南策應張郃所部,若張郃所部遭遇猛攻,營壘扛不住,則可發兵支援。
夏侯淵的營壘布置,上呈至曹操瀏覽,亦是讓曹操無法指責。
當然夏侯淵的營壘并不能將整個漢中覆蓋,畢竟漢中可不小。夏侯淵將大軍的重心放在漢西以及漢南,對于漢東則是有所忽略。
夏侯淵背手踱步,問道:“成固方向可有異動?”
趙昂沉吟少許,說道:“將軍,宗預據守成固城,并無異動。”
“善!”
夏侯淵微微頷首,叮囑說道:“讓曹洪、馬超二人盡快攻破沔陽,降服漢中。若讓關、張二人先下成都,恐劉備將會竭力北援漢中。”
趙昂捋著胡須,說道:“陸遜以萬余人固守城池,若是強攻,怕軍士損失慘重,今可讓二位將軍勸降陸遜。”
“偉章此言有理!”
夏侯淵說道:“愿從陸遜妄抗者寡,沔陽固守不降,多畏魏公‘圍而后降者不赦’之令。今當讓城中軍士知曉,若獻城歸降,絕不屠城,以潰守城軍士之心。”
“諾!”
‘圍而后降者不赦’的軍令,自曹操頒布以來,多有屠戮,夏侯淵屬于他的堅定執行者。
至于曹操為何頒布此法?自然是為了降低抵抗者的決心,即‘示威天下,開其利路’。如此威嚇,天下城邑寡有不降者。
若劉備學曹操,命入蜀三軍執行‘圍而后降者不赦’的軍令,屠殺江州城作為典型案例,估摸早就打到成都城下了。
不得不說在天下亂世之中,唯有手段狠辣,善于壓榨百姓之人,才能迅速崛起。然劉備與曹操行為上的不同,則是劉備身上的閃光點。
且不言夏侯淵在漢中布置方略。黃忠自受霍峻之命,以文布、鄧凱二人為先鋒,募夷陵蠻夷二千余人,翻越熊山,殺至房陵。
面對黃忠的突入殺至,蒯祺猝不及防,處于猶豫之間時,他收到小舅子諸葛亮的書信。深慮之下,蒯祺舉郡歸降黃忠。
當然蒯祺所舉之郡,僅有房陵一縣,及那數座鄉邑。若非房陵處于深山之間,左右無縣鄉,早就合并入其他城郭了。
蒯祺歸降后,黃忠在他的引路下,沿河谷率軍向西北而行,抵達上庸城。
上庸、西平二城在漢末亂世間,被申耽、申儀兄弟所據,在張魯割據漢中時,他們向張魯臣服。在曹操兵入江漢時,也派人向曹操表示臣服。
兩頭賣好,申氏兄弟占據處于群山之中,上庸、西平二城又以偏僻、貧窮出名,猶似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自然可以在亂世中茍活了下來,且寡有統治者在意。
自張飛奪漢中后,申氏又派人向張飛示好,張飛忙著糊弄劉璋,簡單敷衍便讓使者回去。見張飛無取上庸之意,申耽、申儀兄弟則是歡喜不已
今黃忠率軍殺至,蒯祺開路,漢中又有在陸遜手中,二申惶恐不已。
黃忠則是取出劉備的書信,安撫二申,表申耽為征北將軍、上庸太守、員鄉侯;申儀為建信將軍,西城太守。二申見劉備封賞如此豐厚,放棄抵抗之念,選擇了歸降黃忠。
黃忠自秭歸出發,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降服東三郡!
進而,黃忠按照霍峻的指示,距離南鄭四百里外,位于西城地界的安陽屯兵,與漢中隔著山脈、河川,隱藏自己的行蹤,僅派斥候入漢中,與成固城守軍聯絡。
宗預得聞黃忠音訊,歡喜不已。將漢中的敵我布置如數告知黃忠,讓黃忠擇機行事,不必太過著急。
安陽,黃忠軍。
大帳內,黃忠翻閱著宗預書信,長捋胡須,心思沉重。
見狀,蒯祺問道:“不知老將軍為何而憂?”
劉備任命蒯祺為巴東太守,調離房陵郡。讓文布暫時出任房陵太守,以保證黃忠的退路安全。
黃忠遲疑少許,說道:“今夏侯淵舉大軍入漢中,曹軍分守漢水南北,設有五營。陸太守據守沔陽,宗主簿堅守成固,軍情危急!”
蒯祺皺起眉頭,說道:“老將軍言霍都督舉大兵北援,今怎無其音訊?”
黃忠放下書信,無奈說道:“霍都督言,其入巴蜀,則入巴中,于賨人之中募兵,后觀漢中形勢再行進軍。今我軍位于西平,與巴蜀音訊隔絕,此為今下之憂。”
黃忠頗是頭大,他獨自領兵征伐東三郡,在崇山峻嶺之中,至今沒與主將的聯絡上。霍峻也沒提前吩咐他如何救援漢中,這讓他怎么不發愁?
蒯祺沉吟少許,說道:“宗主簿可有言援軍動向?”
黃忠又讀了遍書信,說道:“宗主簿言張郃向南屯兵米倉道,夏侯淵扎營于梁山上。”
捋著胡須,黃忠分析說道:“張郃、夏侯淵屯兵漢南,因是南御我巴地中之兵,此兵或許為霍督所部。”
“既然如此,我軍是否直插漢南,看能否與霍都督兵馬內外夾擊,以破夏侯淵之兵。”蒯祺建議說道。
黃忠搖了搖頭,說道:“多派斥候與成固聯絡,又命人入南鄉,看能否得到援軍消息。且派人向山嶺賨人諸部詢問天師張魯,都督攜張魯入巴,必會聯絡各地賨人。”
“諾!”
黃忠雖少有單獨領兵作戰,但他勝在年齡大,經歷的戰事多。在救援漢中戰事中,他的部隊雖少,但勝在不被夏侯淵所知。
他有種預感,他這種兵馬在救援漢中戰事中,將發揮不一樣的作用,甚至可以扭轉戰局,自是不能提前暴露。
黃忠所部在安陽緊急聯絡霍峻,身在米倉山道的甘寧正與霍峻互通消息。
甘寧腰胯環首刀,從外入帳中,問道:“將軍可有消息傳來?”
句扶拱手說道:“將軍至宣漢,募兵賨人精兵兩千余人,今于巴中屯兵不進,讓人傳信不與府君匯合。”
句扶,字孝興。張飛平巴西郡時,于沿途募兵,句扶時為縣吏從軍而征,作戰驍勇異常。
三軍入蜀,句扶作為巴西郡人,被留屯江州,因武藝出眾,又是漢昌大族,得被諸葛亮所重,越級拔為校尉。
甘寧、孟達率軍北援漢中,句扶從軍輔佐。作為巴人的他,負責大軍斥候工作。
“嗯?”
甘寧緊皺眉頭,說道:“將軍帳下僅白毦兵五千人,即便有賨人銳士兩千余眾,以此七千多人何以破敵?”
句扶搖了搖頭,說道:“此非扶所能知。”
“不管了!”
甘寧坐到榻上,說道:“將軍既讓我軍示敵以弱,松懈敵軍,不知今下狀況何如?”
坐在側席的孟達,笑道:“請將軍放心,多日以來我軍修筑山道工事,張郃多派斥候暗探,皆無果而走。今營壘筑成,或可按計行事,多樹旗幟,進兵邀張郃出戰。”
“善!”
甘寧微微頷首,說道:“明日務必要多樹旗幟,多鳴金鼓,辱罵張郃,以消敵寇之心。”
虛虛實實,充當箭靶子,這是霍峻交給甘寧所部的任務。
為了讓張郃、夏侯淵相信甘寧所部是支援兵馬,甘寧先是以數千兵馬修筑工事,遏守山道,做出防備張郃南下的行為。
進而增兵甘寧,繼續修筑工事。等到工事修筑后,為麻痹張郃、夏侯淵,向二人邀戰。
如此操作的同時,霍峻率軍躲到距離漢中幾百里外的宣漢駐兵,消失在茫茫的山嶺,不被夏侯淵所部探知。
霍峻、黃忠這兩股部隊,猶如毒蛇隱藏在暗處,觀察曹軍,等待著時機的成熟,發起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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